第1章 第一片雪花

霍漫溪沉默了片刻,她没急着去反驳,因为在这个地方,女孩子确实是没有选择的。她们的命运彷佛从出生那刻就已经被注定了,结婚,生子,围绕着别人过一生。

还好,她霍漫溪不信命运,命运发的烂牌,她偏要亲手撕碎。

“别哭,你说的我不是不懂。”霍漫溪指腹擦过她眼角,“我没读完书,也不可能让你十八岁就嫁人,去做别人的妻子,这辈子只围着灶台和孩子转,我回来的时候就想好了,我要带你走,离开这只吃女孩子的地方,外面再苦,起码能自己挣命。”

带好朋友离开,是霍漫溪这次回来的目的。虽然在外打工很累,但和18岁就结婚失去自由比起来要好太多了。

霍漫溪的声音不小,在静悄悄的楼道隐隐回荡。她们说着,都没有注意到,门外一个身影的驻足,那只手抬起想敲门的手最终还缓缓落下。

说着,霍漫溪转身走到窗边角落摆放的衣柜前。她随手在地上捡个黑色袋子,把衣柜里能穿的一副全都抱出来,塞进袋子里。

乔冬云的衣服不多,霍漫溪随便装了几件。衣柜便已经空了,只剩下压在底下的几双大红色棉被。她动作顿了顿。乔冬云突然走来抓着她的手指。

“我真的能离开这,过自由的生活吗?如果跟你走,漫溪…我会不会连累你呢?”乔冬云咬着唇,目光中有期待,有担心。但更多的事怕成为拖累的恐惧。

这里的孩子从小就被灌输了女孩子是附属品是累赘的思想。霍漫溪虽然不读书了,但也好不容易离开了这。而她下周就要订婚了,现在跟她逃出去,肯定会连累她的。可是……她又真的好想离开。

霍漫溪内心一阵苦涩。她最怕的就是乔冬云这么想。她把袋子打个死结,用力抱在怀里,然后直视着乔冬云的眼睛,一字一句纠正道:“为什么不能呢?你怎么会连累我,我是在帮你。女孩子帮女孩子,天经地义,我一定要把你带出去。我们说过的,要一起去上大学,现在学上不成,总能一起逃跑,一起打工赚钱吧。”

乔冬云又说:“可是,我走了爸妈会不会怀疑?妹妹以后会不会和我一样被当做…”

霍漫溪回答:“不会!你妹妹还小,大不了等以后我们赚钱了也把她接走。”

乔冬云:“我…”

“别说了,”霍漫溪把乔冬云几件像样的衣服塞进袋子里,然后熟练的向在自己家一样,走到桌前拉开抽屉拿走乔冬云的身份证,语气坚定道,“后天晚上,我来接你,你人必须在。”

离开乔冬云家,霍漫溪回了自己家,看着写作业的弟弟,她悄悄塞给他一部新手机和一张存钱的卡,她知道,这一走,或许就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约定的夜晚,依旧是个雨夜。整个小镇安静的吓人,只有乔冬云家的黄狗,听见了霍漫溪的脚步声叫了起来。

终于等它消停,霍漫溪才给乔冬云发了个消息。

乔冬云跑下楼,站在大门口两个人说话。

“我联系的车已经快到了,你赶快出来。”霍漫溪顺着门缝伸出一根手指让乔冬云轻轻握住。

“被发现了怎么办?漫溪…我有点害怕。”乔冬云另一只手摸索着门锁,她手心全是冷汗,冰冷的锁头摸起来都在打滑。

她一点一点移动着,生怕一点动静就把已经熟睡的爸妈惊醒。

终于,就在她快要打开时,传来了脚步声。

乔冬云被吓得猛地缩回手……

“谁?”

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一张逐渐的清晰的脸出现在视线。

“哥…你怎么还没睡?我…我们…”

乔志峰没有说话,而是默默走进开了门:“走吧,和漫溪好好生活。”

“你…”乔冬云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哥哥,他是怎么知道她们要逃走的。

似乎看出了妹妹的疑惑,乔志峰笑了声:“那天,你和漫溪说的话。哥都听到了。哥本来就没想拿你去换以后得生活,如果你真的结婚了,我这辈子都会活在愧疚中。跟漫溪走吧。在外面照顾好自己。”

乔志峰边说边从兜里掏出一沓钱,塞在乔冬云手里:“这钱你拿着,不够了在跟我说。爸妈那边有我,赶紧走吧。一会大黄在把人吵醒了。”

乔冬云接过钱抹了把眼泪:“哥…谢谢你。”

“好了,别哭了。快走吧,这个点人都睡了。”乔志峰给她开了门,看到霍漫溪拎着行李箱和一堆东西,他说,“照顾好冬云,给她也找个班上,不能一直靠你。”

霍漫溪:“好。我肯定照顾好她。”

门开了,冷风夹杂着细雨扑面而来,乔冬云忍不住打个寒颤,门外是漆黑的夜色。是她十八年来从未感想的未来。她脚像订在了门槛上,跨出去就意味着,和过去的十八年和这个家为敌。

“走啊。”霍漫溪用力捏了捏她的手。乔冬云回头最后看了眼哥哥,看了眼这个囚禁她又养育她的家然后深吸一口气。猛地抬脚跨过那道门槛。

就在这一刻,院子里的大黄狗突然不安的呜咽一声。两个女孩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她们僵在原地。直到确认没有惊动任何人才牵着手,踏入夜色中。

脚步声在空荡的街上回响,每一次心跳都如清晰的落在乔冬云的耳中。直到看到路边打着双闪的出租车,两人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

车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将这座熟悉且困住她们的小镇彻底隔绝在外。

车子驶向火车站。乔冬云贴着车窗看着熟悉的街景飞速后退,变小最后消失。她以为自己会哭会害怕的发抖。可奇怪的是,心里只有一片麻木。

车子终于到了火车站,这个地方对乔冬云来说,是另一个世界。

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上学,如此宽敞又喧嚣的场所她从未见过。广播里的女声,行色匆匆的人群,空气中混杂的气味,所有的一切都让她不适应。却又充满好奇。

她紧紧拽着霍漫溪的衣角。

“别怕,跟着我。”霍漫溪反手握住她,语气坚定的带着她穿过人潮,验票,踏上轰隆做响的绿皮火车。

硬座车厢里她们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待到火车开动,哐当声逐渐取代了家里熟悉的安静。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在做梦。她掐了下自己,轻微的疼痛感里混杂着不真实。

“我们…真的逃出来了?”乔冬云声音很轻。在嘈杂的车厢里显得微不足道。但霍漫溪还是听到了。

她把乔冬云的手攥的更紧,嘴角扬起一个疲惫却明媚的笑:“嗯,逃出来了。以后天高海阔。”

乔冬云想回应一个笑,嘴角却控制不住的一撇,下一秒眼泪竟落了下来,她们一个在笑,一个在哭,却都是往后的狂喜。

霍漫溪抓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累吗?累的话可以睡一会儿。我们要坐一夜的车,现在还早。”

“不困。”乔冬云摇摇头,目光落在攥在手里的车票上的“浔州”那两个陌生的字上。可就是这两个字将成为她18岁的新起点,“漫溪。我们要的浔州…是什么样的啊?”

霍漫溪沉默了几秒。浔州是什么样的呢?她脑海里闪过出租屋窗外灰蒙蒙的天。流水线上永不停歇的噪音和夏天黏腻的汗水,冬天刺骨的湿冷。但这些都不应该是乔冬云对未来的第一印象。

她最终只是笑笑,用力握着乔冬云的手:“别怕,反正再也不会比这里更差了,到了那边我们一起,总会有办法。”

“嗯。”乔冬云不在追问。她捏着车票小心翼翼的揣进贴身的衣兜里。

车厢里鼾声四起,大多数人都在这夜行的车厢里休息。

乔冬云却毫无睡意。她偏头望向车窗。黑色的玻璃像一面模糊的镜子。印出她冻的通红的脸。

她伸出手,轻轻触碰玻璃上的虚影。明天…她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呢?

火车一站一停,载着形形色色的人。乔冬云睁着眼。努力的想记住窗外每一个闪过的场景。但眼皮越来越重,兴奋,恐惧和疲惫终于将她压倒。她歪着头,靠在霍漫溪的肩膀,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火车在一个小站停靠。车内短暂的骚动惊醒了浅睡的霍漫溪。她对面的座位换了人。上来的是两个惹眼的男生。

之所以惹眼,是因为在这个充满疲惫旅客的车厢,他们一个穿着白的发亮的羽绒服,脖子上挂着相机,抱着吉他。另一个则全身黑色。口罩严实。沉默的与周围格格不入。

“小心点。”穿着白色羽绒服的男生手忙脚乱的安置行李。手里的吉他差点滑落。

“卧槽!”他低呼一声,赶紧抱住。然后不好意思的朝周围看了看。霍漫溪的目光与他对上一秒,边淡淡移开。

容征月放好行李,侧着身子:“你做里面。”

孟渡辰“嗯”了声,绕过容征月往里走时,余光扫过对面两个紧紧靠在一起休息的女孩儿。

容征月松了口气,他把吉他抱在怀里轻声询问:“你晚上没吃饭,饿不饿?”

“不饿。”隔着口罩孟渡辰声音闷闷的。

“行,那你饿了就给我说。”容征月从兜里翻出蓝牙耳机,取出一只戴上继续大刚才在候车室没打完的游戏。

“你陪我出来你爸妈知不知道?”孟渡辰缓缓睁开眼,看着他容征月的手机页面,曾经他们一起双排,而现在,他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了。

“肯定知道啊。他们还说让我好好陪陪你去看山水繁华。”容征月头都没抬一下,孟渡辰自然也没看到他因为说话而乱瞟的眼神。

“诶,你那号还登不登啊?不登让我打两把呗。”容征月转移着话题 ,和他唠嗑。

这时乔冬云睫毛颤了颤,在霍漫溪的注视下她睁开眼,迷迷糊糊的问:“我们到浔州了吗?”

“还没。”霍漫溪剥开她发丝,“我们下车后还要有一段路程到栖云县。”

正在和孟渡辰唠嗑的容征月听到“栖云县”这个共同目的地,突然终止了和孟渡辰的聊天,他看着两个女孩,试探性的开口:“你好,你们也是一起到浔州的吗?”

养殖员带着新文来。因为临时换文没有存稿,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比如国庆假养殖员要去地里薅落生[化了])会日更。同时也希望这个故事里的希望与反抗,能温暖看文的宝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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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片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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