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朝廷走狗

这一笑,便叫李策看呆了,直到身上传来穿针的疼痛,他才“嘶”地回过神。

顾相璟将火折子吹灭,收入怀中,视线浅浅落到舒苒华身上,他的目光深邃,仔细地观察着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舒苒华一手轻轻按压在伤口边缘,一手熟练地将银针刺入皮肤,仔细地缝合着伤口。

李策极力向一侧撇开头,不去瞧飞针走线的情景,他咬紧牙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却始终未发出一声呻吟。身为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怎可轻易喊痛?

随着疼痛加剧,他又在心里苦哈哈地想着:古有关公刮骨疗伤,今有李策缝肉续命,也算是一名英雄好汉了。

周围的玄甲卫们屏息凝视,目光紧随舒苒华的一举一动,心中对她的敬意更甚。张忠勇更是在心底暗自嘀咕着:怎么这位女大夫对我和李策的态度如此不同?

舒苒华手法熟练精湛,每一针都恰如其分,既保证了伤口的紧密闭合,又尽量减少了李策的痛苦。

片刻后,李策原本狰狞的伤口逐渐被整齐的针脚所取代,直到缝完最后一针,舒苒华拿起剪子剪掉多余的桑白皮线。

“不错。”舒苒华满意地扫过自己缝合的伤口,视线在掠过李策时,却是不明白他为何面色一红。

“娘子缝得真好!”冬青时刻不忘夸赞自家娘子。

舒苒华微微一笑,将剪刀和剩余的线整齐地放回药箱,然后抓起剩余的金疮散均匀地撒在已经缝合的伤口上,最后用干净的白棉布将伤口包扎妥当。

见她忙碌完,顾相璟才开口询问:“他的伤势如何?”

闻言,舒苒华稍作沉思,随即开口:“伤口已经缝合,接下来需要好好静养,七天内不可下床,伤口不可沾水,每两天换一次药。我带来的金疮散已经用尽,需要重新配制。两日后你可派人去我住处拿。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前往其他医馆购买。”

顾相璟微微颔首,话锋一转:“你的金疮散似乎效果不错。”

舒苒华心中一怔,不料他竟还注意到这个。随即,她微笑着回答:“这是我家的祖传秘方,效果自然好。”

“那李策所需的金疮散,便交予你了。”顾相璟缓缓说道,语气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舒苒华轻轻颔首,回应间,她眸光流转,似有微光闪烁。既然已治疗完病人,接下来……可以清账了。

“那今日诊金是找……”她故意拖长尾音,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眸光清亮地看着顾相璟。她听祖父说过,但凡官员外出公干受伤,所需诊费皆由所属官署承担。

顾相璟沉默地注视了一会她的笑容,旋即眉毛轻挑:“你管玄甲司要钱?”

舒苒华淡然一笑:“我不过区区‘一介平民’,出来行医问诊,不过为养家糊口,自然要收取相应诊费。”

“一介平民”,这是在回敬自己拉弓时说的话?“养家糊口”这四字又跟着在脑海一转,顾相璟眼神深邃,似在掂量她话中深意:“诊费自然不会少你,玄甲司自会承付,你且说个数。”

舒苒华闻言,笑容更甚:“金疮散一瓶二十贯,金莲散一副三贯,诊费五百文,桑皮白线三百五十文,行针一贯,缝合伤口三贯,合计二十七贯八百五十文。”

“嘶——”周围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郑天行等人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确定不是狮子大开口吗?这诊金未免太过惊人。

甚至连冬青也险些将手夹在药箱中——她刚准备将药箱合上。

李策猛地看向顾相璟,担心他会因此而动怒。

顾相璟向来严守法度,办事清明,即便自己受伤,也从不支取官署库钱。同时,他也绝不姑息下属虚报诊费。郑天行之所以能从厢军提拔上来,就是因为有一玄甲卫因伤虚报十贯诊金,被顾相璟察觉后,直接将其革职。

顾相璟眉心轻跳,语气极淡地问道:“医者不是讲究仁心吗?你所言诊费似乎过高。”

这人,就只有这副波澜不惊的神情吗?尽管他语气淡漠,但不似反感,更不似动怒,是自己提的诊金还不够高吗?

舒苒华心中暗自思量,笑容未变,眼中光芒更盛:“所以我不曾计较你今日行为,救了他。”

顾相璟闻言,心中顿时了然,她这是在计较自己拉弓相向之事,还挺记仇。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几乎察觉不到的微笑,转而问道:“还不知大夫贵姓?”

舒苒华道:“叫我舒大夫便可。”

姓舒?似乎在哪里听过。

顾相璟心中一动,似有所悟地说道:“前几日你所得的五十贯,这么快便花完了?敢开口讹玄甲司的,你还是第一个。”

说罢,他的目光在舒苒华明显穿了许久,已经略显磨损的衣衫上停留了片刻,不知她为何有了五十贯为何还如此俭朴,难道那五十贯已花完了?

舒苒华面色微变:“你怎么知道的?”

话音未落,她已恍然大悟,目光平静地看向他,话语里却隐隐带了几分讥讽:“玄甲司果然神通广大,连我这等小民琐事也了如指掌。”

顾相璟知晓这事还是因为,那日例行巡察之时,舒苒华才拿钱离开,李家之子就跟着携友上门,那会围观群众还没散开,几位书生刚至便听了个一清二楚,转眼便提出告辞。李家之子挽留不成,便将怒气发泄到那些看客上,派遣家丁驱赶,惹了好一场混乱,玄甲司自然要出面处理。

顾相璟得知此事,是在他进行日常巡查时。当时,舒苒华刚刚收下钱财离开,李家公子便带着朋友登门造访。在场的围观群众尚未散去,几位刚到的书生无意中听到了全部经过,随即决定告辞。李家公子未能留住他们,便将怒火发泄在旁观者身上,命令家丁驱逐人群,结果引发了一场混乱。在这种情况下,玄甲司不得不介入处理。

也因着这缘故,关于舒苒华这事的传言才越传越离谱。

顾相璟自然不会解释个中缘由,玄甲司也没那功夫监察民间琐事。他只是淡淡地说道:“我也不是未曾寻医看诊过,不知舒大夫的价格为何竟是远超他人?”

“我的金疮散含血竭、麝香等贵细药材,二十贯已算便宜,毕竟用它能活命。桑白皮线制作不易,颇费功夫;行针、缝合更是费神劳力,四贯钱也不为过。”舒苒华神态从容地说道,“而金莲散,是我多年研制的心血,自然不能与普通药物同等而语。至于诊费,我耗费心力,五百文已是公道。”

“何况,方才你拉弓对我,又说一番言语吓唬我,我尚未找你收取补偿。可知医书记载,‘受惊过度者,轻则神志恍惚,重则胆裂而亡’。”

听到这里,一旁的李策不禁为舒苒华捏了把汗,他还从未见过敢跟顾指挥“讹钱”还讨价还价的人,他一度想脱口自己可以承付诊金。

但他们俩人针锋相对的气场太强,旁人竟是插不上话。他又伤势过重,实在无力为舒大夫辩护。不过他已暗下决定,但凡顾指挥发怒,他必舍命护舒大夫周全。

李策心中亦是不解,顾指挥使纵然严苛,但也不轻易为难人,平日更是未曾见过他开口与小娘子说话,今日为何一反常态,不仅一改往日沉默少语的作风,还与舒大夫这般针锋相对?

“顾大人还需我的金疮散,玄甲司威震京城,不至于赖这笔账吧?”最后,舒苒华不忘提醒顾相璟这件事。

顾相璟瞧她左一句活命,右一句心血,再来一句“受惊过度”,不由眉心轻跳,但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眼中却是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

二十七贯钱能换李策一命,已是万分值得。顾相璟也早知舒苒华其实是借机出气,对他拉弓向她之事还心有介怀。虽然今日就算舒苒华不自救,他也能确保她的性命,但总归是对她亏欠几分。

二十七贯钱足以换取李策的性命,这无疑是一笔极其划算的交易。顾相璟早已明白,舒苒华实际上是借此机会发泄情绪,对他之前拉弓对准她的行为仍然耿耿于怀。尽管今日即便舒苒华不自救,他也有能力确保她的安全,但终究还是对她有所亏欠。

他眼眸暗光流转,话语里颇有几分意味深长:“舒大夫果然有底气,账算得也精明。玄甲司向来不欠人情,‘赏罚分明’,你救了李策一命,这二十七贯八百五十文,我自会派人送到你府上。”

“赏罚分明”是舒苒华方才试图哄骗贼子时使用的托辞,如此,他便平了她的暗暗相较。

舒苒华闻言,嘴角轻轻上扬:“如此,便多谢顾指挥了。”

顾相璟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舒苒华额头上的汗,最后落在她略显疲惫的面容上,看来扎针和缝合伤口确实颇为耗费气力,难为她还将价钱算得一清二楚。

“也多谢舒大夫,李策的性命全赖你手。”

得了一笔巨款,舒苒华心情极好:“他身上银针一刻钟后才可取下,我先给他开个方子。”

说罢,她从药箱中取出纸笔,迅速写下两张药方递给顾相璟:“这张是内服的汤药,主补血益气,另一张则是解热毒,防伤口感染之患。两剂药早晚各一次,间隔半个时辰服用,连服七日即可。切记,不可间断。”

原先:

苒华试图与蒙面男子沟通:“这位壮士,你若能放下武器,我或许能为你求情。玄甲司向来赏罚分明,若你并非罪大恶极,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顾相璟冷冷地盯着他,轻描淡写地说道:“你是叛党余孽,她是一介平民,你说,哪个对我更有用?”

故而,便有了:

舒苒华淡然一笑:“我不过区区‘一介平民’,出来行医问诊,不过为养家糊口,自然要收取相应诊费。”

顾相璟眼眸暗光流转,话语里颇有几分意味深长:“舒大夫果然有底气,账算得也精明。玄甲司向来不欠人情,‘赏罚分明’,你救了李策一命,这二十七贯八百五十文,我自会派人送到你府上。”

脱缰的小剧场:

舒苒华冷冷一笑:“毒舌又斤斤计较是讨不到女子欢心的。”

顾相璟滑跪,撒泼打滚求(收藏,bushi划掉)饶,随后乖乖奉上银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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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养家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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苒华引
连载中安风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