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舒苒华刚到手的五十贯,单单买药材便花去了三十贯,眼眨也不眨,看得宋虎心惊肉跳。
冬青快言快语道:“我们家娘子可厉害了,这天底下就没她不会治的病!”
舒苒华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对宋虎说道:“冬青说话总是夸张几分,我不过是略懂医术罢了。”
宋虎也不懂医术,憨憨地笑道:“那也很了不起了,舒娘子。在我们这些粗人眼里,能治病救人的都是活菩萨呢。”
舒苒华微微一笑:“宋大哥言重了,医者父母心,不过是尽自己所能罢了。”
宋虎挠了挠头:“舒娘子,东西既已送到,那我就先告辞了。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我一定随叫随到。”
舒苒华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
她今日总共花了四十贯钱。其中,给娘亲新改的药方还差一味主药,今日买足了分量,也购置了行医要用的药材。
此外,她还精心挑选了上等的人参,去市场买了羊肉,打算用人参羊肉汤帮娘亲温补一个月,再配以粳米,以滋体养气。
她还跟宋虎打听了城里最好的铁铺,定了一套行医用的九针,足足花了五贯钱。
当然,舒苒华不忘拿出八百文给冬青,让她将酬劳给了方才围观人群中帮忙附和的“热心人”,再去集市添置了一些日常所需,刚到手的钱便没了大半。
今日宋婉宁去了佛寺上香,等她回来,庭院中已经弥漫着浓郁的香气,令人精神一振。
舒苒华高兴地拉着娘亲坐到了饭桌上,给她盛了一碗汤,然后细细地说了今日发生的事。
宋婉宁听完后,好好夸赞了一番舒苒华和冬青,直听得冬青脸红。
等热闹地吃完一顿饭后,舒苒华便走到小药房,精心准备行医必备的丸、散、膏剂以及器具。
冬青也制作了一面幌子,上面写着“世代行医,妙手回春”,并将其牢牢地系在一根长杆上。长杆顶端还装了一个串铃,轻轻摇动就能发出声响。
入夜就寝,冬青还不忘默默祈祷:“愿娘子明日行医一切顺利。”
一闭一睁间,金乌东升,清梦散去。
舒苒华二人早早起身,梳洗完毕,换上了一身素净的衣裳。
收拾妥当后,舒苒华系上药囊,冬青背起药箱,手持幌子,踏着清晨的阳光,向离得最近也最繁荣的草市走去。
“悬壶济世,包治百病!”
“世代行医,妙手回春!”
一路上,冬青不时地吆喝两句,吸引了不少路人好奇的目光,他们或驻足,或匆匆一瞥,眼中多为不信与轻蔑,没有一人上前求医。
偶尔还有人对她们指指点点,说些不大中听的话。
等走到草市,冬青见人声鼎沸,却已经有些气馁,她低声对舒苒华说:“娘子,他们都冷眼旁观咱们,我们真得能行吗?”
舒苒华温声道:“行医如行商,一开始总是不容易的。你先歇息会,我来叫喊吧。”
“那可不行!娘子怎么能干这种事呢?”冬青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出来做铃医,已经很委屈娘子了,娘子可不能再做这种吆喝叫卖。”
舒苒华眼神一凝,语气中既有温柔又含坚韧:“我既已下定决心做铃医,就不会受世俗偏见所束缚,更不会在意旁人的闲言碎语。况且,我们行得端,坐得直,一切皆问心无愧,有什么可怕的。”
冬青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娘子说得对,虚名不重要,我们又没偷没抢。”
舒苒华笑了笑,随后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世代行医,包治百病!”
她的声音清晰而有力,穿透了草市的喧嚣,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一些人开始驻足观看,议论纷纷。
见人群逐渐聚集,舒苒华面带微笑,目光温和,以一种不急不缓的节奏开始介绍自己:“各位父老乡亲,小女子舒苒华,自幼学习医术,无论是风寒暑湿,还是跌打损伤,皆可一治。望各位多多关照。”
围观的人群好奇地打量着她,窃窃私语中透露出几分怀疑,但也有人对她的自信态度感到新奇。
这时,一位身着深蓝色长衫,面长有须的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瞥了舒苒华一眼,不屑地冷笑道:“哼,区区一个女子也敢出来行医?也不怕误人性命!识相的赶紧滚蛋,别在这里碍眼!”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这位男子名为李德全,是草市上一家药铺的老板,所经营的药铺距离此地仅几步之遥,平日里生意兴隆,颇有名气。他自诩医术高明,对前来求医问药的百姓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更是瞧不起江湖郎中,认为他们只会招摇撞骗,败坏医道名声。今日见舒苒华一个年轻女子竟敢在自己的地盘上行医,不禁怒火中烧,故而出言讥讽。
耳边传来了细小的议论声,热心群众在三言两语之间便将此男子的信息透得一干二净。
面对李德全的无礼挑衅,舒苒华却并未动怒,反而保持着从容的微笑,不卑不亢地回应道:“李老板,医术之道,无分男女,关键在于是否身怀仁心,能否救死扶伤、解除病患之苦。我虽不敢自诩医术高明,但治病救人之心却是真诚的。若李老板愿意,不妨一同探讨医术,共同为百姓造福。”
李德全闻言,脸色一沉,舒苒华的镇定让他感到一丝意外,不过,他岂能轻易让人拂了颜面?
他轻蔑地哼了一声,说道:“哼,你这女子倒是伶牙俐齿。不过,既然你如此自信,那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何本事……这样吧,我这里正好有两味药材,你若能准确说出它的功效和用法,我便承认你有行医的本事。”
舒苒华双眸迅速掠过一抹奇异的光芒,随后微微一笑:“我定当竭尽所能。”
一旁原本生着气的冬青见状,顿时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李德全轻蔑地瞥了舒苒华一眼,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旋即对着身边的随从低声说了两句,只见那随从低头匆匆离去,不一会儿便捧着两个精致的木匣回来。
李德全轻轻打开第一个木匣,展露其内的景象,只见一株干瘪的植物静静地躺在其中。
这株药材叶如葵而小,形似心脏,边缘有锯齿,茎细弱,高不盈尺。
他将木匣递到舒苒华跟前,语气中夹杂着几分玩味与挑衅:“你可否辨识出它是什么药材?它的功效与用法,你又了解几分?”
舒苒华微微垂首,细细打量一番后,唇边勾起一抹淡笑,抬眸对李德全说道:“谢过李老板。”
李德全眉头紧锁,全不知舒苒华何意,他面露不悦之色:“你谢我做什么?”
舒苒华笑道:“谢李老板并没有拿那名贵稀少或难以辨认的药材来为难我,而是选择了这株常见的药材。”
她稍作停顿,随后娓娓道来:“此乃黄连,但并非炮制后的样子,而是采摘后晾晒干的原貌。取根茎炮制后,便是入药的黄连,它状如鸡爪,质地粗糙,片薄色棕,味苦性寒,常用于治疗湿热痞满、泻痢、目赤肿痛等症,外用可治痈肿疮毒、口舌生疮等病。”
“黄连不仅可单独使用,还可与其他药材配伍,如与黄芩、栀子配伍,可组成清热泻火的方剂‘黄连解毒汤’;与干姜配伍,则可制成‘左金丸’,用于治疗肝火犯胃之症。”
“它还有多种炮制方法,清洗切片在晾干可制生黄连,用于心火亢盛等症;用酒炒制,可作酒黄连,能清泻上焦火热;跟吴茱萸汁拌匀后炒干,能散肝胆郁火。此外,还有醋制法,土炒法……方法之多,我就不一一叙述了。”
“李老板,我说得可对?”
李德全完全愣住了,他未曾料到舒苒华对黄连的了解竟如此透彻。通常,大夫只熟悉经过炮制的药材,对药草并不熟悉。毕竟,除了药农,又有谁会去详细记忆药材在入药前的原始模样?
即便有此意愿,也难以实现。《证类本草》里所记录的药材便近两千种,哪能一一记住?更何况,光是医理、药理、脉象、方剂、病症就够他们穷其一生去研究了。
而眼前这位年轻娘子,不仅对药材的形态了如指掌,还能详细解释其功效和炮制方法,这让他感到难以置信。
周围的看客也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那些佶屈聱牙的用语他们听不懂,但不妨碍他们感受到舒苒华的厉害,没看到李老板的脸色都变了么?那脸色难看的,简直比吃了黄连还苦。啧啧,看他吃瘪的机会可不常有!
一时间,草市上议论声四起,人们交头接耳,对舒苒华刮目相看。
李德全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好,好一个‘铃医娘子’!你对黄连的了解确实不浅,看来并非泛泛之辈。”
在吃瘪之余,他也不忘讽刺舒苒华的身份,企图贬低她的地位,挽回几分颓势和颜面。
然而舒苒华面不改色,似未察觉他的嘲讽,反而微微一笑,神情自若地极受了他的夸词:“谢李老板夸赞。”
李德全一滞,旋即提高了声调,继续说:“不过,我还有另一味药材,你若能同样辨认出,我便彻底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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