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雨来得突然，程默站在教学楼门口，望着如注的暴雨皱了皱眉。他低头看了眼腕表——17:20，晚自习18:30开始，他还有时间回宿舍拿遗忘的物理笔记。
"要伞吗？"
身后传来同学的声音，程默摇了摇头："不用，谢谢。雨小一点我就跑过去。"
他向来不喜欢麻烦别人，即使是借伞这样的小事。作为高三(1)班的班长兼年级第一，程默习惯了独来独往。母亲是大学教授，父亲是医院副院长，家庭教育让他从小就知道自律和独立的重要性。
雨势稍缓，程默将书包顶在头上，正准备冲进雨幕，突然听到教学楼侧面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摔倒了。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循声走去。转角处，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生正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他的右腿似乎受了伤，动作有些吃力。
"你没事吧？"程默走近问道。
男生抬起头，湿漉漉的刘海贴在额前，却遮不住他左眼角的一片淤青。程默呼吸一滞——那不是摔倒能造成的伤。
"没事。"男生的声音低沉，带着明显的疏离。他扶着墙站起来，比程默高出小半个头，身材修长却结实，黑色耳钉在雨水中闪着冷光。
程默注意到他的书包带子断了，书本散落一地，被雨水打湿。"你的书..."
"不要了。"男生看都没看一眼，转身就要离开，却因为右腿的伤踉跄了一下。
程默下意识扶住他的手臂："医务室现在应该还有人，我陪你去看看。"
"我说了不用。"男生甩开他的手，眼神锐利如刀，"少多管闲事。"
程默收回手，却没有退缩："你的伤需要处理。我是高三(1)班的程默，不是坏人。"
男生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那笑容带着几分讽刺："好学生都这么爱管闲事？"
雨又大了起来，程默的校服衬衫已经湿透贴在身上。他摘下眼镜擦了擦水雾，固执地站在原地："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
"俞燃。"男生说完，转身一瘸一拐地走进雨里，"燃烧的燃。"
程默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弯腰捡起地上被雨水浸湿的课本。最上面一本是崭新的物理书，扉页上用潦草的字迹写着"俞燃，高三(7)班"。
第二天早自习，班主任李老师走进教室，脸上带着罕见的笑容："同学们安静，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
程默从英语阅读中抬起头，看到站在讲台上的身影时，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黑色耳钉，眼角淤青已经变成淡紫色，正是昨天那个在雨中摔倒的男生——俞燃。
"俞燃同学因为家庭原因转学过来，希望大家多多帮助他。"李老师环视教室，目光落在程默身上，"班长，俞燃就坐你旁边吧，空着的那个位置。"
程默看着俞燃拎着书包走过来，面无表情地在他旁边坐下，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烟草味和药水气息。
"真巧。"程默小声说，从抽屉里拿出昨天捡到的课本，"你的书，我晾干了。"
俞燃瞥了一眼，没有接："扔了吧，反正我也不用。"
第一节课是数学，程默习惯性地记着笔记，余光却忍不住瞟向旁边的俞燃。后者正趴在桌上睡觉，手臂上的伤痕从挽起的袖口隐约可见。
下课铃响，俞燃立刻起身离开教室，直到上课前最后一秒才回来。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整天，除了必要的应答，他没有和程默说一句话。
放学时，李老师叫住了程默："班长，俞燃的情况比较特殊，他之前学校的成绩不太理想，校长希望我们能帮助他提高。从明天开始，放学后你负责给他补习一小时，可以吗？"
程默张了张嘴，想起俞燃冷漠的眼神，却还是点了点头："好的，李老师。"
走出办公室，程默看到俞燃靠在走廊尽头，正在接电话。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他也能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怒吼声。俞燃的表情阴沉，最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偷听别人讲电话是好学生的爱好？"俞燃转身发现程默，嘲讽道。
程默没有理会他的挑衅："李老师让我从明天开始给你补习。"
俞燃挑了挑眉："没兴趣。"
"这是学校安排。"程默坚持道，"而且...你的伤，真的不需要去医院看看吗？"
俞燃的眼神突然变得危险："我警告你，少管我的事。"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背影僵硬而警惕。
程默站在原地，想起昨天捡起的课本里夹着的一张医院收据——"外伤处理费"，日期是前天。还有那些伤痕，明显不是一次造成的。
那个雨中的相遇，或许不是偶然。
第二天放学后，程默收拾好书本，看向纹丝不动的俞燃："补习，记得吗？"
教室里已经没几个人了，俞燃靠在椅背上，长腿伸到过道："我说过没兴趣。"
"图书馆还是空教室，你选一个。"程默的语气不容拒绝。
两人对视了几秒，俞燃突然笑了："你挺有意思。"他站起身，拎起书包，"图书馆吧，至少安静。"
图书馆的角落，程默拿出准备好的复习资料，却发现俞燃根本没带课本。
"先看我的吧。"程默把书推过去，"从你最差的科目开始？"
"都差。"俞燃懒洋洋地翻着书页，"无所谓，反正我也考不上大学。"
程默皱眉："为什么这么说？"
"不为什么。"俞燃合上书，"就像有人天生是好学生，有人天生是垃圾。"
"你不是垃圾。"程默脱口而出。
俞燃愣住了，随即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你了解我多少，就这么肯定？"
程默直视他的眼睛："至少我知道，会为了保护书包里的流浪猫而自己淋雨的人，不会是垃圾。"
俞燃的表情变了："你怎么..."
"昨天捡你书的时候，听到猫叫了。"程默指了指俞燃鼓鼓囊囊的书包，"它还好吗？"
俞燃沉默了一会儿，慢慢拉开书包拉链，一只瘦小的橘猫探出头来，怯生生地"喵"了一声。
"在垃圾箱旁边捡的。"俞燃的声音柔和了许多，"腿受伤了，我带它去了宠物医院。"
程默轻轻摸了摸小猫的头："你是个好人，俞燃。"
俞燃别过脸去："少废话，不是要补习吗？"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程默惊讶地发现，俞燃其实很聪明。一道他以为需要讲解很久的物理题，俞燃只看了一遍例题就理解了。
"你学得很快。"程默由衷地说。
俞燃耸耸肩："只是不想学而已。"
"为什么？"
俞燃的表情又冷了下来："不关你事。"
窗外天色渐暗，程默看了看表："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继续？"
"随你便。"俞燃收起小猫，起身离开，却在门口停下，"...谢谢。"
程默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时俞燃已经走远。
接下来的两周，他们形成了固定的补习模式。俞燃虽然嘴上不情愿，但从未缺席。程默发现他偏爱理科，尤其喜欢物理，只是基础太差。而俞燃则发现程默并非他想象中的书呆子——他会在笔记本角落画小漫画，知道所有最新的科幻电影，甚至偷偷在书包里藏了一包薄荷糖。
一个周五的晚上，补习结束后突然下起大雨。程默发现俞燃站在教学楼门口，望着雨幕出神。
"没带伞？"程默问。
俞燃摇头："在等人。"
"那我先..."程默的话被一阵刺耳的汽车喇叭声打断。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窗降下，一个面色阴沉的中年男人瞪着他们。
俞燃的身体明显绷紧了："我走了。"
程默注意到男人不善的眼神："那是..."
"我爸。"俞燃低声说，然后快步走向车子。
程默站在原地，看着黑色轿车疾驰而去，溅起一片水花。不知为何，他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第二天，俞燃没来上学。
作者没话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雨中的相遇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