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衣冠江湖兮,凌烟阁上

整个人向前仰躺过去,双手握枪站稳,咬牙开口:“躲起来!”

这里在强弓手的射程范围内,敌在暗我在明,太危险了!

好在没射到心脏,半跪下,咬牙忍耐,抬眼寻找强弓手藏身的地方。

一个、两个、三个……数不清!

眼前的景象混乱模糊,似乎有无数的箭矢向我射来。

渐渐没了意识。

耳边的声音异常嘈杂,身体堕入虚空。

下一次再有意识时身侧站了一堆人。

我看也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象疯狂扭曲,皱眉揉着额头,头痛欲裂:“都没有受伤吧?”

“将军,你醒了?”声音很陌生,应该是跟我在一起的那二十几名将士其中之一。

皱着眉艰难爬起身,有人七手八脚地扶我:“过去多久了?”我再次询问,胸口的刺痛很明显。

当时那一箭当胸穿过,但凡再偏上几寸,那我可就玩完了!

“三个时辰。”有人回答,“将军你当时失血过多昏迷,我们害怕消息传出去影响大局,就自作主张隐瞒将军受伤的消息,就近找了医馆救治。”

点点头,视线终于是恢复了清明,看着那一双双关切的眼眸,我的心中难以言喻的温暖,轻声开口:“做得对。”

顿了顿,接着说:“把我的消息传给其他人,增派人手至百人,灾情严重的那几处最少两百人,另外,封锁我和言卿他们几个受伤的消息。”

“再者,不跟这群人硬刚,他们暗中埋伏的人不少,援兵过来需要时间,我们这几个人没法打,他们来了随便打打,收拾东西离开,他们走了接着发放。”用力呼吸着,组织语言,“他们的目的要么是抢夺赈灾粮,要么是骚扰我们,不让我们成功发放,这些都可以避免的。”

“最不希望见到的结果就是他们来杀人。”缓了口气,接着说,“如果是这个目的,那就留不得他们了,哪怕是身死于此,也必须让他们血债血偿!”

“是。”众将士抱拳。

我的伤实在不轻,结结实实躺了一天,这才勉强下床,听将士们汇报说按照我的安排下来,来偷袭的人少了很多。

已经都开始正常运转了。

这是唯一听到了好事。

后面也就忙碌着给百姓们发赈灾粮,再有什么流寇之类的,那都不足为提。

忙忙碌碌了一个月,终于是弄好了这些。

一连一个月没有好好休息,我去给乌舛汇报成果的时候,两手都是颤抖着的。

这是身体非常需要休息的表现。

感觉整个人的身体轻到不可思议,飘飘然的不知道自己嘴里在说些什么。

“好,爱卿做得非常好。”乌舛几步走下来,伸手把我扶了起来,“忙碌了这些天,爱卿快些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给其他人便好。”

“是。”眼前的景象疯狂扭曲着,恶鬼一样向着我扑来,胃里翻江倒海,甜腥味从下翻涌而上,一口血狠狠喷了出来。

意识当即沉了下去。

下次再醒来就更是不知道日夜了,似乎是在夜里,眼前一片黑暗,我伸手揉着额头,只感觉自己的身体麻木没有触感,似乎都不是自己的身体了。

“公子……”听到一声颤抖的声音。

勉强辨认出来那是阿念,他握着我手的那双手那样冰凉,颤抖得那样厉害,我心疼得不行。

伸手把他的手塞到自己怀里:“手这么冷,我帮你暖暖。”

“公子饿了吗?阿念去给公子做饭。”

刚苏醒的身体没有知觉,我感觉不到饿,而且这时候这么晚了,做什么饭?

伸出另一只手把他揽进怀里:“不饿,想抱你。”将脸埋进他的颈间,轻嗅他身上的味道,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但是我喜欢。

“公子别闹,都五天了……怎么能不饿?”感觉得到那片肌肤变得滚烫了起来。

可以想象他脸红的模样。

脑袋“嗡”的一声,意识瞬间清醒:“我睡了多久?”

怎么会!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只是因为疲惫晕过去的话,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睡了五天!

“五天,公子,你一连睡了五天。”阿念再次重复,声音几不可闻。

眉头恨不得拧成死疙瘩。

“有发生什么事情吗?”我开口询问。

记得自己是在给乌舛汇报情况,然后不知道怎么一下就晕过去了。

真是不可思议。

阿念轻声开口:“事情倒没有,不过王上留了一封信,说他有的话说不出口来,写给公子,让公子看看,看完之后去找他。”

“是吗?”他让我找他一般都是要紧事,我这就起身穿衣,“在哪里,我看看。”

见到我坐起来,阿念也跟着起身,他帮着我整理衣服,开口道:“就在桌子上,阿念害怕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敢看。”

点了灯,坐到桌子前,果然看到了镇纸下压着的一封信,火漆完整,确实是没人看过。

阿念也跟着下来了,屋内暖和,他只穿了里衣,将烛台往我这边挪了几分:“夜深了,看信伤眼,公子注意些。”

咧嘴一笑,我想要这样的恋人,不论我做什么都会站在我的身后默默支持我。

伸手拉着他的手腕,把他揽进怀里,堵上他柔软的嘴唇。

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才能表达我对他的爱意。

但就是想让他知道我爱他。

“给我的就是给你的,你想看就看。”

烛火之下,他白皙的面庞微红,琥珀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眼底乌青一片,看来是很久都没有好好睡过了。

“公子别闹。”他轻轻偏头,小声提醒。

“阿念拆信,念给我听好吗?刚醒来看不清字。”我想让他知道,他跟我不用那么小心。

在我的身边,他可以大大方方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瞳孔轻微放大,微微一愣,这才点头答应:“好。”

伸手搂着他的细腰,穿得薄,几乎可以摸到里面的肉肉。

他说得不假,我把他养胖了,肚子上稍微有些肉,但不多,抱起来手感非常好。

轻轻地在他的肚子上捏了一下,开口:“念吧。”

我有些喜欢玩他肚子上的肉肉,不过不能一直玩,他会生气。

虽然不对我发脾气,但会突然不说话。

不说话不就是生气了?

看着他拆开信件来,轻声开口:“爱卿亲启。”

“数年不见,爱卿确实变了好多,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印象里,爱卿是那个桀骜不驯的狼崽,不屈服,不会害怕露出自己的獠牙。”

“至今仍然记得很清楚,爱卿十四岁时,我扯了爱卿的发带,便被捅了一剑,半夜捆到麻袋里揍了一顿。”

“这是我印象里的爱卿。”

“不拜天地,不跪君王,更不惧鬼神。”

“只是如今的爱卿怎会如此乖顺,乖顺到我都不敢相认。”

“第一次见你,我感觉你像是一只小野猫,面对比自己强大百倍的对手也敢亮出自己的爪牙。”

“相处的久了之后,我感觉你更像是一只离群的孤狼,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怎么咬断对手的喉咙。”

“再后来,我感觉你好似被人囚禁的猎鹰,再高的城墙也锁不住你向往自由的心。”

“当我放开你后,我感觉你如同放肆奔腾的烈马,总是在与世间万物追逐。”

“而如今,你却成了一只带着假面的狐狸,乖顺,听话,但却让人再也捉摸不透。”

“明知道说这样的话会让爱卿生气,但思前想后,还是想告诉爱卿。”

“君王喜欢的是敢于直面提出问题的臣子,而不是听话得什么都不敢说的臣子。”

“书不尽言,余后面叙。”

“好了,公子,就这些。”阿念放下信件,沉默不语。

或许也是被信中的某些东西触动了。

我不知道这又是搞哪一出:“哪里刺激他了吗?”

“听王上说公子在汇报时突然吐血了,可能是希望公子受了伤可以说出来,多加休息,不要什么事都忍着。”阿念开口回答。

我总感觉这是阿念要对我说的,偏头含住他的耳垂,含糊着说道:“是吗?那我们回他一封信,见他的时候一并给他得了。”

我和乌舛的距离也不过就几步路的事情,还要通过信件来传递消息,想起来总感觉有些好笑。

或许真的是,有的话说不出口,只能通过文字。

“好,阿念先起来,公子写。”阿念颈侧的那一大片皮肤都染上了血色,好看又诱人。

我抱紧了他,放过他的耳朵,将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开口道:“不会写字了,阿念写。”

好久不抱他了,我只想抱着他腻歪。

乌舛喊我过去铁定是有事,下次再休息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公子……”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奈。

“写嘛……”我轻轻蹭他的脸侧,那脸也是滚烫的。

他真的好容易害羞。

“好,公子稍等。”说着他从桌子上取出纸笔,一边磨墨,一边说,“似乎边境那里又出事了,可能是叫公子去打仗。”

“哦。”我看着那手,骨节分明,修长漂亮,只想一直看着。

“想摸摸……”我伸手碰到他交领衣服的衣领,可以想象到底下顺滑的肌肤。

“公子……可以不要吗?”阿念磨好了墨,提笔蘸墨。

我知道他身上敏感,害怕我摸他会让他写不好字,这才拒绝。

“好,打仗就打仗,回来我想一边听你抚琴一边做。”我想念他的身体。

他更是无奈,叹息:“公子说,阿念写。”

“王上亲启。”我伸手抱到他的腰上,我不会拒绝他的一切要求。

“那时臣年少不懂事,才闹了那些荒唐之事,王上就当是笑话,都忘了吧。”

看着他写下,我接着说:

“臣这一生都在追逐,到如今依旧一无所有,多么可笑,又哪里还能似少年时那般莽撞。”

“那时有好友相护,臣轻狂又无忧,才会对王上那般不尊重。”

“小野猫磨砺了爪牙便成了孤狼,狼被囚禁的久了,便会向往着外围的猎鹰,而你一旦放开囚禁猎鹰的笼子,他便会如同烈马一般不停的追逐,可跑得路多了,难免就会带上再也摘不下去的假面,成了,狐狸。”

他每一个字都写得端端正正,那样干净清秀。

“如今,臣已经没有什么追求了,只愿余生永远爱着自己的娘子,陪他共度余生,柴米油盐,粗茶淡饭,做个俗人。”

“只愿未来有一日,烽烟能够真的消散。”

“只愿未来山河无恙,你我共赏。”

“楮墨有限,不尽欲言。”

“胤魁。”

“好了,就这些。”我抱着阿念,念叨着,“阿念啊,我余后想一直听你抚琴。”

拿着信去见了乌舛,他没有看,而是向我提起了另一件事情。

那一年的大疫不仅影响到了乌兹,还有北地的匈奴,他们那片土地呆不下去了,便南下侵略。

底下各国家正在商讨着组成联盟一同抵御。

乌舛在等我醒来。

自然答应了。

第二日清晨出发,横戈纵马,驱逐外敌!

城楼上琴音铮然,是阿念在为我送行。

似乎很快,战乱的硝烟就要真的消散。

我终究还是太贪心。

年少时见到了星辰,便怀捧星辰,忽然偶遇洒落的月光,又飞奔去拥抱月亮,天亮后看着灿烂的晨曦,就奋不顾身地追逐太阳。

可是最后,星光碎了一地,缺月歪斜,阳光沉于永夜。

少年荒唐,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抬手摘下日月星辰便是拥有了天下。

放眼四顾,天地广阔,凭心闯。

……

定风波·马蹄踏月

蹄踏清辉月似钩,少年壮志意难休。剑指江湖风雨骤,回首,铩羽而归梦残留。

画地为牢情未改,何奈,清风难解憾心头。尘世一场如梦扰,谁晓,困于新梦再添愁。.

完结了!!靠靠!

感觉跟做梦一样!!

剩下就是补番外,主要是支线副CP,他们的故事到这里结束了!

不知道发什么,就发了这几卷的引言。

2020年冬,我提笔写下,写完第一卷(前尘旧友·别过)

2021年冬,相隔近一年,再次提笔,完成第二卷(纯粹少年·恩怨)

期间相隔近三年,中间还发生了很多变故,确实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写的了。

2024年,6月11日,写完第三卷(乱世风云·逐鹿)

2024年,10月23日,写完第四卷(大浪淘沙·蜕变)

2024年,11月17日,写完第五卷(风云际会·聚义)

2024年,12月16日,完成最后一卷(马蹄踏月·悬剑)

总计七十万字。

回想起来,真的是梦一样。

正文没有一句废话,没有一个废情节,都是伏笔,都在推动故事前进。

胤魁是踏着别人的尸体一步步向前的,没前进一步,身边的人就少一个,从最初的悲痛到从容,他终于完成了蜕变。

有人说这篇文章太悲,让人看得生理不适。

这确实是苦难的集合体,可是苦难之下,总有无数少年挺膺,奔赴必死的结局。

还有人说胤魁作为主角,太惨了。

可是仔细回忆,他上战场,是千军万马也拦不住的人。

入朝堂,凭一人之力说服数国国君。

踏江湖 ,他颠覆整个江湖,聚义堂曾遍布四海。

他哪里失败了?他很成功!

只是在大背景之下,他的作为违背潮流,必然被潮流摧毁。

这是时代的错,和他有什么关系?

还有人说,这篇文章的小受没存在感。

可是这是第一人称啊……胤魁的眼里有谁,他就只能看到谁。

小受暗恋他七年,他是唯一一个从开篇到结尾都在的人。

胤魁一生失去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人来那么多的人走,死亡、决裂,他每时每刻都在跟自己和解。

真的有一瞬间,我想让他活到最后。

死局可破,只是,破了万箭穿身的死局,面临的是更大的死局。

被生死蛊寄生,换个灵魂活着……还不如死了。

故事太长,长到我写了这么久。

故事也短,短到仅仅几十万字。

文中每个人都有遗憾,都有追逐却不可得的东西。

可是人偏偏这样固执倔强。

非要撞南墙,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无数次……说不定真的就撞破了呢?

遗憾啊,他生在百花盛开的花朝节,死在百花凋零的晚秋。

另外还有解释的,乌孙不是姓!(超大声)

乌孙是地方,古人有把地名加在名字前的习惯,一方面是为了更霸气,另一方面好像还能表示尊重。

另外,小夏的番外我在想……他那个……不好过……

还有,下一本开《还俗》和《余音绕梁之不绝》

双开,一甜一虐(天天虐,我都要碎了)

那就这样了,兄弟们,江湖再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2章 衣冠江湖兮,凌烟阁上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六十二年冬

西江的船

狩心游戏

貂珰

橘涂十一日

<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
×
染血的梦
连载中山顶拾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