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看去，小夏半跪在地上，左手已经握住了身后链刃的剑柄，目光紧盯着远方，就像是等待狩猎的野兽那样。
“怎么了？”我开口询问，也知道他听力出众，说不定是听出来了什么。
小夏的耳朵动了动，似乎是在认真地听，沉吟片刻后回答：“五百米开外有两个人，骑着马向我们这里过来，速度很快，一个人会武，约莫二十岁开外的样子，身上似乎背着重剑，另外一个不会武，年龄十六岁左右，不知道有没有恶意……”
话到一半，他又停了下来，天空一样蓝色的眼眸光彩闪烁，随后左手松开刀柄，又躺回到我的腿上，闭着眼开口：“他们开始走了，或许是路过的。”
“嗯。”我点点头，又闭上眼睛，十六岁……会是谁？
不可能是流红，几百里的距离，他跟不来。
“他们在我们三百米左右的位置停下了。”小夏接着说道，意识到来人没有恶意之后，他的语气也听上去懒洋洋的。
听到这话，我睁开眼看远方，三百米有些远，我只能隐约看得到漆黑的人影，连颜色都无法分辨，没过多久，他们的影子就消失在我眼前。
“他们走了。”小夏开口。
我低头看他，刚刚好可以看得到他天空一样蓝色的眼眸中毫不掩饰的笑意，他语出惊人：“你喜欢男人？”
“啊？”我不明白他这么跳跃的思维，大脑不能一瞬间反应过来，硬是愣在那里。
“你是跟爱人闹矛盾跑出来的吧？”小夏接着问。
看着我极度不解的神色，他接着说：“刚刚那两个是男人，你又露出那样的表情，我觉得我猜得不错。”
听到这话，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不知道为什么谁都能看出来我有爱的人了，可是我真的好爱他，鼻子有些酸，我低头看着他蓝色的眼眸，那天空一样的眼眸中是少年人独有的坦荡，真是好看：“知道我喜欢男人你还靠我这么近，不怕被传染吗？”
听到这话，小夏笑着扯了扯我垂在身前的头发，开口：“传染就传染，你这么好看，换谁看了都按捺不住的。”
我不打算多说什么，闭上眼，回答：“有时间想这些不如好好休息，还有不少的路呢。”
“美人哥哥，你生得眼熟。”小夏呢喃一样地说道。
我只当他是调笑的话，就这么沉默不语。
……
后面没有再遇到过什么危险，时间过得也就快了起来，很快就到了祖坟所在的那座雪山，本来我是不打算让小夏跟着我上的，可转念一想，我自己也实在上不去，就让小夏跟着了，这次有小夏帮着，他武功强，路上受到的阻力比先前少了不是一星半点，原来少说七天的路程也就只用了五天就登顶了。
里面可是真不能让小夏进去，我让他在外面等着，我去去就回，这次只是例行过来转一圈，我没必要待三天，而且外面真的冷，小夏的身体也受不了。
他好歹陪了我一路了，就是畜生也该有了感情，更何况是人。
最里面的温度实在是冷，我忍不住搓了搓手，几步走到鬼宇跟前，半跪下，他还是像离开前那样，乖乖地躺在给他准备好的冰棺里，似乎是温度太低了些，让他的皮肤看上去像是透明那样，可是这样的他看上去，却还是那样有灵气，仿佛下一秒就要若无其事地坐起来喊我“花魁”。
思念如水，决堤之时就更是无法遏制。
明明给自己做过无数的心理工作了，但看到他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掉出来，我胡乱擦了擦眼泪，趴到冰棺上哽咽着开口：“鬼宇……我真的好想你。”
“近一年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真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话到一半，我的眼前又出现了乌舛那张脸，只要提起鬼宇，那冷硬的君王眉眼间的冷硬就无论如何都维持不住了，想来真是不可思议，“你知道吗？你离开后乌舛他很想你，每天都在想，我不明白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也能感觉到他的伤心。”
顿了顿，又接着说：“还有，他不知道被谁斩断了右臂，问上去也不说。”
“他老了好多啊，第一次回去我甚至都不敢认他。”
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到就是不怎么会说话的我都感觉话多到不知道怎么说了。
“还有流红……”一提到他，我稍稍止住的泪水就再次流了下来，我真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他……我……”说罢又摇了摇头，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个时候，我的眼里便只有他，那个让我心动不已的少年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与我渐行渐远，一直到现在再也无法挽回。
“你要是知道了，该嘲笑我的。”
空气一阵沉默，没有谁会回答我的问题，不过就是我自言自语罢了。
“我打算要去乌孙了，乌孙苏弥……你认得他吗？”
无人回答。
酸楚的感觉涌上心头，眼泪就更是止也止不住，我约莫着我也算是受了委屈想找个什么依靠……
“天大地大，我去哪里……”
自然又是一阵沉默……
“你啊，真的是，为什么只陪伴了我那样短短的一程，从前的时候，我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跟在你的身后，可是……一切那么突然，离开了你，前方的路一眼看不到尽头，我该怎么走才好……”
不会有人回答我的问题，连我都不能。
从来没有过的茫然。
……
没有太多的时间久待，我没有多待，很快就出去和小夏离开了，路上已经耽搁了十几天，还是快点到乌孙，处理好一切，然后……离开。
此后的路再也没有什么依凭，就是真的刀山火海也丝毫不敢退却。
我这时候才意识到，我才十九岁啊，还这么年轻，就是真的走错了，蹉跎上几年，我还可以从头再来。
我要扬名！有朝一日要真的靠着自己的力量立于万林之巅！
少年的心事最像烈火，就是零星半点的念头也会在一瞬间呈燎原之势铺展开来。
畏惧什么？年少就是资本，错误、失利……都是不值得一提的。
……
后面靠近了乌孙，在乌孙边境附近少有流寇，毕竟人家全民皆兵，惹到人家直接连你一起打。
终于是见到了城邦，我和小夏找了个说得过去的客栈休息了一晚，又花了五天的时间去到了赤谷城，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那妖艳的君王了，我竟然觉得莫名心悸。
如果这一次，他再抛出橄榄枝，我还会拒绝吗？
我不知道。
前来报信的人换成了女人，我想起来，上次来时，彬彬有礼的戎瑾，真是叫人见之难忘。
宫中圈养着的女人没了灵气，也不认得我，只听说我要见乌孙苏弥，也不问是谁，就转身回去禀报了。
一旁的小夏用胳膊肘怼了怼我，看上去比我还紧张：“小胤，靠谱吗？”
我点点头，说道：“放心吧，乌孙王还是很讲道理的。”
“讲道理？”小夏露出一个见了鬼一样的表情，接着说，“你对讲道理有什么误解吧？”
“怎么了？”我真的觉得乌孙苏弥人还怪好，虽然不太正常，但说实在话，也是没有什么坏心思的，就是爱玩而已。
“两年前，那家……呸呸呸，乌孙王被人挑衅权威，就那种两米高的大汉！”小夏还很夸张地给我比划了一下，接着说，“乌孙王只用了一拳，就把那大汉的脑袋揍开花了，那白花花的脑浆流得哪里都是……你说他讲道理？”
“啊……”我有些没法回答，可实在是想象不出来乌孙苏弥顶着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把人脑袋揍开花的样子，实在是喜感，我晃了晃头，把这些想法从脑袋里排了出去，回答，“他人真的……挺好。”
暴力是有点……但也就是爱玩。
喜欢拿生命当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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