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临头,不及多想!
邬落棠一狠心咬牙,当即从屋脊后起身,就在刘柏手中刀一寸寸靠近阮娇娇的危急当口,一把飞旋镖向着刘柏命门甩去。
刘柏反应甚及时,提刀竖挡,一连数声撞击的当啷声,竟是尽数被挡了下去。
邬落棠本就没指望自己这一把镖能真的击中刘柏,她认命地从裙边处撕了一条布聊胜于无地把自己眼睛以下的面部草草遮挡住,便从屋顶上纵跃而下。
刘柏提刀而立,望着落下来的邬落棠冷笑道:“竟还有帮手,那就一起杀了吧!”
之前在厕屋中躲藏时阮娇娇曾说过,她二人加起来在刘柏面前都未必走得过三十招。
邬落棠打量了一下刘柏形象,和她之前想象中的可大有不同。她以为刘柏一定是一个满面色相又相貌丑陋的武夫模样,却不想此人看着约三十几岁年纪,长得倒算得上是仪表堂堂。个头在北人中算不得太高,体形看着却是孔武有力。
可要说在他手下走不过三十招,那她绝对不服。她可是曾在与北琰上将军穆九重以及南晏默将军朱封的交手中尚能活下命来的。
方才阮娇娇与他交手败于五招之内,但她却有把握能在他手下至少走过三十五招!
于是在面对刘柏丝毫不拖泥带水砍向她的第一刀,她以一招飘逸的掠燕式避过,同时探手于怀中摸了一把,信手一扬,瞬时一阵劣香弥漫,白色的细密粉末洒出了一片雾帘,刘柏及属下们纷纷以手背遮掩口鼻,邬落棠和阮娇娇快速打了个示意,二人便轻功向房顶跃去。
毕竟能不能在他手下走过三十五招不重要,逃命才最重要!
二人刚攀上房顶,正欲要借错落的房舍和高墙遮掩遁逃而走,身后已经有刀锋追逐而至。
邬落棠借着屋脊下坡之势侧身闪避,脚下着力点的瓦片登时裂开坠落。
这刘柏实在难缠,转而又抡起刀锋,嚯然向阮娇娇斩去,逼得她连退数步,眼见着就要重新跌落回院下。
邬落棠只得又摸向怀中,这次她摸出的是一个扁扁的木盒子,木盒子看着简陋并没有什么奇特,只见她的手指在木盒侧边轻轻一拨,而后捏紧木盒便对着刘柏身后一甩,十几根银针同时从木盒侧端飞出,每枚银针之后又缀着彩色的尾线,去势甚速,逼得刘柏转身,虽只让他疾退两三步而已,但足以令阮娇娇暂时稳住身形,不至于跌落。
此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站在房脊之上,已可看见有房舍零星的灯烛渐次亮起来,房檐压着房檐,高低错落的已尽成轮廓。
邬落棠将手中扁盒竖起一震,那些飞出去的银针忽然便又自行飞进盒子侧端的孔槽中。
刘柏持刀的手腕微转,随后横刀而起,刀刃向外闪着幽森的冷光。
邬落棠心中暗叫糟糕,方才与刘柏的交手中显然他并未将自己放在眼里,但是现下他这个姿态,是不再轻敌的姿态。
若再不能以急智脱身,今日必要陷于这刘府中了。
正在这般交缠难定又一时无法脱身之际,不远处忽然传来几声呼哨,声儿不大,就像寻常催促孩童撒尿的口哨声般。
邬落棠精神一振,是邱致来了!
可迅即她又有些颓了,这刘柏虽然武不及穆九重,甚至连朱封都不及,可也算是北琰穆九重之下二三等的武将了,况且又占有地形之力,脚下就是一整个刘府,就算邱致来了,真论武功值,怕也只是送上个人头而已。
就在她这念头微转之间,斜对角的高墙上已然现出了邱致的身形。
然后又在她未及反应时,只听得邱致一声:“留神!”
随后五六颗滚羊肉丸子大小的弹珠便飞了过来,电光石火之间邬落棠拔脚就向他所站高墙处飞掠过去,刘柏正要追来,弹珠已迎面而至,他持刀背磕向弹珠,忽然便听一声炸雷似的声响,火光自他的刀背处四射而出,逼得他疾速后退飞落于院内。
“阮娇娇!”
邬落棠向着险些被方才火光波及到、而此时尚还处于惊愣中未回过神儿来的阮娇娇喊了一句:“还不趁此时逃命,更待何时?”
她也陡然回过神来,略有迟疑,但还是循着邬落棠、邱致二人逃遁的痕迹一路追了上去。
身后又是几声如霹雳般的炸响,星火四溅,再回头时那间刘柏专用来狎妓的院子已经有了火光,隐隐听到有人喊了几声“走水了”。
邬落棠边跑边对邱致道:“邱致你玩大了!”
“事急从权,我也是没法子。”
邱致引路到一条背巷子里,马匹便拴在那里,他快步过去解开马绳。
目下三个人却只有两匹马,邬落棠只得让阮娇娇与她共乘一匹马。
三人上马后不敢停歇,一路纵快马,马鞭子恨不得抽出流星来,终于赶在城门关闭前逃出了顷州城。
这时的天色已经彻底黑透,虽然是暂时安全了,可是出了顷州城便是一片荒野,没有客栈没有人家。
方才赶路跑出了一身的汗,此时缓下来便觉得身体甚冷。
邬落棠一边牙齿打颤,还一边对邱致道:“你岂能轻易地就把流火丸甩出去,你明知道···”,后边的话她没说完,不知为何就顿住了,转而说道:“我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现身吗?”
邱致道:“方才那情景,已然是万不得已,你若被困住,牵扯的是一寨安危。”
邬落棠又何尝不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只是那流火丸,令她心中有些许不安。
“顷州一带西南边界与南晏国交界处有昆山,山中有一寨之匪,匪首却是个二十上下的女子,便是你吧。”
这时一直悄然无声的阮娇娇突然开口,待邱致和邬落棠将视线俱落在她身上时,便又道:“区区一座匪寨竟然有北琰朝廷都不曾有的稀奇火器,邬寨还真是不简单。”
邬落棠勒停马匹,后背忽然绷紧,邱致也一并勒停了马。
“你们动了杀心”,阮娇娇面不改色,继而又说道:“杀我灭口或许并不是一个好选择,你们无法对穆九重交代。”
自救下她,三人一起逃出顷州城,这一路谁都没有对她说起过穆九重,她又是如何知道?
“你是何时知道我要找的人是你?”
“你说你找人的那刻我便知道了。”
“当时你为何不说?”
阮娇娇一笑,“自然是不想再欠穆九重的恩情,很难还,那厮从不做亏本之事。”
邬落棠也一笑:“想必你那时对刘柏自报姓名的话也是说给我听的,你明知道我们二人联手也非刘柏对手,又何必再报上姓名诱我下来。”
阮娇娇坦白道:“自然是认清我不可能凭自己逃掉,想要活命,便叫下你来能拖一时是一时。”
邬落棠道:“我二人若在此杀掉你,只说不曾在刘柏府上寻到你,他穆九重便奈何我们不得。”
阮娇娇点头认同,却又道:“一则你们并非我对手,我被囚于私狱时曾被迫服食软筋散,效用是二十四个时辰,遇见你时功力不曾恢复所以不敌刘柏,但眼下时辰已过,功力已复;二则我只是一个杀手,不会牵涉到与自己不利的事情中,你口中所言流火丸之事,我不感兴趣。”
邬落棠的杀意就像从未起过一般,又悄然消弭于无形。
后来谁都不再说话,各自沉默着纵马赶路,赶在子夜之前找到了一间破庙,凑合了后半夜,天亮后又继续赶路。
经过一夜的相处,也算稍稍熟悉了一些,阮娇娇说她是杀手。
邬落棠和邱致敷衍地点头,对,一个穿着一身沾染大片油渍菜汁十足像个厨娘的杀手。
阮娇娇说做一名合格杀手首要就是要伪装,走在市井中就是百姓模样,保准一眼瞧过去便已经忘记了模样,放在厨房中自然也该是一副厨娘模样。
邬落棠不解:“可只扮做厨娘,如何能有机会刺杀目标?尤其还是刘柏这种警惕之心甚重之人。”
阮娇娇道:“我从前欠了穆九重一个恩情,他让我进刘柏府,可不是刺杀刘柏,而只是在刘柏眼底鬼鬼祟祟伺机探听一些狗屁消息。”
她颇有一种杀猪焉用牛刀的郁愤之感。
而后她突然又想起什么来,好奇地向邬落棠问道:“昨日见你与刘柏交手中,竟如此擅用暗器,那包药粉我知道,嗅那劣香味儿当是十麻散,可那匣缀着彩线的飞针我从前见所未见。”
邬落棠平淡道:“不是什么暗器,不过是一匣子缝衣针罢了。”
邱致忽然哈哈笑道:“我就说你从来不曾缝补衣裳,为何每次还要带那一匣子绣花针,原来竟是做滥竽充数用的。”
邬落棠叹道:“家底不厚实,什么都要节省着用。暗器、药粉扔出去就回不来,银针虽价贱,也经不住许多消耗,那盒子里的缝衣针都缀着尾线,只要一弹机括就可被线拽着飞回匣中,再好不过!”
阮娇娇大概混迹江湖中不曾遇到过行事这么抠搜的人,脸上的表情已然从好奇到无语再到后来的沉默,后半路便像哑巴了似的,再没问过什么。
待到了平安城时已然是初七的傍晚。
三人没有回邬寨,而是又多租了一匹马,又马不停蹄赶往宿云关外的望月镇上。
按照七日前在翠楼的约定,约初八清晨以为期,穆九重便就等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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