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余添添身边看到了很多东西,安安一直都不喜欢霍巧玲。
某次余添添带着她,还有林能,以及公司里几个练习生去吃了烧烤。
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会注意到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新人,发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微博日常。
现在安安不用想都知道,这件事跟霍巧玲绝对有关系。
那个小新人她没什么坏心思,她只是单纯地开心。
她高兴自己能够在结束疲惫繁多的练习后,可以跟自己的偶像一起,像朋友一样坐在吃烤串聊天。
她没想到自己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不明真相的网友们,说余添添对同公司的吝啬抠门,说余添添真不愧是小地方出来的人,一身无法遮掩的寒酸气。
他们还说,说余添添这辈子,就只配吃烤串了。
那个小新人在微博下为余添添澄清,说不是他们说的这样,余添添是很好很好的前辈。
并解释余添添经常请她们吃饭喝奶茶,而这次只是朋友之间正常的小聚。
可没人信她的,在娱乐圈里她只是个没出道的小新人,她的澄清一文不值。
哪怕她很努力地从练习时间里挤出时间,很努力地在一条条恶评下一条一条地澄清,也没什么用。
她的开心、她的愧疚、她的天真,都被淹没在铺天盖地的恶评里。
再后来,安安看到那个小姑娘,哭天抹泪地对余添添道歉。
然后,没多久那个小姑娘就走了。
天真烂漫的小新人,在还没踏进这个大染缸,就被人当做刀刺向了她所在意的人,被残忍的现实狠狠教训了一通。
只有安安知道,那个小新人的违约金是余添添垫的。
而且余添添选择烧烤,也是为了给那个小新人开烧烤店的妈妈带来点生意。
还有,其实那个时候,余添添也分到没多少钱。
只是恰巧她签的两年合同快到期,她只能把自己不值钱的未来又支出去了几年。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余添添。
她觉得她就算再善良,也没必要为一个只是公司后辈的小新人,做到这个地步。
直到后来林能告诉安安,其实发生这件事余添添心里比谁都难受。
林能说黑粉其实是因为余添添才会攻击那个小新人的。
她问林能:“为什么这样说。”
林能只含糊地告诉她,那些黑粉是一个很坏的人买的。
林能没告诉安安,那个坏人是谁。
她也是在余添添一次次被黑粉的谩骂中,看到了站在藏在光下的那个坏人。
凭什么,这样坏的人都能站在光里。
而余添添这样好的人,却只能被黑暗吞噬?
她这才知道,自己不懂的。
从来不是余添添。
而是这个好人得不到好报的可笑世界。
她刚开始不懂余添添为什么好心请她们吃烧烤都要被骂,明明很多人都吃烧烤。
后来她才明白,不是因为请的是烧烤,而是因为请客的人是余添添。
无论她做什么,她都会被骂。
没有烧烤,他们也会找其他借口。
余添添有个妹妹,安安很早就知道了,因为余添添经常发呆,每次在这个时候她想靠近余添添的时候都会被林能拦下。
林能告诉她,余添添在想她的妹妹。
也是在这次她才知道小聚那天,其实是余添添妹妹的祭日。
余添添她妹妹曾向余添添许诺过,如果她以后成为大明星,她会请她吃很多很多烤串。
在她们贫穷干净的世界里,烧烤并不廉价。
在她们那个落后的小镇里只有几家不正规的,昂贵又不是很正宗的烤肉店。
但对不受待见吃不起的她们来说,已经是很奢侈的消费了。
更是余添添和她妹妹很稚嫩干净的约定。
而如今她有能力了,但她的妹妹却不在了。
也是这一瞬间安安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余添添对那些怀揣着梦想的小新人,会这么好了。
她想她妹妹了。
她在这些追逐梦想,和自己妹妹年龄差不多大小的女孩身上,看到了自己那个和女孩们有着同样梦想,却早早死去的妹妹。
她甚至觉得,看着那些小新人,余添添可能会想,如果她的妹妹活着和她们一定会很要好。
*
拍摄结束后安安本想去找余添添,但是却看到余添添空荡荡的房间。
MV的拍摄已经差不多都拍完了,明天把海边的场景拍了之后,后续再拍些校园的场景这部MV就彻底结束了。
冬夜里的月色皎洁明亮,夜空很干净,只是冷风不止,显得月亮有点萧瑟孤冷。
余添添踏着月色抵达了许诺的诊室,手还没握上把手,门就被从里面拉开。
门后许诺那张脸逐渐显现出来,余添添有些疲惫地提起嘴角,却半天扯不出一个笑容。
最终,她放弃了,反正许诺知道她的一切。
因为他是她的医生。
“又犯病了?”
许诺拿起一次性纸杯接了杯水,他起身时会碰到那个玻璃的晴天娃娃,余添添静静地看着娃娃无依无靠地晃动着,目光空而淡,却又似乎闪过什么。
“只是失眠罢了。”她这样说。
听到余添添轻描淡写的回答,许诺重重将纸杯放在桌子上,几滴滚烫的水溅在了手背上。
“你已经很久没睡过好觉了吧?这样下去你还能坚持多久?你是人不是机器,你需要休息和放松,别一直紧绷着压抑自己……”
“就快结束了。”
余添添身子陷在沙发上,视线紧盯着那个只靠一根细细的绳子,被牵住的玻璃娃娃。
玻璃太脆弱了,只要那根绳子断掉,它将摔个粉身碎骨。
许诺劝慰她:“你的病其实只是心病,只要你放过自己你的病就好了大半了,你最近挺火的,难道不想好好享受以后的日子吗?”
劝过之后,许诺自己也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自己都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劝余添添。
可能因为他是她的医生吧。
“我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
她又是这样说。
从第一次见面,每次在他让她放过自己的时候,余添添都会这样说。
就好像在做成那件事之前,她就不会放过自己。
就好像,她从心底觉得,现在的她不配幸福不配放松。
余添添注意到许诺的沉默,但她没有追问,而是像小孩子问问题一样,带着些求知欲地问许诺。
“许诺,你说要人从几楼摔下去才会死?”
听到这个问题许诺呼吸一滞,下意识看向余添添那双空洞麻木的水眸,他右眼皮猛地一跳。
这个问题余添添以前就问过他。
在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那时的余添添才刚刚成年,很瘦很瘦,穿着单薄宽松的病号服,坐在天台边,双腿曲起整个人缩成一团。
及腰长发披散在背后,说话时面无表情,但许诺又能从她眼里看出点凄凉。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余添添的具体情况,在他眼里她只是个一时想不开的小孩。
而他也只是个没什么经验刚开始实习的新人。
成长环境一直都很健康的他,不理解余添添为什么会想不开,现在的他还不能很好地去感同身受。
现在每每想到这个时候,许诺都会十分后悔。
如果,如果那个时候,他能多点耐心试着去问问她,如果他那个时候能拉她一把。
那她是不是就不会不愿意放过自己,把自己逼上那条死路了。
或者是,他如果那时候,话狠一点,推她一把,把她推下去。
他妹妹的仇他是不是就报了。
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进退两难。
但他没有。
他那时只是很是不理解地反问她:“为什么要这样问?你又想寻死?”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少女血肉模糊的手臂,他似乎能想象出余添添在伤口愈合时,再次把伤口割开时脸上是怎样的神情。
大概和平时一样,一直是冷漠决绝。
许诺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他看过余添添的经历,成绩优异,可以说是很多家长喜欢的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他总觉得余添添不该是这样的。
她该拥有广阔光明的未来,她不该是会这样自残寻死的人。
许诺见过余添添喂医院的流浪猫,为猫猫包扎伤口。
一个对生命怀有敬畏珍视之心的人,本不该是余添添现在这样会仓促了断自己生命的人。
可能是因为他妹妹和余添添差不多大的原因。
所以,许诺不受控制地对余添添同情心爆棚。
他看着余添添手腕被血浸透的纱布,皱眉道:“余添添,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知道的。”余添添虽然笑着,但是笑容带着点决绝,“我不会死,我这条命是要留着还给她。”
“我还有一件必须要做的很重要的事情,就快到了,到时候我就解脱了,在此之前,我不会死。”
说到解脱这两个字的时候,许诺竟从余添添眼底看出了向往。
解脱?
许诺被这冷冰冰的两个字惊到,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想法,音量不受控制地升高。
“你到底要做什么事,为什么叫解脱?”
还有既然现在不想死,又为什么会自虐一样划开已经愈合的伤口。
这些余添添都没有回答他。
她没有告诉他自己要做什么事情,她只是站在天台至上,迎着风张开双臂,尝试着感受她妹妹那时的心情。
风很大,太阳很刺眼。许诺眼睛被刺眼的阳光刺痛,身体本能产生的生理盐水浸泡着双眼。
透过模糊朦胧的视线,他看到余添添淡雅清冷的脸上面无表情,她的语气轻轻的,和她整个人一样单薄易碎。
她说:“解脱就是,我会彻底自由。”
她会自由。
心灵自由、身体自由、灵魂自由。
她会亲自给她妹妹报仇。
然后她再为她赔罪。
做完这一切她就自由了,也只有做完这些,她才可以才能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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