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点外卖杨君鸿就没怎么吃,嫌油大,江屿平时吃医院食堂,如果因为手术错过饭点就只能叫外卖,所以早就习惯了。
睡觉也挺消耗体力,江屿也觉得有些饿,站起来问:“你想吃什么?”
“吃面。”杨君鸿这回倒没犹豫,直接说。
菜市场在小区外面,要过两条马路,江屿懒得下楼,而且快关门了菜也不会很新鲜。他进厨房翻了翻,在冰箱里找到两个西红柿还有几个鸡蛋,准备用来做番茄鸡蛋打卤面。
他套上围裙,听到杨君鸿从客厅走过来站到了厨房外面,但他没回头,先拿刀在西红柿顶端划了个十字,然后热水下锅,烫熟后捞出来去皮切丁,锅里热好油,先炒鸡蛋再炒西红柿,最后加调好的番茄酱。
江屿擅长煮各种面,做起来已经很熟练了,根本不用过脑子,速度也很快。
等他把炒好的卤盛出来,准备煮面的时候,才发现杨君鸿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背后走到了他旁边,向后靠在柜子上,双手交叉在身前,就这样直直地盯着他看。
杨君鸿瞳仁很黑,眼神同他这个人一样十分具有存在感,当他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对方很难不注意到。
江屿目不斜视,低头看着锅,筷子伸进锅里把面搅散,感到热气扑在脸上,让他的脸颊有些发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杨君鸿这两天老是在看他。
面煮好之后,江屿又切了段小葱洒在其中一碗上,另一碗没放,因为杨君鸿不吃葱。
东西端上桌,杨君鸿拿两双筷子,一双递给江屿,然后在对面坐下。
江屿接过筷子,低头把面拌匀,杨君鸿已经大口吃起来。
江屿见过杨君鸿吃西餐时的样子,握着刀叉的姿态十分优雅,偶尔拿起餐巾点嘴角的时候才会露出一点不耐烦来。
但此时的杨君鸿是随性的,真实的,不作伪不拘束,这才是他私底下真正的模样。
不知怎地,江屿想起杨君鸿第一次吃他煮的面时的场景。
在第一次做过之后,杨君鸿突然就消停了,整个暑假都没搭理江屿。他大学住校很少回别墅,半年之后放寒假才回去,新年夜当天在房间门口堵住江屿,江屿才又跟他做了第二次。
杨君鸿开始总有些急躁和粗暴,江屿会被他弄痛,张嘴咬他。然而他越这样,杨君鸿似乎就越激动。江屿便叫他“变态”。
杨君鸿停下来,自下而上看着他说道:“看着不声不响,没想到这么牙尖嘴利。”
江屿于是抬起头,在杨君鸿肩上又狠狠咬下一口。
江屿自己也觉得奇怪,他在外人面前从来都表现得乖巧听话,从小到大听过最多的评价就是这四个字,他有些内向,不怎么爱说话,这或许代表了他性格的某一面,但绝不是全部。
是人就有脾气,江屿也有,只是他从不表现出来,而现在,这些不为人知的坏脾气似乎都被他发泄到了杨君鸿身上。
下了床两人还是继续装不熟,话都不多说一句,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为此江海澜还专门找江屿谈过,让他对杨君鸿友善一些。
江海澜当时说:“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你也不用喜欢他,但表面上还得过得去。”
江屿说好。
结果杨君鸿第二天就走了。
再后来就是那年暑假,杨崇山和江海澜去国外度假,别墅里没有其他人,杨君鸿从外面回来之后直接来敲江屿的门,他们从傍晚一直做到凌晨,结束后江屿才感到实在是太饿了。
这个时间把保姆叫起来不太好,况且江屿也不想麻烦其他人,便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有不少三明治,冷冰冰的他不想吃,想煮碗热腾腾的面慰藉自己的辘辘饥肠,幸好冰箱里蔬菜鸡蛋挂面一应俱全。
江屿的面刚煮好,杨君鸿也从楼上走下来,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瓶冰水,一口气喝下大半瓶,他没有回楼上,而是拉开椅子坐在江屿对面,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
大概是面太香了,杨君鸿问他在吃什么,江屿想说没眼睛不会看吗,但还是说“吃面”。
骨子里礼貌的基因作祟,他又问了一句:“你要吃吗?”
就因为这句多余的问题,江屿放下吃了一半的面,又进厨房点火架锅,杨君鸿就站在旁边看,江屿被他看得有些心烦,说道:“放心,不会给你下毒的。”
杨君鸿似乎觉得这句话很有意思,抱着手臂笑起来,还笑出了声,见江屿准备放调料了他才停下,说道:“我不要葱,也不吃酱油,盐也少放。”
不干活还提这么多要求,江屿心里抱怨,行动上都满足了他。
之后杨君鸿端着面走去餐桌,江屿也坐回去继续吃,两人沉默相对,谁都没再说话。
吃完了江屿也懒得收拾,把碗叠在水池里。等他上楼的时候,发现杨君鸿房间的门敞开着,下意识转头朝里面看了一眼。
他看到杨君鸿坐在飘窗上,光着上身,胸口还有他抓出来的痕迹,杨君鸿曲起一条腿踩在飘窗上,另一条腿随意地踩在地板上,手指间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正抬头看向窗外。
窗外的月亮远远地挂在天上,人对月,月映人。
这场景叫江屿愣了一下。
也不知道怎么了,那一刻他突然冒出一种感觉,杨君鸿此刻是那么安宁沉静,这副画面他有些不忍去打破。
杨君鸿注意到他,转头问道:“看什么?没看过人抽烟?”
江屿没说话。
杨君鸿夹着烟的那只手冲他招了一下,说:“过来。”
鬼使神差,江屿听了他的话,快到跟前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想要往后退,谁知杨君鸿像是嫌他走得慢,突然间就伸出手把他扯过去,另一只手夹着香烟飞快吸一口,然后勾着他的头往下压,堵着他的嘴把烟渡进了他的嘴里。
江屿没抽过烟,也没有防备,烟草的气息一下子顺着气管进入肺里,叫他止不住咳嗽起来。
他猛地推开杨君鸿,杨君鸿却大笑起来,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是那种不加克制的放肆的大笑,杨君鸿像是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刚酣畅淋漓地做过,身体是餍足的,胃也填饱了,夜风不温不凉,舒舒服服地吹在身上,一切都是那样舒适。
江屿忍不住了,边咳嗽边骂他,“有病啊你!”
杨君鸿沉下脸,这话他不爱听,于是又吸一口烟,拉过江屿堵上他的嘴。
江屿也不知道他和杨君鸿怎么又滚到一起,他躺在杨君鸿的床上,杨君鸿压在他身上继续渡烟给他,然后吻他的嘴唇。
江屿很快起了反应,杨君鸿察觉到,嘲弄般笑了一下,深深地又吸一口烟,直接把烟头在床单上按灭,随后把江屿翻过来,扒下了裤子。
床头刚好有面穿衣镜,江屿几次抬起头,看到了自己失神沉迷的脸,他几乎要不认识自己了,之前他一直觉得是杨君鸿强迫他,直到那一刻他才意识到原来他也沉浸其中。
往事在脑海里回放,明明快十年了,一幕幕依旧很清晰。江屿吃面的动作停下来,举着筷子,眼睛望着杨君鸿,有些放空。
杨君鸿伸筷子在他的筷子上敲了一下,“怎么了?”
江屿回过神,“什么怎么了?”
杨君鸿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发什么呆,再不吃面要坨了。”
江屿这才重新提起筷子,刚准备吃,就听杨君鸿说“等一下”。
江屿抬起头,就见杨君鸿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然后站起来,越过桌子给他擦了擦嘴角,上面粘上了一点西红柿汁。
杨君鸿勾了下唇,似乎在笑江屿这么大人了吃饭还会沾到嘴上,他看起来心情很好,把纸团成一团丢进垃圾桶之后就坐下来继续吃。
江屿垂下眼,筷子在碗里搅了两下,面的确有些坨了,他挑起一筷子面咬在嘴里慢慢咀嚼,虽然低着头但余光还是能看到对面的杨君鸿。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他突然感觉心跳乱得厉害,忍不住伸手在刚刚被擦过的嘴角轻轻摸了一下。
吃饱了之后要做什么心照不宣,江屿先去浴室洗澡,没两分钟杨君鸿也进来了。
感受到他体温的那一刻,江屿身体一下子腾起火来,花洒的水都浇不灭,于是他忍不住回头,主动抬起双手搂住了杨君鸿。
只一次对杨君鸿来说肯定不够,但江屿有些累,推了他一下,嘟囔了好几句“不要了”,杨君鸿竟然真的没有再做,给他冲洗了一下,然后用浴巾擦干他身上的水抱他出去放在了床上。
江屿沾枕头就睡了过去,半夜的时候是被热醒的,他感到杨君鸿像个火炉似的紧紧贴在他的背上,于是翻了个身想把杨君鸿推开,谁知刚一动杨君鸿也跟着动,手臂用力把他搂得更紧了。
杨君鸿没有睁开眼睛,眉头蹙了一下,含混地说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杨君鸿抱得很紧,手臂勒在江屿胸口,他有些喘不过气,就这样仰躺着面朝天花板。
杨君鸿晚上睡觉是不拉外面那层窗帘的,只拉里面一层纱帘,这样外面的光能透进来,房间里不至于完全黑暗。
江屿眼睛逐渐适应了周围的光线,房间里家具的轮廓变得清晰起来。他手动不了,没办法拿手机,看不到现在几点。
老小区房子隔音不好,他听到楼下有汽车驶过,还有不知道谁家小孩犯错误被大人打了在哭。
夜晚很安静,尤其这种闹中取静的老小区,江屿能听到自己的呼吸,还有杨君鸿的,两道声音交织在一起。杨君鸿的气息喷在他耳阔上,有点痒,于是他小心地转动脖子,将脸朝向杨君鸿,也看清了杨君鸿的脸。
杨君鸿睡得很沉,眼睛紧闭,嘴唇也抿在一起。
清醒状态下的杨君鸿总是有些冷的,他五官轮廓深刻,同雕塑一般,这样的面相在没有表情的时候总会显得冷漠,眼神锐利,说话也不留情面。但睡着了的时候就不一样了,睫毛长长的,往上翘起一个弧度,高鼻浓眉,像个洋娃娃。
杨君鸿这样用力地抱着他,让江屿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他就是杨君鸿的整个世界,他是他最重要的人,他永远不会放手,也永远不会把他丢弃。
江屿小心地把一只手抽了出来,然后慢慢地抬起,指尖落在杨君鸿的眉毛上,去触碰他的眉骨。
他的眉骨是硬的,皮肤却是软的。
杨君鸿不耐烦地皱了下眉头,仿佛下一秒就要睁开眼睛醒过来,但他只是睫毛动了动,并没有真的醒。
但那一瞬间江屿的心脏再度剧烈跳动起来,指尖也仿佛被烫到,被他猛地缩回去。他重新转头看向天花板,过了一会儿,把头微微侧向杨君鸿怀里,然后闭上了眼睛。
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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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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