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柏庭冲杨君鸿伸出一只手。
杨君鸿往那只手瞥一眼，没有握手的打算，而是皮笑肉不笑地勾了一下嘴角，眼睛盯着赵柏庭说道：“我每天见那么多人，不是各个都能记得。”
“是我记错，”赵柏庭从容地将手收回，脸上笑容也维持不减，“我是在杂志上看过你的采访，你没见过我当然不记得我。”
杨君鸿转向顾欣仁问：“顾主任，这是你朋友？”
顾欣仁仿佛没察觉空气中涌动的暗流，也笑了一下说道：“是啊，柏庭是我朋友的儿子，也算我的朋友。”
杨君鸿脸色变得有些阴沉，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耿楠正好把车开过来，下车后打开后座的车门，站在旁边等他上车。杨君鸿于是转身离开坐进了车里。
至始至终他没有再看江屿一眼。
赵柏庭也去把车开来，先送顾欣仁回家，之后送江屿。
路上时赵柏庭问了一句要不要听音乐，江屿说好，之后气氛就一直沉默。
等到小区外，江屿坐直身体，让赵柏庭把车停在外面的马路上，不用开进去了。赵柏庭这一回听他的话停下车，停稳之后江屿说一句谢谢就要走，赵柏庭突然叫住他。
“江屿。”
赵柏庭喊了一声之后就没有下文，江屿一只手搭在车门的把手上，扭身朝后看。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江屿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一串没存的号码，他低头看了片刻，选择挂断。
“不接吗？”赵柏庭突然问。
江屿攥着手机朝他看，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赵柏庭双手还握在方向盘上，目光望向前方，开口问道：“你拒绝我是因为他吗？”
江屿愣了一下。
赵柏庭这才松开方向盘，转过头看着他说：“我去洗手间找过你，里面没有人。”
江屿又一愣，刚想辩驳，就听赵柏庭又说：“而且你回来的时候嘴唇很红。”
江屿感到一种秘密被戳破的慌乱，心跳得很快，他没想到会被赵柏庭发现。虽然他以前和赵柏庭关系要好，甚至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但不代表他可以这样刺探他的私隐。
江屿神情冷下来，看着赵柏庭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赵柏庭说，“我记得你跟你姑姑后来搬家，我还送你回去过一次，而他是你姑父的儿子。”
江屿攥着手机没说话。
赵柏庭继续说：“我猜你们是私下里在一起的，你确定他和我们是同类人吗？你确定他喜欢你吗？”
赵柏庭字字戳在江屿心上，他狠狠地攥了一把手机，用冰冷的语气回答道：“这好像都跟你没关系吧。”
“江屿，你们不可能的。”赵柏庭平静说道，“及时止损，否则到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江屿不想再跟赵柏庭多说，他有种被戳穿的愤怒和无力，伸手去开门的时候才发现车门被锁上了。
他用力拉了两下，转头冲赵柏庭怒道：“你想干什么？”
赵柏庭的面容隐在黑暗中，他盯着江屿看了一会儿，才按下手边一个按键把锁打开。
江屿立刻从车上下去，重重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往小区里面走去。
他一路不停地走到楼下，上楼之前下意识抬头望了一眼，发现家里亮着灯，顿时一惊，立刻想到前段时间的入室劫案，转念又觉得不可能，谁家的盗贼入室抢劫还会开灯。
那只剩下一种可能。
江屿踩着楼梯往上走，脚步和心情一样有些发沉，等他拿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去的时候，果不其然看到杨君鸿坐在沙发上，那份打包回来的红豆饼搁在电脑桌子上。杨君鸿两条长腿交叠在一起，还穿着在外面的皮鞋，面无表情朝他看来。
江屿微微皱了下眉，他不想再和杨君鸿争吵，于是没说什么，关上门之后先把外套脱了挂在衣架上，低头换鞋，同时主动问一句：“不是说还要开会吗，这么快结束了？”
他先是听到杨君鸿冷笑了一声，心脏便不受控制地随着这声冷笑发紧，紧接着就听杨君鸿用阴恻恻的语气质问他：“怎么，嫌我回来太早了，碍着你的事儿了？”
江屿愣了一下，站在玄关朝杨君鸿看去。杨君鸿从沙发站起来，皮鞋踩在地板上，走到他面前问：“那个人是谁？”
江屿没有立刻回答，低头换好拖鞋，然后才抬起头看着杨君鸿说：“是顾老师朋友，也是我高中同学。”
赵柏庭的那句话明显表明他们认得，江屿有些后悔没一开始就跟杨君鸿说清楚，干脆和盘托出，边说边绕过杨君鸿往客厅走，“他刚从国外回来，正好来医院给我们开讲座，我才知道顾老师原来也认得他，所以一起吃个饭。”
“就这样？”杨君鸿跟在他后面。
江屿停下来说道：“就这样，你还想怎么样。”
杨君鸿同他对视，片刻后又问一句：“他回国之后你第一次见他？”
江屿一愣，下意识就点头，下一秒他就后悔了，他看到杨君鸿对他露出冷笑。
“江屿，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心虚的样子。”杨君鸿说，“你跟他真是第一次见？他难道不是那天晚上送你回来的人？”
江屿张了张嘴，“我——”
刚说一个字就被杨君鸿粗暴打断了，“先是拿顾欣仁当挡箭牌，然后又骗我说你们第一次见，一个高中同学你有什么不好跟我说的？”
说完之后杨君鸿突然停下，脸色慢慢变得森然，盯着江屿问道：“他是不是那时候送你回家的那个？”
江屿没有说话。
杨君鸿明白了，点点头，“敢情还是老相好啊。”
江屿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感到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扯得他整个胸腔都在发痛，只看着杨君鸿沉默。
杨君鸿毫无征兆地转身朝玄关走去，打开门，拿起衣架上江屿的一件外套就要往外扔。江屿连忙走过去想阻止他。
杨君鸿还是把那件衣服扔了出去，江屿认出就是他刚回来脱下的那一件。
杨君鸿对他说：“被人碰过了，我嫌脏。”
江屿的心像被狠狠刺了一下，他想向杨君鸿大吼，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你是我什么人！？
然而最后出口的时候他只是用沙哑的嗓音问道：“你有病吗杨君鸿？有病就去治病。”
杨君鸿脖颈鼓起青色的筋脉，似乎竭力压抑着什么，两只手垂在身侧紧紧攥成拳头。江屿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下一秒就要冲他挥过来。
但杨君鸿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从敞开的门里走了出去。
楼道的灯随着他的脚步亮起，很快又灭掉，江屿站在原地没有动，过了很久才走出去把那件外套捡回来，拍了拍上面的尘土，重新挂了回去。
他关上门，抱着膝盖在玄关蹲下，感到心脏一阵阵发紧抽痛，让他难以呼吸。
他想赵柏庭说的是对的，杨君鸿这样怎么可能会爱他。
江屿感到自己似乎是流了眼泪，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果然抹到了一片冰凉湿滑，他吸了吸鼻子，看到小鱼干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蹲在他面前，于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含着眼泪摸了摸它的头。
今天不嘻嘻，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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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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