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的风景真的美极了,水晶车厢里的炉子火焰熊熊燃烧,窗外银装素裹的大地山川和森林都展现在大家眼前,广阔的天地间巨蜥拉着雪橇巴士像一叶小舟,美丽的景色让所有人都赞叹连连。
摄影师朱莉给所有人都拍了照片留念,她现在汉语水平突飞猛进,还能让老头老太太们摆姿势做表情,很得大家的喜欢。
有巨蜥拉车速度就是快,到达芦河村的时候天还亮着,有兰泽和我儿子王杰瑞骑着蝎狮过去先打过招呼,芦河村我们以前住的房子已经给腾了出来,村口还有人点头哈腰迎接。
芦河村的人见我们过来开心是做不了假的,上个月兰泽骑着隆山巨蜥阿旺往芦河村运送过两次物资,吃的穿的用的都免费发给他们,那群从来没见过好东西的村民眼睛都直了,跪着直亲兰泽的脚,在这缺衣少食的年岁里我们送吃的过去简直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慷慨。
总而言之进驻芦河村非常顺遂,我家的旧院墙依然像十年前一样稳固敦实,不过房子旁边被胡乱搭建了诸多小矮棚,院子里原本的水池也被垃圾和杂物堵塞,看起来颇为不成样子。
这里是王杰瑞还在襁褓时生活的地方,他看过许多照片,所以对这里的生活还留有些许记忆,可惜眼前的一切实在是让他提不起精神。
“跟照片里一点都不一样,好好的房子都让他们糟蹋了。”王杰瑞气呼呼的。
“还好你爸无所不能。”我搓搓手,指挥着院子里的碎石和泥土还有垃圾组团搬家,分分钟就把这些年多出来的各种“违建窝棚”给全部拆除。碎石和土壤被我重新提取以后形成新的墙壁,直接在我原来的房屋旁添加出一间临时“宿舍”,石头质地的床铺和桌椅都从地板中“生长”出来,不到二十分钟就彻底施工完毕。
徒手用能力操控土石建房是我拿手本领,这宿舍地暖系统还有水箱管道一应俱全,淋浴室厕所也没有拉下,只需要各种软装家具摆进去就能完美投入使用。
我自己的老房子也被我收拾了一番,这些年村民们在里头住留下的浓厚味道跟兽穴有一拼,好在我最擅长的就是控制灰尘泥土和各种污垢,将房子里那些人的生活痕迹卷成一大团抛出去,为我当年自己盘的火炕、壁炉清理烟灰,又把那些破损处的瑕疵稍做修补,屋子就又像曾经一样宽敞洁净。
当年盖这房字的时候还有地下室,现在里头也塞了不少木头架子和垃圾破烂,一并清空整理以后也宽宽敞敞非常舒服。
当时被我封在岩石墙壁里头的柴油发电机也被我给收拾了出来,十年前的发电机竟然保养得非常好,墙壁里的线路也很完整,我从空间里找出柴油填上,又把原本用岩石壳封住的电插座和电灯都露出来,随着轰隆隆的声响,灯泡也全都亮起来。
不错不错,直接就用上电了。
我空间包里当然也有柴油发电机,而且是功率更强的新款,但看到这老家伙还能使用,我心情也很愉快。
老头老太太们热热闹闹进新盖的“宿舍”里头铺床放东西,我爸妈也欢欢喜喜参观我曾经住过的房子。他俩在照片里看过这栋房屋,也还记得王杰瑞小时候在这栋房屋里生活的可爱模样,他俩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真的来到这里,进入这栋熟悉又陌生的房屋。
以现在的眼光来看它实在是太简陋了,一共就一间,进门以后左边是大炕,右边是壁炉和桌椅、卫生间浴室,当初我和王杰瑞住这里还行,现在加上我爸妈还有其他人就显得格外逼仄。
我觉得这房子再修改修改,扩建一番住起来会很舒服,我爸妈则是更习惯他们一直住的房子,我妈让我有空在飞一趟上河村,把摆在村里的房子用空间包装过来,摆我屋子旁边就行。
我这屋子建在坡上,当初圈院子的时候围墙范围就很大,我家那栋外表希连希亚风格的二层小楼面积又小,摆旁边刚刚好。
我这人雷厉风行,爸妈说完以后我就骑着蝎狮往过山上飞了一趟,把屋子给揣腰包里,顺便把阿卡皇子和鲁米妮娅也给带了下来。
这二位去我所在的世界里开过眼界以后大受震撼,人生观和世界观几乎被冲击得一塌糊涂,最近都在看着光碟跟电视里的老师苦学汉语,想要了解更多对面世界的知识。
我对这二位抱了很高的期待,他们是地道的希连希亚人,都答应过我以后有机会就拐希连希亚的高级炼金术士还有工匠回来,我们旧高覃人没几个会炼制魔法药剂的,想要跟以前一样获得海量魔法药剂,还得指望他们。
芦河村的雪比较薄,风景也比山上更好,从山坡上向下俯瞰的时候我时常都会以为它和十多年前没有什么不同。
我是个念旧的人,意识到熟悉的面孔都没了多少会觉得惋惜。
村里人太少了,当年坍塌的房屋还有残垣断壁到现在也任由它们荒废着,我的阿福和阿娜就沿着许多年前曾经巡视的路线散步,它们会想起小时候无忧无虑的岁月吗?
嘿嘿,或许会吧。
我说他俩“散步”而非“巡逻”是因为翱翔天空的蝎狮已经让周边的猛兽吓破了胆,在蝎狮的原产地就连隆山巨蜥这样的庞然大物也在成年蝎狮的食谱之中,它毫无疑问是食物链顶端的霸主级生物。
“现在也就是河面被冰封着,否则里头的水怪还有‘鳄鱼’可就遭殃喽!”我心情无比舒畅。
“可不是,有蝎狮以后真的是有安全感,这玩意太凶太厉害了,别的野兽根本不敢靠近。”我爸也连连点头,我们回来一路上不是没有遇到过蛮横的强盗和或者客串土匪的地方军人,但只要蝎狮亮相,任何凶恶之徒都会变得彬彬有礼。
我们以前在芦河村住的时候几乎没人敢去靠近河边,因为芦河里有非常凶猛的巨型食肉鱼类,还有跟鳄鱼非常相似的肉食爬行动物,我见过那玩意在滩涂上奔跑的模样,四条小短腿奔得飞快,普通人被它盯上根本逃脱不了。
那时候每年芦河村都有渔夫被水怪吃掉,我做梦都想要把河里的鱼怪给赶尽杀绝,现在好了,我们有蝎狮坐镇,以蝎狮的战斗力,水怪上岸就全他妈是盘菜!
蝎狮太威武了,明明还算是幼年,雄壮健硕的身躯全是扎实的肌肉,挥动蝙蝠翅膀般的肉翼时尾钩也高高倒竖着充满威胁。
以它的毒性,就算是成年非洲象体型的猎物挨上一下也只能放弃挣扎闭眼等死,在书本里就算成年的有翼巨蜥也不愿意找它麻烦。
在院子里匆匆忙忙收拾一通以后将原本的二层小楼摆好又地基融合,我爸妈的住处现在安排妥当。以前二层小楼也有地下室,为搬迁方便把地下室给去除了,现在屋子安顿在山坡上,有空可以继续把地下室给开出来。
“休息几天?”我爸说我一回上河村就把上河村给“翻新”了一遍,没成想大伙改变想法竟然没在上河村落户久居,现在那些漂亮的房子跟马路都享受不上,又跑来百废待兴的芦河村。
“休息几天。”我连翻折腾也很疲惫,在外多年返乡的激动心情这几个月也平复下来,想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仓促的时间里也没有条件去实现,反正不着急,慢慢来也没什么不好。
我两个儿子对芦河村老院子的了解基本来自于相册照片,刚收拾出房子那会儿哥俩还因为好奇在屋里探索了一番,但空荡荡的房间和地下室实在没什么看的,半间屋子的石板火炕也不像床一样美观漂亮,哥俩很快就失去了兴趣,嚷嚷着还是在爷爷奶奶家睡。
我也没多说什么,念旧是老年人的毛病,这房子空荡荡对他俩没有任何“情怀加成”,没必要非得搬过来。
至于二号疗养院……接下来几天依旧是没有动工。
大冬天太阳隔着水晶玻璃暖烘烘照在身上让人实在是躺着就不想动弹,老头老太太们平日只晚上到宿舍睡觉,白天全跑我家两层小楼里喝茶下棋打麻将,把我家当活动中心,大家吃吃喝喝有比较勤快的老头老太太一起帮着准备,偶尔摩擦磕碰拌拌嘴,生活有滋有味。
我爸妈不介意,我也就乐得清闲。
冒着大雪改造房屋在上河村折腾一整个月已经治好了我的完美主义情结,芦河村这边人本来就少,发了物资以后泥腿子们的生活状况已经被兜底,闲暇时间户口统计还有身体检查我爸妈闲暇时候都顺便搞定了,确定短期内不会有人病死冻死饿死,其余一切都好说。
另外值得说的东西也有,那就是我见到了寡妇和她的女儿。
白发苍苍的寡妇佝偻着身子已经看不出当年的模样,说她是五十岁也有人相信,战乱缺衣少食让她饿得皮包骨头,牙齿都掉光了,不过灾祸里能活到现在本来就是幸运,也没什么好说的。
寡妇的女儿在狼人灾祸这些年也躲得很辛苦,经历两任丈夫生过三个孩子,丈夫接连死去,孩子也都没养活,今年夏天先前的小村被强盗洗劫破败以后她和残存的人逃难回芦河村,现在跟一个瘸了腿的制皮匠,制皮匠的老婆春天死了,现在制皮匠是她第三任丈夫。
人总是很坚强,多困难多辛苦都能咬着牙坚持下来。
寡妇的女儿还跟我说她们很对不起我,当初妈妈要带着她和弟弟离开芦河村的时候弟弟哭闹着坚决不同意,她自己却因为害怕妈妈打而帮了妈妈,出村以后逃离的路上弟弟趁着妈妈和她睡觉想偷跑回芦河村找我,但遇到野兽被咬死在路边……
她说她不敢奢求我原谅,如果我要追究她们背叛的责任,那么她愿意和妈妈领死。这些年弟弟的死一直是她和妈妈的梦魇,她俩许多次梦到我提着染血的铁剑追上她们,然后将她们从睡梦里吓醒。
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她和她的妈妈还是像以前一样狡猾,仗着知道我不会去翻成年旧账就跑出来求我原谅,希望能得到心安……
所以说泥腿子永远是泥腿子,我跟他们又有什么好记仇的?
……
我只是会想起那个瘦弱的总是吊着鼻涕的小男孩,怯生生站在姐姐背后看我,我目光落到他身上就露出甜甜的笑容……
他的样子在我记忆里变的模糊,几乎要记不起来了,但我儿子王杰瑞的眉眼跟他有点相似,笑起来偶尔会让我有熟悉的感觉,我不知道那种淡淡的哀愁到底是惋惜还是什么别的情绪,总之我不会告诉别人,其他人也无从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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