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河村还是太偏远了,偏远到这里明明有价值不菲的宝石,行脚商人们也不愿意在严冬时节带着货物趟雪过来交易。
芦河村出产的东西也太少,对外唯一有吸引力的就是宝石原石,我很注意每次售出宝石的数量,绝不能太多,否则它一旦失去宝石本身的稀缺性之后价值也就无法再维持。
这个冬天商队不会再来了,但明年开春他们肯定还会再来,而且我相信他们会带上更充足的货物。以前他们是不会把好东西带来偏远的芦河村的,现在不一样,芦河村的村民有钱了,他们带来好东西会赚得更多。
真的很期待有人愿意来芦河村定居,虽然我知道急不来,但还是希望看到芦河村能够吸引到越来越多人的样子,最起码芦河村应该有一间商店,如果可能的话还要有一家餐馆或者旅店……那才是我心目中它该有的模样。
说起来难以置信,我来这世界这么久,竟然没见过酒,我问过书记官,他说镇里也没有人喝我形容的那种会让人晕晕乎乎的饮料。
我对酿酒的概念只停留在把粮食或者水果放到密封容器里发酵的阶段,但按照我的理解,查查资料我或许有机会酿出酒来。
参薯也罢、野果也罢,只要能酿出酒精饮料,应该会有人喜欢。
芦河里的宝石原石或许能让贪婪的商人们除掉水怪,但想让芦河村吸引更多人,变成一个小镇恐怕不够。我想给芦河村找到一条能够长久赚钱的出路,假如芦河村能够酿酒,贩卖酒水会是一个好差事。
讨厌的就是发酵酒水需要酵母,而酵母菌是活物,我从另一个世界是带不过来的,这就非常尴尬。
咳!希望用原始点的方法能成功酿出酒吧。
只要我舍得发工资,村子里年轻人就不愿意停下采石场的活,往年这个季节多数活动就已经停下来了,大家都准备缩在家里猫冬,今年村里的青壮却分外活跃,除了被我逼迫着在村里跑圈锻炼身体,还有不少人手持武器跟着猎户一起出村打猎,收获很是丰富。
我的伐木场跟采石场都很被看好,还没到明年春天招工的时候,已经有很多青壮想要在我手底下工作,尤其是这段时间就在采石场工作的,他们已经从丰厚的薪水里尝到甜头,迫切想把这份工作给持续下去。
爸妈叮嘱我不用从这个世界往回带东西,习惯性我还是带了一些,吃喝的东西不多,主要是一点点行脚商人从别处带来的小玩意,给我爸妈开开眼。
早晨吃早饭的时候我就给我爸妈展示了我带回来的小玩意们。
说是小玩意,不过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动物或者植物标本,它们本来是商贩们要卖给巫医的炼金材料,或者本身就是做饭的香料,被我挑出比较完整的封在透明水晶里,像琥珀一样。
稀奇古怪的小甲虫、色彩鲜艳的厚实树叶还有小蜥蜴的干制品让我爸妈多了不少对面世界的生活常识,他俩听我说对面的人把小蜥蜴干磨粉当调味料的时候直皱眉,无论我怎么跟他们说煮汤味道鲜美他们也不让我以后再吃那种东西。
动物标本不受欢迎,植物标本倒很得我爸的心,他把不多的几个植物标本水晶摆在我家里,看着还挺不错。
原本我也想拿些有对面世界特色的首饰来给他们看,不过行脚商人卖的首饰有点贵,实在不划算,就连造型特别简陋的石头珠串都价值不菲。
由于缺乏优质工具,给石头打孔这样简单的工作有时候也需要一个成年人工作上百小时才能完成,一串用淡绿色翡翠似石头串成的项链价值超过三十金币,实在让我提不起收集的兴趣。
我爸妈对那些标本的兴趣远不及对王杰瑞的挂念,一大早就催促着我去洗照片,照片一出来就抢过去翻看,一边翻一边问我里头的东西,看得津津有味。
有照片,他俩就能知道我在对面的生活。
我爸妈很关心我跟王杰瑞怎么样,冬天要到了,我们吃得好吗、穿得暖吗、睡得香不香、王杰瑞有没有被蚊子叮,被虫子咬?
王杰瑞生日的照片让爸妈特别喜欢,尤其是看到宝宝真的穿上了她亲手做的小衣服,我妈高兴得不得了,一个劲告诉我她要买毛线,亲手给王杰瑞织毛衣。
我爸还是很感慨,他眼里我也是个孩子,现在硬着头皮当爸爸照顾小孩,比他当初照顾我辛苦多了。
我爸以前也想过,等我结婚以后他就像我们这里多数的爷爷一样帮儿子照顾小孙子小孙女,没想到第一个孙子他连面都见不到。
我爸说等我长大了、结婚有自己的孩子以后他一定帮我拉扯,我跟他说我还小,不想聊这样的话题。
今天是大年初二,这一天天气不太好,过了早晨风就大起来,黄尘乱冒,尤其是我们这一条街区,沙尘几乎让人没法好好呼吸。
我爸的三个亲戚就是在这样不好的天气里提着廉价的礼品来我家的,他们没戴口罩,一路上没少咳嗽,眯着眼睛进我家的时候已经灰头土脸。
“咳嗽!咳嗽!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灰尘这么大!”一个叔伯缩着脖子抱怨。
“对啊,平常我家里干净得很,从来没灰尘,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早晨起了风,家里没多久就落了一层灰,你看这空气脏的……”我爸招呼着亲戚们坐,看着家里家具上厚厚的灰尘也直皱眉,我家难得来亲戚,结果就灰扑扑没法看。
我只跟我爸妈说过我能控制石头和玻璃改变形状,但我从没说过我能控制空气跟沙尘,我爸或许会觉得奇怪,但他怀疑不到我这里。
“咳嗽咳嗽!咳嗽——咳嗽——咳嗽!”戴眼镜穿皮夹克的叔伯咳嗽的厉害,几乎要喘不上气来,他呼吸困难,每次吸气都仿佛能感觉到无数粉尘争先恐后在往他鼻孔和嘴里面钻,他感觉自己的整个肺都快要被灰尘给挤满了。
另一个叔伯也咳嗽得停不下来:“咳嗽咳嗽!喝——颓!”一口浓痰被他吐在地上,痰液几乎是灰褐色,里面还带着血丝,他深吸一口气,咳嗽得更厉害了。
“咳嗽咳嗽,王三啊,我们今天来是……咳嗽咳嗽,是想向你借……咳嗽咳嗽!咳嗽——”第三个叔伯挣扎着想要说明来意。
我爸焦急地拍着三个堂亲的背:“老哥你们没事吧?今天灰尘实在大,你们要不要喝点水?”
“不了,我们是……咳嗽咳嗽!咳嗽咳嗽……”挣扎着想说话的叔伯脸已经因为缺氧而呈现紫灰色,他整个人也头晕目眩起来,说不完话就几乎要一头栽倒。
三位叔伯状态太差,终究是没把话说完就互相搀扶着去医院了,我猜他们应该有预感,继续待在我家强撑着借钱很可能会没法活着回家。
一次性吸入大量尘灰会对肺部造成极大的负担,但还不至于让人得尘肺病,毕竟肺也有一定的自净能力,不过如果三位叔伯不识相,坚持着来我家三五次,那么恐怕很难吃到新一年的年夜饭,我不介意去给他们家里的白事随一份礼。
三位叔伯离开以后没多久二姑跟二姑父也来了,依旧是咳嗽得厉害,先是称赞了我爸,说自己之前有眼无珠小瞧了我爸,随后就含着眼泪说自己家近些年日子有多难过,一边哭一边咳嗽,几乎要断气。
我爸也听得很难过,陪着我二姑掉眼泪,不过我二姑跟二姑父只是拼命咳嗽,也没向他提什么要求,让我爸还有点怅然若失,我爸帮二姑跟二姑父顺了半天气都没什么好转,只能把身体抱恙的二姑跟二姑父送走。
傍晚来了大姑一家,依旧是咳嗽,夸了我爸几句以后全家人就不停咳嗽,此起彼伏的咳嗽声简直跟交响乐一样,严重的听起来几乎要把肺给咳出来,我爸只隐约听到“借钱”之类的话,他问我大姑是不是要借钱,大姑一家剧烈咳嗽着拼命点头,但具体借多少、怎么借大姑一家没说话,因为大姑咳嗽太严重晕过去了,家里人手忙脚乱抬着她往医院送。
大年初三跟初四我家也来亲戚了,往年根本见不到有人来我家拜年,今年却是热闹得不行,来人本来也有些咳嗽,不过说明来意只是想给我爸拜个年,而且还有别的事情马上要走,咳嗽也就轻了许多,喝了杯茶跟我爸聊了几句以后就告辞离开,让我爸心情也颇为愉快。
接下来的时间里来我家的亲戚们或多或少都有咳嗽,多数亲戚只是进门后受灰尘影响咳嗽几声,接下来很快就恢复正常,但也有比较敏感的,咳嗽得死去活来,连一整句话都说不全,最后脸色惨白捂着胸膛离开,真的是相当骇人。
我爸妈又不傻,同样的事情发生这么多次,早意识到是我在搞鬼,我爸很不高兴我整他的亲戚们,但也明白我是为了他,小声跟我抱怨了几次,我装傻充愣,他也就不再试图劝阻我。
总之正月就这样平稳地过去了,搞笑的是我爸竟然还痛苦起来,他酸溜溜地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他以前没钱,大家都看不起他,现在有钱了,亲戚们想要得到他的帮助,我们家却一毛不拔,难怪亲戚们都瞧不起他。
话都说这份上,谁还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呢?我真佩服那帮亲戚,能把我爸训成小狗一样,就算饿到要死,找到块肉骨头都想带回去给他们吃,自己老婆孩子饿不饿都不重要。
我给我爸说得很清楚,他的亲戚们只要从他手里借到钱的话都会得一种非常难治的病,这种病一般在煤矿、水泥厂还有山洞作业的工人中比较多见,得了之后几乎无法治愈,只能痛苦且无助地等待死亡。
我爸根本不知道尘肺病,还是经过我科普之后才知道它有多可怕,听我要对付他的亲戚们直接吓了一跳,当场就骂我狠毒,没人性。
我跟他说只要他别把我们家的钱拿出去“兼济天下”,就不会有人受伤,否则那些亲戚就是他害死的,他才是那个明知道手里捏着刀还去捅人的杀人犯。
我不讲道理,我爸根本拿我没办法,我就直说了,现在的好日子根本不是他的烂小卖部赚来的,大不了我带着我妈搬出去,没有我,小卖部赚的钱只能勉强养活他一个人,他还是以前那条穷狗,看看他亲爱的亲戚们还会不会继续稀罕他。
我爸难过极了,自己在家里喝啤酒喝得烂醉如泥,哭着说老婆儿子不理解他,让他受委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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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96年2月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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