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江听，你心跳好快。”
黎棠的下巴贴着江听T恤，呼吸的时候，有刻意放缓自己的心跳。
江听没有推开她，只滚动两下喉结，语气听着仍是平日里的散漫。他说：“没有心跳的是尸体。”
“……”黎棠忍不住吐槽：“能别在停电的时候说这么恐怖的东西吗？”
江听很轻地笑了一声，这才稍微往后退一点。
他把手收回来，低头摆弄手机的手电筒，亮光照了照四周，他也看向四周，唯独没有看着离自己咫尺的黎棠。
黎棠探头闻了闻江听脖颈处，笑着说：“你用的沐浴露跟我一个味道哎。”
“嗯，对，你送的十八岁生日礼物，超市限时折扣第二瓶半价。”
江听是三月份的生日，那时候他在集训，难得放两天假。
黎棠跟他的生日离得很近，只差了十天，每年他们都会互送礼物。
江听回来时，给黎棠带了一座手掌大小的石膏雕塑，挺漂亮的，但是黎棠实在不懂得欣赏。
因为江听回来的太突然，黎棠还没来得及准备礼物，在跟江听逛超市的时候顺手买了瓶沐浴乳凑合一下。
其实她想买的是一套颜料，但是太贵了，她一直在攒钱，那时候还没攒够。原计划是等江听集训回来就能攒够钱，就能名正言顺地送上礼物，哪里知道他会回来过生日。
提起这个第二瓶半价的生日礼物，黎棠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回补送你一个，你再等等呗。”
江听倒是不大在意，没说什么。
寂静雨夜，他们两人站在一块，雨声好似就响在耳畔。
时间好像被放缓，在一呼一吸之间，他们不自觉对上目光。
然后，慢慢的，黎棠不再看江听的脸，视线像是被别的东西吸引，抬起手，指尖靠近江听的脖子。
右手食指的指腹很轻地碰触到他凸出的喉结。
“江听，你的喉结真好看。”
黎棠毫不吝啬地夸赞，仿佛真的只是在夸一个她觉得好看的东西。
可是拥有这个喉结的本人却并没她这样单纯自若。
江听的呼吸不自然几分，从喉结皮肤渗透而来的温度像一道道电流，穿到四肢百骸，连带着背脊僵硬。
尤其当黎棠抬头重新看他时，他认命地闭了闭眼，捉住黎棠的手，从自己脖子那儿拿下。
他没说话，黎棠正想说话，灯光却骤亮，驱赶房子里的黑寂。
来电了。
江听适时放开黎棠手腕，关了手机的手电筒，转过身欲走。
黎棠马上拉住他衣摆，问：“你去哪？”
江听回头，露出个疑惑的表情：“除了回家还能去哪？”
“噢……”黎棠抿抿嘴巴，看起来不大想放江听走。她想了想，拽紧他衣摆的布料，说：“万一待会又停电怎么办？”
“到时你已经睡着了。”
“万一我没睡着呢？”
江听忍了一下，叹气：“你哪来这么多的万一？”
黎棠眨了眨眼，有点儿委屈：“你就不能好心点嘛。”
十几年的相处，黎棠当然知道江听并不是真的那么不近人情，虽然她装可怜这招并不是百试百灵，但也是有成功率的。
就像现在，江听妥协了。
夏日夜晚，雨水不停，江听躺在黎棠家客厅的沙发上，听着雨声入眠。
旧风扇吱呀呀扇着风，没带来太多凉意。
客厅里没空调，他只能暂时熬一熬。
已经是凌晨时分，江听缓缓睡过去。
在房间里的黎棠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知道夜里很热，南城就是这样，只要入了夏，不管刮风下雨，闷热永不会减。
江听睡得着吗？
都叫他来她房间打地铺了，他就是不肯。
黎棠反正睡不着，从床上起来，下床轻悄悄地打开房门。
客厅里很安静，阳台那边的窗帘没有完全拉上，远处的路灯昏沉沉投射进来一点光亮。
小小的沙发似乎有些委屈江听，他手长脚长，侧着身子睡，连睡着时候，眉头都微微皱着。
黎棠小声走过来，蹲在沙发前托着下巴，盯着江听的脸看。
风扇的风吹拂着她的发丝，也吹拂着她的心。
她伸手碰了下江听皱着的眉头，江听似有察觉般侧了侧脑袋，但是没醒。
黎棠不想吵醒江听，就收回手，继续看着他的脸。
都说长大了好，可是黎棠怎么就觉得，长大了一点都不好。
小时候她总爱黏着江听，江听嘴上说着别跟着他，可是还是会给她买棒棒糖，给她买玩具。别人笑她没有爸爸，江听还会帮她打架出气。
所以从小到大，黎棠一直有种错觉，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江听，谁都不能欺负她。
现在长大了，她怎么反而不能天天跟他在一块了。
……
江听一直睡得不安稳，半梦半醒间，感觉身旁有人。
他睁开眼，半沉的夜色中，黎棠的脸近在眼前。
江听愣了半刻，慌乱坐起，确信这不是自己的梦后，恍惚地将自己身上盖的薄毯扔到了黎棠脑袋上。
仿佛不看见她的脸，他就能冷静一点。
黎棠怎么会睡在这？
坐在地板上，头靠着沙发，还睡得这么沉。
江听深呼吸几口，抬头看向阳台窗户。
夏天的第一场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天边深蓝一片。
天快亮了。
他不再多停留，临走前，将黎棠抱到沙发上，怕她觉得热，只把薄毯盖在她肚子上。
-
天亮。
黎棠被热醒，后知后觉自己睡在客厅。
都怪江听的脸太催眠，她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但是江听什么时候走的？
算了，待会再问好了。
黎棠起来，关了风扇，去浴室洗了把脸，再一边刷牙一边去阳台收今天要穿的衣服。
早晨的阳光很好，她顺手打开阳台窗户，让清新空气进来。
她住五楼，不经意地往外面看了一眼，便看到自己妈妈从一辆黑色车上下来。
给黎清怡开车门的是一个陌生男人，看起来比黎清怡没大几岁，穿着合身的西装，气质干净。
其实黎棠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有几次黎清怡加班晚了，都是这个男人送她回来的。
黎棠见黎清怡跟男人说了什么，没有过于亲昵的动作，两人就此告别。
黎清怡走进这幢居民楼。
黑色车逐渐远去，黎棠也逐渐回神。
很快，黎清怡回来了。
这时候黎棠已经洗漱完，刚换好衣服，预备出门。
黎清怡加班一整夜，看起来很是憔悴，见到黎棠的时候，还是强打起精神笑起来：“这么早就起来了？”
黎棠看着辛苦工作的妈妈，点点头：“肚子饿了，出去买早餐。要给你带一份吗？”
“不了，吃不下。昨晚赶一个计划，一直到凌晨三四点。你去买东西吃吧，我去睡一会。”
黎清怡说着换下高跟鞋，套上拖鞋，往卧室的方向走。
黎棠犹豫一会，但还是什么都没问。
不过黎清怡倒是想起什么，喊住在玄关穿鞋的黎棠。
“对了，棠棠，这两天你有没有空，要不要跟妈妈一起出去吃个饭？”
即使黎棠现在才十八岁，但已经有了女人的直觉，她试探地问：“为什么要突然出去吃饭？”
黎清怡倒是显得有点不自在，抬手顺了一下耳边的碎发，说着：“妈妈有个朋友，想介绍给你认识。”
“是刚才送你回来的那个叔叔吗？”
黎清怡表情来不及掩饰，愣了一下。
黎棠却很直白地说：“好啊，我现在在放暑假，高考完有三个月的暑假呢，我都有空。”
“棠棠……”
“妈妈，你赶紧趁年轻谈恋爱吧，找个帅一点的叔叔，不然以后就只能黄昏恋啦。”
黎棠说得俏皮，把自己对于妈妈再婚的意见表达得很清楚，她不抗拒，也不反对。
她的妈妈早就该有自己的人生了。
黎清怡十几岁就被迫嫁给大了自己十岁的男人，生了孩子，在女儿只有一岁的时候离婚，带着女儿四处奔波，最后定居在这。
这么些年她一直努力工作，就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好的生活环境。
妈妈的辛苦，黎棠从小就知道。
所以在妈妈因为工作不在家的时间里，黎棠从来不抱怨，总是乖乖地等着妈妈忙完回家。
如果妈妈遇到了一个好的男人，黎棠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资格去反对。
黎清怡从未跟黎棠谈论过这方面的事，这些年，也有附近的大妈大婶想给黎清怡介绍对象，但黎清怡都拒绝了，因为黎棠还太小。
小女孩的心思总会敏感，她不想让孩子不开心。
黎清怡有点感动，走过来抱了抱自己长大的女儿，像小时候一样捧着她的脸亲了一下。
“妈妈的宝贝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
“妈，我都成年了，不要再把我当小孩亲了。”
“也是，以后应该是你男朋友亲你。”
黎棠被说得脸红，推开黎清怡就跑：“我去买早餐了——”
刚打开门，对面的门也恰好打开。
黎棠与江听猝不及防打了个照面。
江听看起来也要出门，一件简单的T恤被他穿得干净挺阔。
而黎棠，不知为何，把目光落在了他薄薄一片的嘴唇上。想到刚才妈妈的话，她的耳朵不小心烫了一下。
黎棠不得不承认，江听的嘴巴，看起来……确实蛮好亲的。
江听：好不好亲试试才知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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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chapter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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