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醉酒

凌晨两点十五分,梁奕刚打完下班卡,兜里手机忽地振动起来。

拿出一看,是她妈徐玉梅打来的电话,梁奕没动,任由那串数字在屏幕上闪了好一会,才按下接听键。

“喂,梁千金,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啊?在休息吗?”

梁奕无语片刻,深吸一口气,眼底隐隐的不耐顺着语气流露出来。

“什么事?”

“是在睡觉吗?”徐玉梅没听见回答,又问了句:“妈妈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十一月的蓉城温度已经降了下来,冷风刮得脸生疼,梁奕不想听她说些有的没的,淡声道:“现在是凌晨两点,你有什么事就快说。”

“欸,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徐玉梅语气不满:“再怎么样我都是你妈,不是什么仇人,你去看看别人家的女儿,哪有像你这样和妈妈这样说话的。”

这话梁奕从小听到大,最大的感想就是,就算别人家的东西是袋一文不值的垃圾,在徐玉梅眼里,那它都是袋可回收的有用垃圾。

“没事我挂了。”

“嘿,你还催我来了,以前你读书的时候我可从来没催过你哦。”

梁奕没吭声,徐玉梅叹了口气,像是懒得和她多理论,“算了,你转两万到我支付宝里,我有急用。”

说完又自顾自的解释:“最近手头紧,店里周转不开。”

自从工作稳定后,徐玉梅基本是隔三岔五的打电话来问她要钱,甚至每次理由都不带重复的,真真假假掺和在一起,梁奕早已习以为常。

因此她并不关心徐玉梅要这笔钱的真正用途是什么,点开支付宝毫不犹豫地转了两万过去。

“好了,转你了。”

收到消息提醒,徐玉梅嘴角笑意顿时蔓延开,点进余额把几个数字来回点了两遍。这才满心欢喜地开启了她惯用的说教话术:“你马上也是三十岁的人了,遇到喜欢的就带回来我们看看,合适就把事情定下来,不能再拖了。”

梁奕面无表情的听着,徐玉梅没得到回应,不满道:“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你看你雪萍妹妹,人家还比你小几岁呢,现在二宝都会喊妈妈了。”

“还有事吗?”梁奕没什么起伏道:“没事我挂了。”

电话那头徐玉梅一噎,诶了声很显然是还想说些什么,但梁奕没给她再开口的机会,径直挂了电话。

夜深雾重,路灯被笼罩的朦胧不清,梁奕从停车场出来,神色有几分恹恹。

关于性取向这个问题,早在高考结束那年暑假,她就已经和家里坦白过了,后来大学时,更是明确表示过不下数次。

自己会且只会喜欢女性,对任何男人都不感兴趣。

但很显然,梁又福和徐玉梅都没把她说的话当一回事,只以为自己这个女儿是因为高考志愿填报问题,故意和家里唱反调。

又或许是迟来的叛逆期,等年龄一到,玩够了之后,便会自动回归‘正途’。

梁奕无声地叹了口气,这个点路上没什么车,高速运转一整天的大脑此刻松懈下来,她只觉得身心俱疲,没什么力气。

外加上徐玉梅刚刚那一通电话的加持,她整个人就更倦了,胸口像是憋着团气,不上不下堵得慌。

等红灯功夫,梁奕扫了眼时间,方向盘一转,打着转向灯向左驶去。

十来分钟后,银灰色奥迪在一家名叫‘Queen’的清吧外停下,梁奕停稳车,捞过手机头也不回的朝里面走去。

她是Queen的常客,但工作日来得不多,因此当吧台后的调酒师看清人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问道:“老规矩?”

梁奕摇头:“玛格丽特,谢谢。”

调酒师眉梢一挑,目光在那双勾人的狐狸眼上停留几许,唇角肉眼可见地往上扬了扬。

“客气。”

虽说降温后不少清吧都迎来了营业淡季,但Queen的客流量却好像不受影响,梁奕最常坐的那个位置这会已经有人了,她也懒得再走,在吧台前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

昏黄的光线朦胧暧昧,梁奕心里装着事,眉心轻拧着,整个人看起来就更有距离感了。

但依旧不妨碍有人过来搭讪。

“姐姐,一起喝一杯吗?”

思绪被打断,梁奕懒散偏头瞅了眼,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句抱歉。

被拒绝后,女生也没走,端着酒杯在一旁坐下,看向梁奕的眼神毫不避讳,所有心思也几乎全都写在脸上,她说:“要不交个朋友?”

梁奕没说话,半晌后露出一个明媚动人的笑来:“女朋友管的严。”

女生呼吸一顿,恍惚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随后目光下意识地朝她搭在吧台上的手看去,见两只手都是空空如也,女生张了张嘴正欲开口。

下一秒,调酒师将一杯粉色的玛格丽特端了过来,状似无意道:“难得见你一个人来。”

有人解围,梁奕顺势就跟:“在家里睡着了。”

调酒师点头,没再多聊,朝两人一笑,转身调下一杯去了。

短短几句话已然说明一切,女生神色有几分僵硬,匆忙说了句抱歉,便握着酒杯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插曲很快过去,之后倒也没人再上前来,几杯下肚,梁奕湿漉漉的眼神里带着餍足,乍一看像只高贵优雅的白黇鹿。

酒劲正上头,又坐了小半会她才摸出手机扫了眼时间。

快三点半了。

出去时外面正淅淅沥沥下着小雨,一场秋雨一场寒,这会温度明显要比刚过来时更低几度。里面暖气给的足,高度紧绷的状态一旦松懈下来就容易犯困,现在寒风一吹,冷得她反倒清醒了。

车子停在不远处,梁奕没着急过去,从兜里拿出烟点燃吸了口,抬头望着路灯下不真切的雨丝缓缓吐着烟雾。

“酒后一根烟,听说是对调酒师的顶级赞美,看来这里很合你口味。”一旁传来道慵懒的女声,梁奕抬眼看去,只见她走近俯身,嗓音里带着点笑意:“借个火?”

温热的呼吸洒在脸边,梁奕眉梢一挑,女生会意,就着那猩红一点将衔在嘴里的烟引燃。

抬头瞬间,脖颈随着她的动作划出一道优雅的弧度。

“谢谢。”

梁奕眼底夹带着一丝打量,舌尖抵着烟蒂,微微涩意在嘴里蔓延开。她深吸一口后,将剩下半截夹在指尖。

“不客气。”

女生姿态随意的往后靠了靠,精致脱俗的眉眼在缭绕的烟雾下有些失真,她弹了弹烟灰,说:“温婧,温暖的温,舒妙婧之纤腰兮的婧。”

话音落下,察觉到对方投来的目光,温婧垂眸看去,轻声问道:“你呢?”

梁奕没着急回答,半眯着眼像是在思考,等一根烟燃尽后,她将烟头丢进一旁的烟灰缸里,同样后退半步,慢条斯理道:“梁奕,余音绕梁的梁,神采奕奕的奕。”

目光交汇的一刹,温婧眸色略深,盯着眼前的人看了良久。久到梁奕以为她无话可说时,只听她问:“走吗?”

雨势渐大,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雨腥味,耳边是绵绵雨声,眼前是明眸皓齿。

梁奕红唇微动:“走啊。”

酒店房门推开的那一瞬间,温婧下意识地想去开灯,被紧随其后的人制止了。

“就这样。”说话间梁奕反手带上门,顺着力道将比自己高半个头的人压在门背上,一手搂着那纤细的腰肢,一手在她脸上来回游走。

不可否认,温婧生得很漂亮,漂亮到梁奕为之沦陷。

房间里晦暗不明,感官在这暧昧的氛围下被无限放大,温婧吞咽一口虚无,温热地指尖在耳垂处停下,感受到对方不轻不重的力道 ,温婧呼吸一顿,低头想去吻她。

嘴唇刚贴上,还没来得及加深这个吻,就被梁奕偏头躲开了。

温婧呼吸一滞,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没给她再躲避的机会,一个天旋地转,将人反压在了门上。

“姐姐,别拒绝我。"说完,温婧再度贴了上去,这次梁奕没动,任由她亲着。

潮湿、缠绵的触碰,像是起伏的潮水,随着呼吸的节奏拍打着岸边的沙,一点点渗入,直至彻底浸透,干燥的沙粒溢满了属于海浪的气息。

许是酒劲回笼,梁奕没再顾及其他,热烈回应着对方送来的唇舌。

黑暗中湿吻无声地放纵,喘息心跳都被无限放大,一点点蚕食着理智,将人慢慢拖入深渊。

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夹杂着屋内此起彼伏的喘息声,整个城市似乎都开始燥热起来,浴室玻璃上弥漫着水雾,勉强能看见里面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

梁奕双手无力的搭在身前这颗头顶上,食指指尖缠着一缕湿发,整个人在她舌尖的描摹下不由自主地向上仰了仰头。

这场酒后的放纵一直持续到天色泛青才堪堪停歇。

翌日午时,大床上的人幽幽转醒,室内过于安静,梁奕宕机少顷才察觉到不对,半撑起身一看,偌大的VIP套房内只有她一个人在。

零乱散落的衣物已经被整齐的叠放在床尾,她掀开被子,这才注意到身上穿着条一次性内裤,看款式是她之前出差常穿的那个品牌。

房间内温度适中,梁奕拿过睡袍往身上一套,走近床尾后才发现,一旁还放着套干净的衣服,最上面贴了便签纸,纸上的字迹有些飘逸。

“姐姐,这套衣服可以直接穿哦!”末尾附着个简笔画笑脸。

.

吃过午饭,梁奕回了趟家,开门瞬间原本趴在客厅睡觉的布偶听见声音,弓起背伸了个懒腰后,才慢悠慢悠地朝这个夜不归宿的铲屎官走去。

“喵~”布偶走了几步又停下休息,滴溜圆的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梁奕,像是在质问她昨晚去哪了。

梁奕将衣服丢进洗衣机,按下启动键后弯腰抱起一路跟过来的小咪,解释道:“妈妈昨晚有点事情,寒露真勇敢,一只猫在家也不怕。”

布偶象征性地叫了两声,随后凑近梁奕在她脸边闻个不停。

下午还要上班,陪寒露玩了会,梁奕又简单收拾番,才驾车往公司去。

一上午时间,办公桌前堆了不少需要审批复核的文件,刚看完几份,总经理那边又通知三点半要开会。

梁奕又过了几份文件,灌下一大杯水后,这才拿着记录本往A1会议室去。

路上时候碰到人事部经理林薇,林薇挽着她手腕低声道:“听说这次会议是要准备校招。”

“校招?”梁奕狐疑:“这不都马上年末了,这个时间点招聘,财务那边不抗议?”

林薇耸耸肩:“这谁猜得透,不过听小道消息说是因为今年销量破记录了,总公司那边决定扩大产业链。”

梁奕安静听着,好半晌才问:“那小道消息有没有说具体是哪几个部门要招新?”

“你们研发部,还有车间实验室肯定逃不掉。”话音落下,林薇左右晃了眼,确定周围十米内没有其他人后,又凑近梁奕耳边小声道“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次校招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研发部不缺人手,部门各岗位的工作也都饱和,就算扩大产业量,目前人手也是够用,再招新员工进来,还是实习生,那就只能是廉价劳动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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