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芙没明白他的意思,默默地将他的头推开,然后道:“既然走累了,那不如我们歇会,先学点别的。”
进洞穴深处找木枝,经过草窝旁安静得异常的幼狼身边,她好奇看了一眼,惊叫起来:“谁给你们绑上的...天哪,我的小可怜!”
襄芙一边带怀疑眼光看着那头面不改色的沧浪君,一边给幼狼们爪子上缠绕的稻草解开。
幼狼们得了自由,又蹦蹦跳跳围绕起襄芙和沧浪君身旁。
襄芙接下来要让沧浪君练字,顺便教他些新字。
“小沧,上次我不是教你写自己名字了吗?写给我看看。”
沧浪君咽下一肚子憋气,屈起“爪子”,歪歪扭扭在地上写了起来。
襄芙在他写字期间,觉得小幼狼们学狼王用爪子去挠树枝结果挠不到的样子很可爱,于是亲手抓住其中一只小幼狼的爪子,挠起树枝在地上写。
一笔一划道:“玄...风,看好了,小玄,你的名字应当这么写,看清楚了吗?”
“小黄,然后你的,黄...耳,好了,就是这样。”
“小白你也要吗?来,是这样写的...白...龙...嗯,然后是小野了,野...银...”
“哇,你们都好乖好厉害呀,来来,过来,真乖,让我摸摸头。”
襄芙笑着挨只小幼狼地去摸它们的头,小幼狼们乖巧地把小尾巴摇得欢快,让她想起了旧时她在宫中饲养的狗狗们,倍感温馨。
可那头费力将“沧浪君”三字练至整齐的狼王却耐不住了。
他愤而扔了手里的木枝,再次将黑黝黝的头凑过来。
襄芙嫌他头发终年不洗,轻轻地推开,“干什么呀,继续练啊。”
可这回他头犟得像铁似的,不管怎么推都推不开,还掀眸来看了她一眼,又幽幽地看了眼她抚摸幼狼脑袋上的手。
这下襄芙终于明白过来。
“什么呀,你是人,不是真的兽呀!”
“我喜欢它们,把它们当我以前养的狗狗,难道你也想我把你当狗吗?”
就因为襄芙摸了幼狼崽子的头,而不摸他的,现在狼王生气了。
“不是...欸,你到底明不明白呀,你是人,和我一样是人,你不能真的把你自己当条大狗呀??”
襄芙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种有口莫辩、难以解释的荒谬感。
眼看着沧浪君真的生气了,转身跑到洞口外趴着,不管她怎么说都不理,她也慌了,急了。
“小沧,别这样小气啦,你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生而为人,就得当似星辰,登得乾坤,自有听闻,你同它们争什么嘛?”
“你快点进来啦,里头的小崽子醒了,我一个人搞不定啊...”
“小沧...”
最后,襄芙哀叹一声,终是妥协似的,摸了摸他脑袋。
摸完脑袋那一刻,狼王立马精神抖擞站起,眼神里重新蓄满了光,转身跑进去帮她带崽子。
明明先前她给沧浪君上课,教得好好的,他也有点“人”的习性了,谁知道,小蓝和小绿两条老狼将自己的两窝崽往她身上一撂,不止苦了她,还生生搞茬了她把狼人教会做人的计划。
虽说人家小沧是没答应给小蓝夫妇带娃,是她自个自告奋勇答应下来的。
看着小沧从原来对狼崽极度不耐烦,简直一吵就想一口一个吃掉的样子,到现在她忙得手忙脚乱,叫他去林里抓鱼熬鱼汤、清理狼粪便、造新草窝,他都百依百顺,乐此不彼的样子,她也没法计较。
而且,如今他每帮忙做完一件事,就垂下黑脑袋来邀功,越发地狗里狗气了。
“小沧,你到底明不明白啦,你跟我是一样的人,人不能像狗一样活着,更不能像狗一样邀赏...”
襄芙一边把爬在肩膀上撒滚的小玄和小黄扒下来,一边抱着睡醒又在嗷嗷叫的狼崽,忙得不可开交之下,还得抽空来对沧浪君说教。
沧浪君殷勤地将煮好的用陶罐盛装的鱼汤用头推进来,陶罐是他从黑水森林外有人类出没的地方叼回来的,平时熬汤煮肉都是直接用陶罐,现在鱼汤烧好没完全凉,他见襄芙快受不了闹腾的小崽子,便用头一点一点推进来,烫得额头都红了。
把鱼汤推进来后,他又忙碌地跑出去将捡来的破勺子叼进来,叼到襄芙手里。
襄芙一边对他谆谆说教着,一边舀起汤羹,准备吹凉了喂到崽子嘴里,谁知小玄突然蹦了起来,撞了她手臂一下,撞得她疼得泛出眼泪,汤羹撒了出来。
沧浪君前一刻还好脾气着,这一刻突然炸毛大吼一声,把她和崽子们都吓得跳了起来。
小玄立马被他扑过来咬住耳朵,疼得嗷嗷叫。
旁边的小黄见状,正想去碰翻汤羹的爪子不动了,缩了回来,双耳耷拉着,垂着脑袋后退起来。
襄芙虽然和他在洞穴里生活了一段日子,但至今仍旧对他的喜怒无常很是适应不了,她看见小玄被他咬得哀嚎不已,他仿佛真的想吃掉它的样子,她吓得胆颤着急之下,已经抖着手去抓地上的大石头了。
可他只是咬了一下就松开了它,小玄吓得撒腿连滚带爬逃到角落,瑟瑟抖颤。
襄芙这才松口气,放下手里的石头。
他立马又变得眉眼松弛,没有了刚刚的暴戾,继续用烫红的额头将汤羹挪近一点。
然后,试图学襄芙一样,屈起手指,接过她怀里的崽子,用口叼着勺子,一点一点地喂。
襄芙愣愣地看着他,“谢...谢谢你,辛...辛苦了。”
他狭长漂亮的凤眸闪过一丝得意的亮色,突然垂下脑袋凑近了她。
襄芙:“......”
好...好的吧...就摸这最后一次,下不为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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