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但这点想当 “大人” 的念头,一碰到李岁屿就彻底失效。只要跟他凑在一起,她分分钟就能变回那个幼稚鬼。

这天早上,几人照例去公交站等车。蝉鸣在耳边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空气闷热得连风都懒得动,柏油路被晒得软软的,仿佛一脚就能踩出个坑。

林霁禾忽然开口:“李岁屿,你信命吗?”

李岁屿正低头刷手机,闻言抬了抬眼皮:“又抽什么风?”

“我最近看了点算命的书,” 林霁禾神秘兮兮地凑过去,“你把手伸出来,我给你算算。”

李岁屿穿了件白色短袖,校服外套搭在胳膊上,领口微微敞着,在等车的人群里格外惹眼。他瞥了她一眼:“你今天出门,没忘带脑子?”

“你才没带脑子!” 林霁禾立刻回怼,“不信就算了,本大师还不伺候了呢。”

“谁稀罕。” 李岁屿低头继续看手机,嘴角却悄悄勾了勾。

“你就是怕我算得准!” 林霁禾不依不饶,伸手去拽他的胳膊,“就看一下,很快的。”

“别闹。” 李岁屿想甩开她,却被她死死拽着,两人拉拉扯扯的,像两只掐架的小猫。

何阳往边上退了两步,默默拉开距离,心里默念:我不认识这俩,不熟,真不熟。

正闹着,公交车 “吱呀” 一声停在面前。林霁禾还想再说什么,被李岁屿拽着胳膊就往车上拖。

“哎!我还没算完呢!” 她挣扎着。

“再闹就迟到了,” 李岁屿把她往投币箱推了推,“算命先生也得上学。”

林霁禾气鼓鼓地投了币,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李岁屿在她旁边坐下,把外套搭在两人中间的扶手上。

车窗外的树影飞速倒退,蝉鸣被关在玻璃外,闷闷的。林霁禾偷偷看他,他正望着窗外,侧脸在阳光下显得很清晰,睫毛很长,像两把小扇子。

她忽然想起刚才没问完的话 —— 其实她不是真的想算命,就是突然觉得,能和他一起从初中走到高中,从南巷街的老槐树走到公交站,好像是件很奇妙的事,奇妙得像被命运悄悄牵了线。

“喂,” 她戳了戳他的胳膊,“其实我刚才是想说,我觉得我们能当这么久朋友,挺不容易的。”

李岁屿转过头,眼里带着点疑惑:“突然煽情?”

“才没有!” 林霁禾别过脸,看向窗外,“我就是随便说说。”

车到站时,李岁屿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嗯,是挺不容易的。”

林霁禾愣了愣,等反应过来,脸颊已经开始发烫。她抓起书包就往车下冲,差点被台阶绊到。

“笨蛋,慢点。” 李岁屿的笑声从身后传来,像颗小石子投进心里,漾起圈圈涟漪。

阳光正好,蝉鸣依旧。林霁禾回头看了眼追上来的李岁屿,忽然觉得,这样吵吵闹闹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熬。十七岁的夏天很长,但有他在身边,好像也能慢慢熬过去。

高二刚开学没多久,发生了件算不上大的意外事。

课间,陈琳拽着林霁禾的胳膊,神秘兮兮地问:“你没发现我今天有哪里不一样?”

林霁禾盯着她看了半天,从发型到校服领口都没找出异常,只能瞎夸:“你今天好像…… 更可爱了?”

“具体点!” 陈琳不依不饶,“可爱在哪?”

“哪儿都可爱,可爱到我词穷。” 林霁禾一本正经地胡诌。

陈琳终于放弃引导,把手腕往她面前一伸:“看这儿!”

林霁禾这才注意到,她手腕内侧有个指甲盖大小的图案,用保鲜膜贴着,隐约能看出是只歪歪扭扭的小兔子,皮肤还泛着点红。

“你…… 纹身了?” 林霁禾惊得差点把手里的笔掉地上,“学校让吗?老徐知道了会炸吧!”

“放心,” 陈琳得意地晃了晃手腕,“这是贴的那种半永久,说是能维持半年,而且这么小一个,穿长袖校服根本看不见。书萱早就纹了,在脚踝上,藏得可好了。”

唐书萱在旁边点头附和:“真不明显,我妈到现在都没发现。”

林霁禾凑近了些,看着那只粉粉的小兔子,心里莫名有点痒。青春期的女生总对这些 “小叛逆” 的事格外向往,像是偷偷藏起一颗糖,明知可能被发现,偏想尝尝甜。

“我初中就想弄这个了,” 她小声说,“但我妈说,谁敢在身上瞎画,她就打断谁的腿。”

“偷偷弄啊,” 陈琳怂恿她,“就在学校后巷那家 Tattoo 店,老板手法可轻了,我纹这个一点都不疼。你看这兔子多可爱,配你正好。”

上课铃响时,林霁禾的心已经被勾得七上八下。她确实觉得那只小兔子很可爱,也确实想做点 “背着家长” 的事,可一想到纹身针可能戳在皮肤上的感觉,又忍不住打退堂鼓。

一整节课,她的视线总往陈琳的手腕飘,连老师点她回答问题都没听见,还是同桌推了她一把才慌忙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了句 “不知道”,引得全班哄笑。

放学路上,唐书萱还在帮腔:“真的不疼,就像小蚂蚁夹了一下,你看我这朵小玫瑰,纹完一点感觉都没有。”

林霁禾被说得心动,脚步都慢了半拍,眼睛忍不住往学校后巷的方向瞟 —— 那家 Tattoo 店就在巷子深处,听说招牌是只歪脖子猫。

“你属兔的,纹只兔子多合适,” 陈琳拍板,“就今天?放学去?”

林霁禾咬着唇没说话,心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喊着 “快去快去”,一个叫着 “万一疼死了怎么办”。

和李岁屿往公交站走时,她的步子磨得更慢了,眼神黏在后巷口的方向挪不开。

“你再磨蹭,公交都绕地球一圈了。” 李岁屿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今天穿了件白 T,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淡的青筋。

林霁禾没理他,脑子里还在纠结。

“想买什么?” 李岁屿看穿她的心思,直接发问,“说吧,别盯着人家店铺招牌发呆。”

林霁禾被戳穿,有点慌,随口扯了个谎:“没、没什么…… 就是约了人去后巷‘谈判’,你要不要陪我去?让你见识下我林女侠的厉害。”

李岁屿挑了挑眉,表情没什么波动:“哦。”

“你就这反应?” 林霁禾有点不满,“不该表现得惊讶点吗?”

“那我该说什么,” 他慢悠悠地接话,故意拖长尾音,“‘哇,女侠好厉害,需要哥哥帮忙撑场子吗’?”

林霁禾的耳朵 “腾” 地一下红了。这声 “哥哥” 跟过年时那句重合在一起,烫得她想原地消失。

她现在有求于他,只能假装没听见,拉了拉他的袖子:“你就说陪不陪吧。”

“不陪。” 李岁屿回答得干脆。

“为什么?”

“怕你哭。” 他低头看她,眼里带着点戏谑,“上次打针都哭得惊天动地,真去‘谈判’,我还得负责给你擦眼泪。”

“我才不会哭!” 林霁禾梗着脖子反驳,心里却虚得厉害 —— 她其实就是想让他陪着壮胆,万一纹身真的很疼,身边有个人总能安心点。

“而且我不是去谈判,” 她小声承认,“我是想去…… 纹个小兔子。”

说完就低下头,等着他嘲笑自己幼稚。

没想到李岁屿沉默了几秒,忽然说:“那家店?我知道。”

林霁禾猛地抬头:“你知道?”

“嗯,” 他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去年帮陈默取过东西,老板手艺还行,但消毒做得一般。”

他顿了顿,又说:“真想纹?”

林霁禾点点头,又摇摇头,纠结得像团乱麻。

“走吧。” 李岁屿忽然迈开步子,往巷口的方向走。

“去哪?”

“陪你去‘谈判’啊,” 他回头看她,嘴角勾着点笑,“总不能让我们林女侠一个人去挨揍。”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林霁禾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心里那点忐忑好像淡了些。也许有他在,就算纹身真的很疼,也能忍过去吧。

巷子里飘来烤肠的香味,混杂着 Tattoo 店特有的消毒水味。林霁禾攥着李岁屿的衣角,像只被领着的小兔子,一步一步往那家挂着歪脖子猫招牌的店走去。

她偷偷抬头看他,发现他的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柔和,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其实比起纹身,好像有他陪着这件事,更让人觉得安心。

纹身店的冷气不太足,墙上贴满的图案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林霁禾正对着小镜子转手腕,看那只刚纹好的小兔子 —— 粉白相间的绒毛,短短的尾巴翘着,像团刚滚过草地的雪团,在泛红的皮肤上显得格外乖巧。

“你看这针脚……” 她转头想跟李岁屿说话,剩下的话却卡在喉咙里。

李岁屿正弯腰指着样稿,指尖敲在和她一模一样的兔子图案上,对纹身师说:“就这个,纹左边胳膊。”

林霁禾手里的镜子 “啪嗒” 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你干什么?”

“纹身啊。” 李岁屿直起身,慢条斯理地卷着校服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你能纹,我不能?”

“男生纹兔子很奇怪的!” 她跑过去想把样稿抽走,却被他伸手按住后颈,轻轻推回椅子上,“而且这图案那么小,跟你胳膊一点都不搭!”

“搭不搭我自己知道。” 他瞥她一眼,忽然俯下身,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的耳廓,“还是说,你想独占这只兔子?”

林霁禾的脸颊 “腾” 地一下就红了,像被泼了层胭脂。纹身师在旁边忍着笑调颜料,她只好别过脸,假装研究墙上的龙纹图案,耳朵却竖得老高,连针管抽墨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消毒棉擦过皮肤时,李岁屿没像她刚才那样攥紧拳头,只是指尖微微蜷了蜷。纹身针 “嗡” 地响起,他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下,随即又舒展开,反倒冲她扬了扬下巴:“看,不疼。”

林霁禾没理他,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跟着那支小针动。墨色一点点渗进皮肤,勾勒出比她那只稍大些的兔子,耳朵竖得更挺,像是在警惕地听着什么,反倒添了几分英气。

她忽然想起自己纹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盯着看,趁她疼得吸气时,不动声色地往她嘴里塞了颗柠檬糖。现在换他纹,她手心里反倒冒出层薄汗,攥着衣角的手指都泛白了。

“好了。” 纹身师递过沾着碘伏的棉签。

李岁屿抬臂看了眼,兔子刚好落在小臂内侧,离手肘不远,被袖子遮得严严实实。他晃了晃胳膊冲她笑:“比你的精神吧?”

林霁禾伸手想去碰,指尖刚要碰到皮肤又猛地缩回来,像被烫到似的。他的皮肤比她的烫些,那只兔子仿佛也带着温度,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浅淡的光泽。

“谁让你学我……” 她嘟囔着低头穿鞋,耳尖红得快要滴血。

走出纹身店时,晚风带着烧烤摊的香味飘过来。李岁屿没把袖子放下来,就那么卷着,露出那只跟在她手腕兔子身后的大家伙,像个沉默的守护者。

“喂,” 林霁禾忽然停住脚步,踮起脚尖飞快地往他小臂上拍了下,“盖个章,以后就是共犯了。”

李岁屿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把她的爪子按在自己的纹身旁边。两只兔子在暮色里挨得紧紧的,他的那只像是在低头蹭她的那只,耳朵都快要碰到一起。

“盖章得用这个。” 他低下头,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她手腕上的兔子,声音软得像被晚风浸过,“记住了,这是我们俩的兔子。”

林霁禾的心跳忽然乱了节拍,抽回手就往巷口跑,校服袖子滑下来遮住手腕,却遮不住皮肤下隐隐发烫的温度。身后传来李岁屿的笑声,混着远处的蝉鸣,把这个傍晚烘得暖融融的。

她偷偷回头看,他正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卷着的袖子晃啊晃,那只兔子在暮色里若隐若现,像藏了个会跳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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