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晚上写作业到十点,台灯把影子拉得老长,书桌上的物理卷子摊了一地。魏叔会默默煮碗桂圆粥放在旁边,粥里的桂圆去了核,还加了点红糖,温度刚好能直接喝,不烫嘴。他从不催着 “快喝”,只说 “凉了就腻了,想喝了再去厨房热”,然后轻手轻脚地回了自己房间,连门都没关严,留了道缝,怕她有需要时喊人听不见。
真正让那层雾散开点的,是上周的事。林霁禾的物理笔记记得乱七八糟,公式写得东倒西歪,有些地方还被橡皮擦得发黑,连自己都看不清。魏叔收拾书桌时看见,没说什么,晚上却把笔记拿去,用红笔把公式重新抄了遍,字写得清瘦整齐,比课本上的还好看。难理解的力学部分,都贴了浅黄的便利贴,上面用很轻的字迹写着 “这里可以画受力分析图,把重力 G 和支持力 N 标清楚,别漏了摩擦力 f”,甚至还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示意图,线条软乎乎的,连箭头都画得圆圆的,像怕吓着她。
林霁禾拿着那本笔记,指尖拂过便利贴上的小字,忽然鼓起勇气抬头。魏叔正在擦桌子,浅灰色的家居服袖口又卷到了小臂,腕上的旧机械表轻轻转着,指针刚好指向八点。她小声说:“魏叔,你写的字比我好看多了。”
魏叔擦桌子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她时,眼睛亮了亮,像落了星子的夜空:“你要是喜欢,以后周末没事,咱们一起练?我那还有爷爷留下的毛笔,你想试试也可以。”
林霁禾点点头,心里那层薄薄的雾好像被风吹透了点。那天晚上喝排骨汤,魏叔给她盛了碗带骨髓的,还递过一根透明吸管,指尖轻轻碰了碰碗沿:“吸骨髓补脑子,你妈妈说你物理有点吃力,开学了可得跟上。”
林霁禾接过吸管,没再像以前那样急着说 “谢谢魏叔”,而是低头吸了口骨髓,油香混着肉香在嘴里散开。她抬起头时,眼睛亮晶晶的:“魏叔,你炖的汤比外面饭店的还香!下次能不能放玉米啊?我爱吃甜玉米炖排骨,玉米要煮得软软的那种。”
她看见魏叔嘴角的笑一下子深了,把自己碗里的红枣都夹给她,指尖蹭到碗边时,她也没再下意识往后缩。“好啊,” 魏叔说,“下次给你放甜玉米,再加点胡萝卜,补点维生素,你妈妈总说你不爱吃蔬菜。”
窗外的蝉鸣已经稀稀拉拉的了,夏末的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带着点凉。林霁禾喝着热汤,骨髓的香混着红枣的甜在舌尖散开,忽然觉得,那些小心翼翼的客气,好像在慢慢变成 “下次要吃玉米排骨汤” 的期待 —— 就像初春冻住的小溪慢慢化了,露出下面暖融融的水,连指尖碰着碗沿的温度,都变得踏实又暖和。
晚饭时,魏叔把炖好的排骨汤端上桌,还特意给她盛了碗带骨髓的:“霁禾,多喝点,补补脑子,马上开学了,高中课程紧。”
“知道了魏叔,” 林霁禾喝着汤,忽然想起什么,“魏叔,你说我开学会不会跟李岁屿一个班啊?”
林慧在旁边笑:“你还惦记着这事呢?岁屿分数比你高那么多,大概率不会在一个班。不过你们在一个学校,想见也容易。”
“我才不惦记呢!” 林霁禾嘴硬,“我就是随便问问。”
魏叔没戳穿她,只是笑着说:“不管在不在一个班,都要好好学习,有不会的题还可以问岁屿,那孩子脑子聪明,人也靠谱。”
林霁禾点点头,心里却有点小小的失落 —— 她其实挺想跟李岁屿一个班的,这样就能随时问他题,还能…… 还能看他上课睡觉的样子。
吃完饭,林霁禾回到房间,把那张画着李岁屿的草稿纸夹进了物理课本里,又拿出手机点开跟李岁屿的聊天框:
明天买早餐,你别睡过头了
张奶奶家的豆浆有限,去晚了真没了
还有,不准跟我抢油条!
消息发出去没几秒,就收到了回复:
放心,我定了闹钟
谁跟你抢油条?我吃两根就够了
倒是你,别又赖床,让我等你
林霁禾回了个 “才不会” 的表情包,放下手机,开始收拾开学要用的东西。新书包是魏叔昨天买的,淡蓝色的,上面印着她喜欢的小狗图案,她把课本、笔记本、文具一一放进去,又特意把那本物理课本放在了最上面 —— 因为里面夹着那张草稿纸。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书桌上。林霁禾看着物理课本,忽然想起李岁屿讲题时的样子,想起他指尖的温度,想起他眼底的笑意,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她觉得,这个夏天好像因为有了李岁屿,变得格外不一样 —— 不再是单调的蝉鸣和闷热,而是有冰牛奶的凉、甜豆浆的香,还有草稿纸上没说破的心动。
第二天早上七点,林霁禾准时出现在张奶奶家楼下。李岁屿已经到了,手里拿着两杯豆浆,看见她就递过来一杯:“刚买的,还热着。”
“你怎么不等我就买了?” 林霁禾接过豆浆,指尖碰到杯子的温热,心里暖暖的。
“怕你又抢不过我,” 他挑眉,“先给你占着,省得你又哭鼻子。”
“我才不哭鼻子呢!” 林霁禾咬了口油条,脆得掉渣,“张奶奶家的油条还是这么好吃。”
两人并肩往家走,晨光洒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林霁禾喝着豆浆,忽然说:“李岁屿,开学要是不在一个班,我有不会的题还能问你吗?”
李岁屿看了她一眼,语气很淡:“可以啊,不过得收学费。”
“什么学费?” 林霁禾警惕地看着他。
“每次问题,给我带一根张奶奶家的油条,” 他说,“不多,就一根。”
林霁禾愣了愣,然后笑了:“行!没问题!不过你得保证,我问你题的时候,不准骂我笨蛋!”
“看你表现,” 李岁屿嘴角勾了勾,“要是你下次还把静摩擦和动摩擦搞混,该骂还是得骂。”
“李岁屿!”
“哎,别动手!豆浆洒了!”
晨光里,两人的笑声混着豆浆的甜香,飘得很远。林霁禾看着身边的少年,忽然觉得,就算开学不在一个班也没关系 —— 因为他们还有很多个夏天,还有很多根油条,还有很多道没讲完的题,还有…… 很多没说破的心动。
夏末的风轻轻吹过,带着最后几声蝉鸣,像是在为这个夏天画下一个甜滋滋的句号。而林霁禾知道,这个句号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 关于高中,关于成长,关于她和李岁屿之间,那些藏在草稿纸和油条里的,慢慢发酵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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