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话时,目光还落在李岁屿身上,像是要把这最后一面记清楚,又像是在悄悄跟这段喜欢了好几年的时光,做个告别。
李岁屿拖着行李箱走在最后,黑色拉杆箱上搭着件连帽外套,手腕抬起来时,能看见一小片淡粉色 —— 是只缩着耳朵的小兔子纹身,淡得快融进皮肤里,和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劲儿完全不搭。
沈珊珊的目光在他手腕上顿了两秒,忽然就想起初中开学那天:少年也是这样,背着黑色书包站在报到处,不怎么说话,却偏偏让人移不开眼。那是她偷偷喜欢的开始,也是她藏了好几年的心事。
她很快收回目光,拖着行李箱跟上队伍。上车前,脑海里又闪过昨天海边的画面 —— 她闭着眼说完 “我喜欢你”,海浪声里,先传来李岁屿一句轻轻的 “谢谢”,接着是那句官方的拒绝,可拒绝之后,他又低声说了半句 “而且我……”
话音断得太快,快得像她的错觉。她当时追问 “什么”,得到的却只有一句 “没什么”。他没说完的话里,到底藏着什么呢?沈珊珊晃了晃头,把这点疑惑抛在脑后 —— 都要走了,再纠结这些也没意义了。
回去的高铁要六个多小时,林霁禾单独买的票,座位在另一节车厢,旁边坐了位戴眼镜的女白领。她正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影发呆,身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不好意思,能麻烦换个位置吗?”
她扭头就看见李岁屿,手里捏着车票站在过道里,连帽衫的帽子没戴,露出额前的碎发,手腕上的小兔子纹身若隐若现。
女白领抬头看见他,脸颊瞬间红了点:“你要换位置吗?”
“我妹妹一个人坐这儿,我不太放心。” 李岁屿伸手指了指林霁禾,语气很自然,“要是方便的话,麻烦您了。”
“谁是你妹妹啊!” 林霁禾立刻瞪圆了眼,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
李岁屿眉尾挑了挑,看她的眼神像在看闹脾气的小孩:“你说谁是?”
林霁禾气鼓鼓地转向女白领,急忙解释:“姐姐,他骗人!我跟他不熟!”
“还跟哥哥闹脾气呢。” 李岁屿慢悠悠补了句,语气里藏着点故意的纵容,听得林霁禾牙痒痒。
女白领被这 “兄妹拌嘴” 的场面逗笑了,赶紧拿起包站起来:“没事没事,我跟你换,你跟你妹妹坐一起吧。”
换好位置,林霁禾别过头不想理他,心里却有点偷偷的期待,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你怎么过来了?徐庭不吵你了?”
“他吵得我睡不着。” 李岁屿把搭在行李箱上的黑色外套扔给她,布料带着点他身上的温度,“高铁空调冷。”
林霁禾抱着外套,指尖蹭到布料上的纹路,小声嘀咕:“我又不冷。”
“嗯,” 李岁屿阖上眼靠在椅背上,声音淡淡的,“不冷也拿着。”
林霁禾看着他闭着眼的样子,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手腕上的小兔子纹身露在外面,软乎乎的图案中和了他身上的冷意。她把外套往身上裹了裹,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心里那点因为 “妹妹” 产生的气,忽然就变成了甜甜的泡泡,轻轻飘了起来。
林霁禾到家时,玄关处就飘着股奶香味 —— 林慧和魏平早从草原回来了,正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围着一堆特产分类。看见她拎着行李进门,魏平先挥了挥手:“霁禾回来啦?快过来,你妈给你留了好东西。”
她凑过去一看,茶几上摆着两盒奶白色的奶糖,还有个装着翠绿干草的小玻璃瓶。“这是……” 林霁禾拿起玻璃瓶,指尖碰着冰凉的玻璃壁,有点哭笑不得,“妈,你去大草原,还不忘给我带草啊?”
“这是那边的苜蓿草,晒干了好看,我想着你书桌缺个小摆件。” 林慧瞪了她一眼,语气里还带着点嗔怪,“一看见你这张脸,我就想起你不声不响跑海城那事儿,气就不打一处来。”
林霁禾赶紧往后退,退到房间门口就差关门了:“那我先回房收拾东西,您眼不见心不烦啊!”
“等等!” 林慧喊住她,“晚上叫岁屿来家里吃饭,你跑人那儿添了两天麻烦,人还得顾着比赛顾着你,总得请人吃顿好的。”
“知道啦!” 林霁禾应着,关上门才松了口气 —— 李岁屿来家里吃饭早不是新鲜事,从小学到现在,魏平都习惯了饭后拉他聊两句,比跟她这个亲女儿还话多。
晚饭果然热闹,魏平刚放下筷子,就拉着李岁屿往沙发走,还从书房抱出个航模盒子:“岁屿,帮叔叔看看这个,我上周买的航模,拼到一半卡壳了,你看这机翼怎么装才对?”
李岁屿凑过去看,指尖点了点图纸,耐心地跟魏平讲解。林霁禾吃撑了,想着去洗个头,刚把洗发水揉出满脑袋泡沫,手机就响了,震得洗手台都有点颤。“谁帮我接下电话啊!” 她扯着嗓子喊,泡沫都快流进眼睛里了。
厨房的林慧正洗碗,魏平戴着老花镜在沙发上翻来翻去,半天没找到手机。最后还是李岁屿弯腰,从沙发缝里把那部套着兔子壳的手机捞了出来,屏幕上跳着 “何阳” 两个字。
“谁啊?” 魏平抬头问。
“何阳。”
“那你帮她接吧,” 魏平摆摆手,继续研究航模,“你们发小的事儿,我掺和不着。”
李岁屿按下接听键,没等说话,就听见何阳得意洋洋的声音从听筒里冒出来:“我就知道你会接!我特意没打给李岁屿,那家伙有时候半天不接电话,我是不是特机智?”
空气静了两秒,李岁屿的声音淡淡的:“嗯,挺机智。”
何阳的得意劲儿瞬间卡壳,跟被掐了嗓子的收音机似的:“不是…… 怎么是你啊?林霁禾呢?”
“她在洗头。” 李岁屿看了眼卫生间的方向,“有事说事。”
“哦、哦!” 何阳赶紧转回正题,“我家养猫了!我妈同事家的母猫生了一窝,给了我一只三花小奶猫,眼睛圆得跟玻璃弹珠似的!你们明天要不要来我家玩?顺便…… 上次说好一起去巷口刮刮乐,你俩还欠我两包辣条呢!”
李岁屿应了声 “知道了,我跟她说”,就挂了电话。刚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卫生间的门就开了,林霁禾擦着头发出来,发梢还滴着水:“谁啊?找我干嘛?”
“何阳,” 李岁屿抬眼看她,“叫你明天去他家看猫,还提辣条的事。”
林霁禾眼睛一亮,擦头发的动作都快了点:“真的?那必须去啊!上次那刮刮乐我还没赢回来呢!”
李岁屿心里本来想说 “对猫没兴趣”,可话到嘴边绕了圈,出口的却是:“她在洗头,等会儿跟她说。”
“好嘞!” 何阳的声音透着股雀跃,终于说出口目的,“那你们来之前,帮我去小卖部买罐幼猫罐头呗?它来得太突然,家里啥吃的都没准备。”
“……” 李岁屿没接话,何阳又补了句:“你们上门看猫,带点小礼物不过分吧?总不能空着手蹭我家猫看吧!”
林霁禾洗完头,发梢还滴着水,用毛巾擦到半干就急着往外冲:“何阳这小子,根本就是想忽悠我们给他买罐头!”
“那你还去?” 李岁屿靠在门框上,看着她手忙脚乱找零钱包,指尖还沾着点洗发水的柠檬香。
“我是看在猫的面子上!” 林霁禾把手机、钥匙、零钱包一股脑塞进兜里,手里实在腾不开,瞥见桌上的黑色细发绳,顺手递过去,“帮我拿一下,等我把钥匙塞好再拿。”
李岁屿伸手接住,发绳细得能绕手腕两圈,他指尖捏着,看着林霁禾弯腰塞钥匙,半干的头发垂下来,扫过肩头。等她直起身,早把发绳的事儿抛到脑后,拉着他就往巷口的小卖部走。
小卖部的货架最底层摆着幼猫罐头,林霁禾蹲在地上挑了半天,选了罐鸡肉味的。到何阳家时,何阳故意装作惊喜的样子,伸手接罐头:“哎哟,来就来嘛,还带礼物,也太客气了!”
“知道客气就好。” 林霁禾掏出手机,调出收款码递到他面前,“罐头 48,你扫我。”
何阳:“……”
他刚想吐槽 “这波我输得彻底”,抬眼就看见站在林霁禾身后的李岁屿 —— 少年倚着门框,手腕上的小兔子纹身露了点边,眼眸垂着,嘴角很轻地扯了下,像是被林霁禾这波操作逗笑了。
何阳家的小猫蜷在猫窝里,浑身雪白,才两个月大,眼睛圆溜溜的像玻璃珠。三个人围着猫窝商量名字,林霁禾戳了戳小猫的爪子:“叫团团吧!你看它缩成一团,多可爱。”
何阳刚想点头,就见小猫打了个哈欠,又蜷成一团睡着了。
空气静了几秒,李岁屿先站起身:“你们觉得盯着一只睡猫很有意思?”
林霁禾:“…… 好像是有点傻。”
何阳:“…… 那我不送了啊!”
出何阳家时,天已经擦黑了。夏末的蝉鸣没那么聒噪,风里带了点凉意,吹得林霁禾半干的头发飘起来,糊了满脸。她抬手扒拉头发,才想起头发早干了,该扎起来了。
“我皮筋呢……” 她摸遍了兜里,都没找到,正着急,一只手忽然横到她面前。
李岁屿的手腕清瘦,凸起的腕骨处,正缠着那根黑色细发绳 —— 是她出门前随手递给他的那根。他指尖捏着发绳的一端,语气还是淡淡的,却没了平时的冷意:“你的东西,拿走。”
林霁禾愣了愣,伸手去接,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腕,带着点微凉的温度。蝉鸣声里,她忽然想起刚才在何阳家,他嘴角那抹没藏住的笑,心里像被猫爪轻轻挠了下,软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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