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
尤淼在家睡得天昏地暗,考研那阵儿连轴转也没像现在这么困过,自从工作以后,简直就是睡神附体。
迷迷糊糊接了个电话,还以为是做梦,手机往枕套里面一塞,扯过被子转头就又和周公玩去了。
没等周公喊123木头人,尤淼唰的一下睁开眼——
不对!
立马捞过手机,调出刚刚的通话记录,鞋都没穿,蹭的跳下床开门去。
门一打开,江池左右手各拎着两大兜超市袋子。
尤淼刚醒,人还是懵的,捂着嘴巴哈欠连天。
“你就不怕我不在家?”
“你一单身女青年,能去哪儿?”
江池也不想把尤淼吵醒,但睡前她反锁了门,就算自己知道密码钥匙也没打不开。
打过去的电话被压了以后,还以为要等会儿呢,好在这人没睡糊涂。
江池换过拖鞋,拎着袋子往里走,看样子还不轻,往桌上放下去的时候沉甸甸的一声闷响。
“你这一大早的就逛超市啊~”
“准确的说现在是下午三点整。”
“三点了吗?”
尤淼偷摸瞥了眼手机,还真是。
摸了摸鼻子,歪过头又往袋子里瞅,立刻诧异道——“你买这么多酒干嘛?”
江池面不改色:“喝啊,上回不是你说的吗,要我陪你喝点。”
尤淼睁大眼:“我什么时候....”
不等她说完,江池从袋子里抬了下手“去把鞋穿上。”
...
尤淼一个人住,自然随意许多,拖鞋踢得东一只西一只,右脚的在床尾,左脚的死活找不着,丢是不可能丢,于是打着手电又往床底下看,果然捞出一只。
她简单洗了个漱,再出来的时候,江池已经拎着东西进了厨房。
这会儿正拿过架子上挂的围裙往腰后反手系紧,袖子一撸,半弯着立在水池旁开始清洗海鲜。
尤淼走过去,看着水池里活蹦乱跳的大虾,又看了看了手法娴熟的江池,把水从凉的那一边,拨到热的这一边——
“你别告诉我,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做饭。”
江池没说话,只低头专注洗虾。
过了好一会儿,等把虾都清理干净了,才又开口问:“水煮还是油焖。”
“爆炒吧。”尤淼一语双关“你现在的情况,最适合爆炒。”
“那还是水煮吧。”
尤淼见她不肯说,也没再问,这人脾气自己了解,她要是不想说,你就算硬问,也问不出来,等她想说了,你不问..她也什么都告诉你。
不过话又说回来,能让江池这么反常的,除了方扬应该也没别的了。
“我帮你——”
话音未落,台子上的手机作响。
尤淼忙回身去捞手机,一不留神儿抻到腰。
整个人顿时僵住,手机也顾不上再看,豆大的冷汗从脑门儿渗出。
“你没事吧”江池连忙擦干净手去扶她。
僵了好一会儿,才总算缓过刚才那个疼劲儿,点开手机一看,是个诈骗号。
尤淼气的立马把手机扔远,捂着腰,嘴上轻描淡写“没事没事,老毛病了。”
江池没接茬,只问她:“膏药贴呢?”
“不用...”
那个‘贴’字还没说出口,尤淼就在江池直勾勾的眼神里败下阵,伸手往茶几底下一指,老实道:“药箱里。”
江池扶着人在椅子上坐稳,又去到客厅茶几底下把药箱捞出来,一整个药箱别的没有,就膏药贴最齐全。
她取出膏药贴,走到尤淼背后,才把这人的衣服掀开,便看见她后腰处膏药贴残留的痕迹,眉头不由得一皱,沿着印子把新的又贴上去。
问了句——“你这腰,綦睿知道吗?”
尤淼转过身,眼神到处乱瞟,就是不看江池,后腰被膏药贴住的那块儿冰冰凉凉,讪讪的说了句:“又不关她的事。”
“我说关她事了吗?”
“...水煮要用姜!我去切姜....”
...
饭吃一半,酒过三巡。
两人都蒙了些醉意。
尤淼歪过头,眼睛落在江池身上,这人今天穿了件V字领的衬衣,因为是侧身靠在沙发上的,所以领口中间V字格尤其深邃。
她一直觉得江池的胸型比自己要好看。
小时候不懂,对胸型这个东西没当回事,记得刚发育那阵儿内衣都是随便穿,最爱那件前面是米老鼠图案的,后来还是她妈拧着眉头问了句‘怎么还穿这个’,然后就硬给成换了那种带钢圈的成人款,米老鼠乍变蕾丝花边,尤淼本来还觉得怪,结果发现身边这人早就开始穿了。
“哎~”尤淼斜着肩,拿手碰了碰江池“我前天梦见綦睿了。”
江池往旁边扫了眼,这人脸红扑扑的——“不是什么好梦吧~”
尤淼贼兮兮的笑:“好不好不知道,反正爽是挺爽的,我醒来以后..整个人从脚趾头酥的天灵盖。”
见江池不说话,尤淼又拿胳膊肘捣她,不大清明的眼底渗着几丝坏笑——
“你和我说实话,你跟方扬...有没有...嗯?”
“做梦吗?”
“装~”
江池一手握着啤酒罐,另只手支着头,眼睛盯着反光的茶几玻璃——
“你觉得方扬敢吗?”
“她看着是不敢,不过二杆子劲儿上来,也不是没可能。”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这事儿还真没有过”
饭吃到现在,终于是把话绕到正题上。
虽然大家都觉得当初方扬追江池追的太殷勤,江池呢..架子又拿的那么高,似乎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方扬一个人厚脸皮,但现在跳出那个时间,再回过头想想,其实不然。
尤淼觉得方扬之所以能追江池,换句话说,完全也是江池纵容的结果,江池什么性子?如果真不愿意,方扬别说追,估计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表面是上看是方扬主动,但实际上却是两个人互相奔赴。
有些事,尤其是感情里的事,从来都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总有一个不怕死的先开始。
可谁爱的多..谁爱的少,又绝对不是能用谁先主动来做评判的,得看最后你到底肯为这段感情付出多少。
尤淼问了句:“你最近怎么样?还见没见过方扬?”
江池没回答,反问尤淼:“你呢?最近有和綦睿联系吗?”
这些年,但凡同时提到这两个名字,江池和尤淼的情绪立刻就能从新中国回到解放前,今天也不例外。
不过,尤淼觉得江池比自己要好,因为她就算和方扬闹成现在这样,但至少两人曾经的那些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不像自己...这么多年过去,始终都是一个人发梦。
尤淼趴在沙发上,脸被胳膊挤得变形,忽然长叹了一口气——
“她怎么会联系我?一天到晚忙个不停。”
江池手里的啤酒罐捏的咯吱作响——
“方扬胆子大吗?她就是淘而已,胆子根本一点都不大。”
尤淼哼了声:“哪有一天到晚忙的人,还不都是借口。”
江池:“她想告别就告别,问过我吗?现在想要划清界限?”
尤淼:“编瞎话都懒得换一个。”
江池:“当初是她先说喜欢我的,才过去七年就不认账了。”
尤淼:“会跳舞有什么了不起,除了这一点,我哪里比不过那些莺莺燕燕?”
忽然话音一顿。
尤淼听见江池叫了自己一声,耳朵懵懵的,再抬眼时,眼前这人的状态全然不是熟悉的样子。
江池曲腿抱在身前,脸埋在膝上,神情浑噩恍惚,仿佛饮多了酒,酩酊大醉的黯颓,但偏偏她又清醒。
“方扬变了。”
“尤淼,我有点难过。”
江池的声音像被人打了一记闷棍。
“方扬可能真的变了,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她真的在极力的和我撇清关系,你都不知道她走的时候有多决绝,就和她七年前离开的时候一样,连回头看我一眼都不肯,她可能真的不在乎我们当年的那些曾经了。”
说着说着江池的声音越来越小,尤淼看见她眼皮在抖。
江池抱着腿..把自己蜷缩起来,卑微又渺小。
看惯了她的骄傲,便见不得她卑微入尘埃。
尤淼的眼睛登时就红了。
她心疼这样的江池。
江池扭过头,看着好友红了的眼睛,当下立即笑笑,拇指跟食指捏在一起,扯出一道小小的细缝,哑着喉咙..摇头改口:“我只是有一点点难过,就一点点。”
“其实也不是非要做恋人,我只是不想像现在这样陌生....”
“江池...”
尤淼抱住江池,眼里的热意愈滚愈烈。
她们真的很像,像到连在感情方面都同病相怜。
一个想爱不能爱。
一个爱而不得。
此时此刻,再没有谁能比她们更加体会感情里的那些辛酸苦辣。
好一会儿,尤淼才松开江池。
难过的时候有个人抱,江池心里好受多了,她低头从兜里掏出那张京北体院的一卡通——
“我问熟人弄的,但我还没来得及去。”
江池想了想又说:“最近这一段时间,我应该都不会再去找方扬了,可能之前我真的太着急了,现在冷静下来想想..七年没见,一见面就要跟人家好,哪怕换做我自己或许都没法接受。”
刚说到这儿,尤淼手机震了震。
她捞过来,低头一看,立马望向江池。
江池见她不说话,但又看自己,便问:“怎么了?是谁?”
“綦睿。”尤淼实话实说“她说方扬下周六新屋暖居,问咱们要不要去?”
说完,又怕江池不信,把手机推到这人眼前。
见她没说话,尤淼又问:“你要去吗?”
江池笑了笑,摇头——“我不去了,你到时候帮我把礼物带给她,我想..如果她没见到我,礼物总该会收的。”
这话...谁听了不心酸。
握着手机,噼里啪啦一通点,紧着跟江池的手机便亮了。
“那家伙的电话,綦睿刚给我的。”尤淼说:“你别灰心,方扬现在就是钻牛角尖,谁不知道她有多喜欢你!”
江池心怦跳,这些天悬在嗓子眼的那颗心总算得到了些安慰——
“谢谢你尤淼。”
“谢什么谢,耳朵起茧子了。”
青春就是这样吧,各有各的心酸,其实写这章的时候确实蛮难过,方扬和綦睿这俩狗登西!以后虐虐她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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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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