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旻将杂志放到一班借阅架上，才开口对柳宸之道：“你在门口等我一下。”回来时将手中的袋子递给柳宸之，“我又买了些药，你不需要可以不收，不必不好意思。”
柳宸之目光沉沉地看过来，谢旻没和他对视。他伸出手，谢旻攥得有些紧，袋子的提手在两人间无声地拉扯中到了柳宸之手里。
“下次也要麻烦你了。”柳宸之道。
“不麻烦。”谢旻空出的手指微蜷又松开。
“书包收到。”放学回家后，谢旻拿出手机将书包拍照给楚熙发过去，
“OK，没问题我就签收了。刘佳今天看到你和柳宸之一起！”楚熙秒回。
谢旻将书包挂在架子上，单手回，“取快递碰到的。”
“我发现你帮我送完情书之后，和柳宸之偶遇有些频繁哇，不会最后是你收获好哥们一枚，也不亏，柳宸之微信交出来！”
谢旻坐回椅子上，看见消息一挑眉，“没加。”
“下次一定，光荣的任务交给你，谢同志。”
谢旻已经将没做完的作业放在桌上，转了两圈笔，“我们也没特别熟。”
“能说上话已经很熟了[哭泣]，我今天去一班送药膏，你猜最后怎么。”
“怎么？”谢旻问。
“东西被交到失物招领了[微笑]，送情书是我鲁莽了，谢同志，你是最后的希望。”
“这是送情书的后续业务？”
“也不是......”
“那我先写作业了。”谢旻不再看手机，开始做题。
“这周六就更新新版本了，不知道有什么新剧情，我可长草太久了。”两个一班女生走出教室，看到站在外面的谢旻，见怪不怪地继续话题。
“走吧。”柳宸之出现在门口，将谢旻的注意力扭回来，两人约好一起去咖啡馆写作业，贺森本来也要去，临时有事鸽了。咖啡馆就在学校门口，装修风格偏文艺，比较安静，也有单独的小隔间。
柳宸之将背包放下道：“膝盖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一中的夏季校服有两套，一套长裤一套短裤，柳宸之避免伤口摩擦换了短裤，谢旻看他坐下露出的膝盖，只剩淡淡的痕迹，只是柳宸之皮肤白，衬得还是有些明显，
“要坚持涂药。”
“嗯。”
谢旻翻开咖啡馆的菜单，问：“要喝点什么？”
“冰美式。”柳宸之翻出一套卷子，
谢旻扫开小程序点了两杯美式，这段时间他们经常在学校见面，一起出来写作业是第一次。看着返回的微信界面，谢旻扫了眼柳宸之放在一旁的手机。
“什么事？”柳宸之立刻察觉。
“方便加个微信么。”
“可以。”柳宸之拿起手机，“我扫你？”
“行。”谢旻调出二维码，通过柳宸之的好友申请，他的头像是是一幅俯视的画，深夜，一半松树林，一半雪地，中间一条铁轨分隔，火车行驶至画幅中间，前照灯打出一束笔直的灯光，照出雪地里一位戴着绅士帽沉默行走的男士和他身后的一串脚印。
“头像是你的画吗？”谢旻点开头像发现左下角有一个与松林融为一体不明显的L，
“嗯，”柳宸之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
画面要素不算少，柳宸之笔触干净，用色简洁凌厉，宁静的冬夜里透出肃杀。“很好看。”谢旻又看了许久，对柳宸之道：“介意我存图吗？”
“可以。”柳宸之打开相册，将手机递给谢旻，“这是那幅画同系列的作品，我印了几套明信片，你如果喜欢我下次带给你。”
谢旻接过手机，即使柳宸之授意，他也只看了两三张，避免翻到其他照片，就这么几张已经让他无法拒绝，
“可以把图片直接分享给你，”柳宸之道。
“还是你来吧。”谢旻建议，手机正好在他手中息屏，他把手机还给柳宸之。
柳宸之没接，就着他的手摁亮屏幕，解锁手机，“不继续看了么，你没看几张，不喜欢不必勉强。”
“不是，”谢旻坦白，“前两张我已经很喜欢了，相册里面还有其他照片，我看到不太好。”
“没什么不能看的，微信也是。”柳宸之说得轻描淡写，一派坦荡。言毕，便抽出包里的pad进入学习状态，
谢旻无奈地拿回手机，将照片发给自己。
两人学到咖啡店关门，谢旻坐柳宸之家的顺风车，等待司机时，谢旻问：“微信方便推给别人吗？”
“贺森之前加过了。”
其他人不行的意思，谢旻点头，想到，柳宸之腿伤痊愈，之后大概见面不会这么频繁了。
贺森最近大课间跑的不见人影，中午不回家，借了张饭卡吃食堂，放学也不一起走。如是反常半个月，谢旻想周末约他挑给楚熙的生日礼物，找了个课间，逮住贺森，“你最近忙什么呢，天天一下课就跑。”
“没什么，找我有什么事？”贺森往教室门外看了一眼，回到座位上，
贺森同桌言羽鸿好像知道什么，略带调笑地呦了声。
谢旻同贺森都沉默地回看他，言羽鸿收起表情，将嘴拉上。
“这周末有空和我逛个商场吗？完事请你看电影。”
言羽鸿先无声说了四个字：怕是不行。
贺森没注意，道：“周五下午放学后就去行吗？电影就不看了。”
“好。”
校门口不方便停车，柳宸之每天要先走一截路。
放学时间段，人群拥挤，一个踩着滑板的男孩直直穿过人群，学生家长纷纷闪避，自觉躲出一条路，男孩没减速，踩着板子起跳，又砰得砸下，留出的路又宽了半米。
柳宸之侧身躲开滑板，余光里一个瘦小的身影跟着他跑到旁边，他没回头，坐上车，司机上路后，后视镜里小女孩的身影越来越小。
这是第一次见她的场景。
等绿灯时，刘叔看柳宸之pad上的画，道：“三天就画完啦？”
柳宸之问：“刘叔，你觉得她眼熟吗？”
刘叔探过身仔细端详一阵，“没有，没见过。”
“嗯。”他将照片传给学校保安，请他帮忙注意，放下手机看向窗外，若有所思。
女孩也不是天天都来蹲点，有时候柳宸之察觉到身后有人，转身去瞧她，女孩反而会惊慌地跑开，不过随着尾随次数增多，女孩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近。
柳宸之点开另一条消息，有画友约他外出写生，他将时间约到了明天放学后，地点就在离他们学校二十公里外的一座跨江大桥。
柳宸之没让刘叔送，自己搭公交过去。这次女孩竟然尾随他上了公交，泷市的公交有政府补贴，免费乘车。女孩坐在公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柳宸之往女孩在的后排走，女孩注意力也一直在他身上，见他靠近又往角落里缩了缩，车内站满了人，柳宸之才拨开一层人乘客，司机踩下油门关门发车。
劝人下车不成，柳宸之似乎放弃了后续行动，停在原地。在目的地的上一站，走至车门等候，女孩在角落里摇摇晃晃的，像是困了撑不住身体。柳宸之的动静让她从后排挪出来，依旧保持小动物警觉般地缩着脑袋。
柳宸之下车往约好的地点走，公交车站点离大桥已经很近，这块远离市中心，宽阔的柏油路两旁是青葱的草地，此刻夕阳铺在草坪上、江面上。柳宸之挎着包直直向前，一个小小的影子从后面跟上他。
两人一前一后保持一个刚刚好的距离，这个距离慢慢拉近又无限拉长，柳宸之回过头，女孩站在两个玩悠悠球的青年旁边，悠悠球在他们手中灵活地跳跃，每次甩手，悠悠球在空中划出漂亮的轨迹。女孩被吸走全部注意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悠悠球。
柳宸之拐进旁边的一条小道，掏出速写本起了个草稿，玩悠悠球的那群人玩了一阵拍完视频就离开了，女孩目送他们离开，才发现跟丢了柳宸之，她也没继续跑过来找他，原路走到另一侧公交站台，等女孩走上公交，柳宸之将本子合上，打了辆车跟着公交，离开前望了眼沉静的江面。
周五放学，谢旻收拾完东西，贺森不在位子上。他朝外张望一眼，贺森正和一个的女生讲话，看清女生的脸，他微微拧起眉，拍了拍准备回家的前桌，“你认识门口站着的一班女生吗？”
弓皓看了眼，“那不李念晨吗？怎么？”
谢旻道：“随便问问。”
回家的迫切之情冲淡了弓皓的一颗八卦心，他继续说了句：“最近李念晨倒是经常来找贺森，我还见她和贺森上了同一辆车。”便跑了。
“就这套Agallo24色吧，我认识的艺术生挺喜欢用这个牌子的颜料，盒子也好看，适合送人。”贺森推荐。
贺森从小就被家里拉出去social，社交圈广泛，核心商圈熟得和自己家一样，礼物送的得心应手，谢旻拉他当参谋再适合不过。
老板见两位有买的意思，积极推销：“送朋友这款很合适，颜色日常，也好调，不容易脏，风景植物人物都能画。”
两人听完，又看了其他几样其他画材，还是挑了颜料。
他们是给楚熙挑礼物的，逛到一家画材店，不知谢旻啥时候燃气了绘画兴趣，拉着他进去，颇为挑剔地挑了一圈，最终定下这盒颜料。
贺森的手机一闪一闪的，他没怎么回，谢旻问：“是不是有事情？”
贺森这才看了一眼，将手机放到裤兜，“不是，我弟问我怎么还没回家。”他将手放在谢旻肩头，“早知道上周就和你一起自习去了。”
谢旻一头雾水，想到李念晨，欲言又止，纠结几个来回还是问：“你和李念晨认识吗？”
贺森表情没什么波动，反问道：“你认识她？”
谢旻道：“不算认识。”
“那你怎么突然问她？”
谢旻还没回，贺森就扯开话题，拉着他走进旁边的玩具店。
贺森问：“想好送楚熙什么了吗？”
“香水吧。”谢旻道，“她最近和我说喜欢柑橘调的香水。”
贺森给他弟买了乐高，两人去了最近的几家专柜，谢旻选中橘绿之泉，贺森觉得女孩子应该更喜欢粉红葡萄柚，两个人拿着试香纸在商场里绕了几圈，最后将两瓶都买了下来。
贺森见谢旻不着急去付钱，拿着另外一张试香纸细细嗅着，“玫瑰花道，你刚才就闻了好久，喜欢吗？”他问。
谢旻将试香纸放下，道：“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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