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穿成这样的原因吗？”
低沉男声里带着明晃晃的调侃笑意，惹得某只书灵瞬间黑了脸。
“现在重要的是小生的穿着吗？是案子！是那棵分身众多的柳树！是躲在暗处的天道之女！”阿墨真是要被这只欠揍的乌鸦气死。
孔青衍看着阿墨帽子上因为生气而晃悠的小小羽毛，忍不住轻笑出声，“书公这身实在漂亮，我们鸟类被吸引是再自然不过的，还请书公莫要介怀。”
这已经是今天第七位夸他好看的了，前面六位自然是化身夸夸达人的四人小分队和阿顿，以及某只傻乎乎的小吞噬兽。
大量的夸赞让阿墨不确定起来，他悄悄掏出镜子，再次打量起自己这身过于花哨的打扮。
“真的好看吗？”他嘀咕道。
桌上围成一圈准备开会的众人被他这揽镜自照的小动作可爱得纷纷露出笑容来。
银龙理了理他脑袋上的宽檐帽，总是冷淡的语气都柔和了一瞬，“真的漂亮，不过现在还是先讨论一下后续的计划吧？”
阿墨立刻收起镜子，神情严肃起来，
“灵界那边的搜查情况，阿顿和曲副局都已在报告中说明，受害者所在各族竟背地里都各行罪事，我书灵族认为这要是被定为巧合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只是他们到底是不是帮凶还需要再调查。”
季渡离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并抬手示意大家查看刚刚发下的资料，
“金水厂房建造的时候，萃英市的相关管理条例并没有那么严谨，而金水股东之一的刘顺亦，正是当时主管部门负责人刘铭的表弟，推杯换盏间，金水厂房的资料并没有进行仔细审查就被允许办理施工手续，连备案都是之后补办的。
而地下室的施工和内部那些仪器设备，各单位都能拿出正规手续，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地下室可以算是合规建设，只是上头负责这方面的那位刘主任有问题。”
参会人员敛目翻阅起手上的资料，互相压低声音讨论着各自部门搜查到的信息，会议室里的氛围彻底沉闷了起来。
确定大家都翻阅过资料后，警方来协助调查的庄朗站起身，汇报起他们这段时间的调查成果，
“经调查比对，金水失踪的三十二名法务身份目前均已确定，其中能确定存活的只有十一名，其余人暂无具体消息，后续我们会尽力继续探查。
前段时间，我们分别传唤了这十一位同志，他们均表示自己是因受不了金水的工作时长和底薪才快速离职，对于其他事情并不知晓。
但我局认为其中这两人有所隐瞒，且两人都处于诡异的长期惊惶状态。所以后续会继续跟进关于这两人的调查。”
庄朗背后的大屏幕随之放出两张照片，一男一女，两人的神情都十分萎靡，眼眶里的红血丝哪怕在照片上都清晰可见。
阿墨忍不住凑到姜寒烟耳边，吐槽道：“单从面相上看，这两人，一个满脸横肉，笑容虚伪，一个眉眼阴毒，面露算计，瞧着就不是什么善人模样。”
姜寒烟托着下巴，思考着资料上这两人的信息，回应的语气有些敷衍，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或许这两位其实是大善人呢？”
阿墨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并不认同这个观点。
而警方的汇报工作则仍旧在继续。
“金水的高层领导，”庄朗停顿了片刻，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比较恰当，他拧紧眉头，声音有些紧绷，
“金水高层领导均已惨死家中，目前我局还在调查死亡原因，刚刚下发的资料中有记录现有线索和调查情况，请大家过目。”
这些领导层的死状各不相同，但都能用惨烈离奇来形容，不说其他小年轻，连这回被特地返聘回来的老局长看了都忍不住皱眉。
“从他们的人际关系来看，似乎并没有仇杀的可能性？”季渡离说道。
“可他们的死法看起来像是恨惨了他们的人干的，这完全是虐杀。”谢安鹤的声音低低响起。
他这回难得没有怼天怼地，连语气都不似平时那般愤愤激昂。
这让乌鸦有些好奇，他侧目看去就瞧见这位顶梁柱惨白发青的脸和不断颤动的喉结。
好吧，哪怕他平时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但他的本职工作是文员而非前线战士。
鸦云皋这般想着，随后又有些无聊地将视线挪会面前血色淋漓的照片上。
“剥皮制衣，分肉熬汤，骨髓提取，人骨拐杖，以及标本……你们，不觉得这些有些眼熟吗？”
低沉男声轻轻将死法一一道来，带有笑意的声音让在场人类都忍不住脊背发寒。
“鸦族长这是何意？”老局长抬了抬眼，沉沉发问。
“我只是好意提醒。”乌鸦轻笑了声，但在季渡离无语的眼神下，他还是拎着照片，站了起来，
“这张到这张，是皮裘的制作步骤。”他抽出三张其中三张照片。
随后又抽出三张，“这些则是熬汤的步骤，看，这些烂菜叶像不像你们人类熬汤时放的葱花？”
鸦云皋将照片逐一分类，在坐众人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凶手的身份似乎显而易见了。
而在场精怪们的反应却格外平静，这些死法全是人类对动物所做之事，他们虽不至于代入其中，但难免会觉得这不过是因果循环罢了。
老局长闭了闭眼，再抬眼时，眼中只剩下冷静，“那么，各位阁下认为这是对人类的报复吗？”
“并不，”姜寒烟开口否认道，
“整个案件虽然还有很多疑点，但金水在其中的作用已经明了，人体实验室的遮羞布，或者各方关系的中转站？
不论它在之前多么重要，在我们探查被发现那天，金水就已经成了弃子，知之甚多的高层自然更没必要存在。而他们之所以是这些死法，只能证明幕后黑手中有精怪憎恶人类。”
那双常年寒霜覆盖的眼睛，静静对上老人锐利的眼眸，
“这样简单的道理，想必大家都能猜到，本王之所以费这口舌，只因为不想在这关头还得处理这点那点的疑心。”
桌上的诡异氛围被这直白话语戳破，除了与精怪们多次合作过的季渡离他们，其余人类纷纷垂下眼睛，不愿承认自己心底确实冒出了点点怀疑。
阿墨杵着脸，仰头看向这位字字珠玑的小龙王，她或许自己都不知道，这些日子的查案，让她越来越像位真正的龙王。
不再是那头需要靠利爪和龙威来武装自己的紧绷小龙，也不是那头傻乎乎想努力融入人类社会的迷茫龙王。
鸦云皋似乎也这样想，只是他欣慰又畅快的笑声在这时候实在有些不合时宜。
季渡离按了按额角，无视老局长不满的目光，开口拉回话题，
“经过鸦族长和龙王阁下的搜查，我们基本可以确定金水主要合作伙伴中，包括洛梁在内的五家企业存在石油来源的问题，我们猜测他们的暗线来源极有可能就是幕后之人关押吞噬族的地方。后续会着重搜查这几家企业，至于其他，还需各位的配合。”
这起牵扯颇多的绞肉案似乎终于有了点拨云见月的迹象，哪怕刚刚跟灵界管理者起了一点微不足道的龃龉，但众人还是缓和了神情，笑着互相寒暄起来。
全程微笑当背景板的孔青衍，再次将目光投到了阿墨身上，倒不是想继续研究他今日别样的穿着，而是……
“书公身上的四根红线是有什么讲究吗？”他笑着问道。
阿墨今日除了大变样的造型外，还在腰上绑了红绳，四根细长的绳子四散着延伸进他永不离手的书灵册子，看起来格外新奇。
阿墨对着同样好奇不已的乌鸦轻哼一声，自豪道：
“那天的柳树让我难以安心，毕竟我可不想幼崽们接触危险，所以我就托阿顿炼了这四条破空绳，绳子的另一段系在幼崽们的手上，只要他们轻轻一拽，我就能感知到，并立刻赶到他们身边。”
记仇书灵的这点阴阳怪气完全没有对乌鸦造成半点影响，他和银龙他们一样，忍不住上手拽了拽红绳，试探起绳子的结实性，
“是不错，就是不知道在灵境里能不能用？”银龙赞叹道。
阿墨小下巴一抬，骄傲不已，甚至大方地让其他好奇的人上前来摸一摸绳子。
只是还没等众人摸上一摸，阿墨这今天上午刚系上的红绳就开始极速颤动起来。
“糟糕！”阿墨脸色一变，头也不回的钻进册子里离去，唯留其他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姜寒烟回想着阿墨刚刚的话，眉头狠狠皱起，她快速翻看起自己的手机，可里头并没有一条幼崽们发来的求助消息。
她思考一瞬，还是没有打电话，而是选择直接离开。
浅绿色灵力散去的同时，会议室紧闭的大门被外头粗暴打开。
“不好了！季局！沐秋学院来砸场子了！”
季渡离轻叹了口气，抬手解散了会议，并不给其他部门看热闹的机会。
至于鸦云皋和孔青衍这两只没有眼力见的精怪，季渡离能怎么办，赶又赶不走，只能选择忽视他们。
但等见到了莫名其妙来闹腾的沐秋学院院长时，季渡离却庆幸自己当时没有顾及面子而要求这两只精怪离开。
只见空无一人的大厅里，身着黑色劲装，满身血腥气的两米壮汉跟拎小鸡仔一样的拎着临银分局局长，浑身上下都透着肃杀之意。
时见山余光瞥见匆忙赶来的三道身影，立刻将手里的“人质”扔到一边，疾步向季渡离他们走去。
“时院长，贵客来访，有失远迎啊，有失远——”
季渡离寒暄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
时见山坚毅的眼眸里是抑制不住的杀意和怒意，沙哑声音好似从嗓子里挤出来般，
“临银市西侧C级危险任务判断失误，我院学子被困其中，请季局立刻组织人手救人。”
季渡离：“？！”
他来不及细问，边快速发布紧急任务，召集还在局内的稽查小队，边略略检查了一番自己的储物袋子就准备跟人离开。
时见山却没迈步，反而对着季渡离身后百无聊赖的两位深深作揖，
“晚辈时见山恳请鸦族长出手相助，我院已有三十名学子和二十名老师被困梦魇之镜，危在旦夕！”
乌鸦散漫的神情在听到这前不久刚听过的阵法名称时彻底散去，黝黑泛红的眼珠轻轻盯在眼前人身上，
“你说，梦魇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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