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薛岚呢喃着，“别走……”
林野没有回抱她，他知道薛岚把他当成郝萌了。
但是身体明显太不一样，薛岚两秒后就反应了过来，猛地松开了手往后退。
“怎么是你？”薛岚眼中一痛，“怎么又是你！”
“她走了，所以我回来了。”
薛岚歇斯底里地吼：“谁定的规矩！”
“阿岚。”林野双手摁住她的肩，眸光左右抖动着，心痛地看着她的脸，“感情如果能收放自如，那……”
薛岚若有所思，目光忽然深了一下，是理智短暂的苏醒了一瞬。
“你刚才见到郝萌，她走的时候，眼神和上次有什么不同么？你在她脸上，看到了不舍么？哪怕一点点？”
薛岚浑身发颤，嘴唇也在打颤，任由林野一寸一寸将她拉进冰窟。
“我刚才走的时候，在你脸上，也没有发现一丁点不舍。”林野自揭伤疤，眼眶微红，“因为你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
“可你又没做过对不起郝萌的事，你一直都对她很好，你恨不得把一切都给她，事实上你也确实是给了可是她！为什么能这么平静的离开，这么决绝，她一毕业就走了，就好像掐着点一样！”
“你想说什么。”薛岚的身体抖得像筛子，眼睛已经无法聚焦，突然快速摇起头，“不要讲！不要讲！”
“阿岚，你早就知道的对不对。”
“闭嘴！”薛岚站不住了，眼前一阵一阵黑，
在意识沉入黑暗之前，她被人紧紧抱在怀里，她听见那个人在耳边说……
“阿岚，振作起来，我带你去看真相。”
-
这一次薛岚晕的不彻底，时不时说冷。
林野拿来羽绒被把薛岚裹起来，像包婴儿一样，从头裹到脚，整个身体就露一个脸。
薛岚清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林野怀里，他用双臂环着她。
“撒手。”
林野没动，垂眸看薛岚，“我没碰你，我抱得是被子。”
薛岚探脖子看了一下自己的襁褓造型，当场气笑了，“你他妈抱娃呢！”
林野看着她笑，嘴角苦涩地动了动，手松开她，慢慢仰起头靠在沙发上，呼吸听起来像抽泣。
“老子失恋你难受个屁。”
薛岚被裹在被子里，觉得自己这样子有点搞笑，但是还挺暖和的，就暂时懒得动了，隔着被子，薛岚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躺的是林野的腿。
“饿了没有？我去做饭。”
“不饿。”
薛岚感觉心口发凉，像被人连血带肉掏出一大块，体重都轻了，整个人像大病之后那么虚弱。
虎斑一跃跳到薛岚肚子上，薛岚“额！”一声。
不死也让这小玩意踩死！
林野放虎斑出来是想让它安慰薛岚，谁知道它这么不懂事，伸手刚要赶，薛岚说：“让它在这儿吧。”
虎斑得意地往薛岚心口上一趴，两个小爪子揣着，眯眼看着薛岚。有这小家伙的重量，薛岚感觉心没有那么空了。
“在想什么呢？”林野的声音听起来像哭过一样，低而沙哑。
薛岚露着个脸陷在蓝色的被子里，看起来竟有些乖巧可爱。
“在想明年开春的时候老子能不能变扑棱蛾子。”
林野低低地笑起来。
薛岚感觉自己的脑瓜子在抖，这才意识到自己躺在他腿上，但并没有移开，只是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别笑了，你笑点咋那么低。”
她抬眼嫌弃地瞥林野，林野也正好低头看她。
林野眉心微蹙，薛岚从他安静的黑眸里看到了自己，只有自己。
“你怎么知道她要走，你又……”
“没有。”
林野抬手摸着薛岚头上的被子，被子里传来细微的压力落在薛岚头上，有些酥酥痒痒的，她想骂，但这家伙肯定要说自己摸得是被子，她也就懒得开口。
“我那天看你手机的时候，看到你转出去三十万，我猜想你那天应该是去见了郝萌，所以钱应该是给郝萌了。”
“郝萌没找你要过东西，更没要过要钱，那这钱应该是她借的，你今天跟我说她回来了，她发的消息是‘过去’而不是回家，我想她是找你有事，跟钱有关的事，钱不够或是别的什么，总之不是要复合。”
薛岚冷嗤一声：“可以啊，逻辑缜密，所以你就猫楼底下等，人一走你就支棱起来了？”
林野听到薛岚夸他，嘴角不自觉的往上勾，整个人不由高兴起来，“那显得我多猥琐？我去丰巢取了个快递，看你零食吃完了，照着那几个空罐的买了一样的，今天都到了。要吃吗？”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罐装的糕点盒，配薛岚现在这个造型，就像林野拿这个小玩具在逗婴儿。
薛岚蹙起眉，“我最烦这个味道，所以才先吃完。”
“不喜欢还吃？”林野相当惊讶。
“郝萌看直播买了一箱，有三种口味，我把难吃的先吃完了。”
林野闭着唇，目光一沉，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你不是最挑嘴的么，还有这种时候？”
“很难理解么？”
林野深呼吸了一下，“不难理解，但是，在你身上有点难理解，不大符合逻辑。就算是喜欢的人买的东西，你还是会挑嘴才对，你从小就这样。”
“现实生活本来就是无序的，缺少逻辑。小说电影那些东西才需要紧扣逻辑。”薛岚动了下脖子换了个舒服的躺姿，“比方说小说里有个人爱吃辣的，从不吃甜的，那如果进了甜品店，一定要有什么特殊原因，但现实中爱吃辣的人偶尔也可能会去尝口甜的，什么原因也没有。”
看着薛岚跟他聊天，林野心底泛起丝丝缕缕的甜。既然现实是无序的，那阿岚也是有可能接受他吧？
“那我自己吃了吧。”林野说。
“等一下！”
薛岚挣扎把手从被子里掏了出来，一把拿走林野手中的糕点罐，紧紧盯着配料表。
红枣，枸杞，重瓣玫瑰，火龙果粉……
火龙果粉！
“怎么了阿岚？”林野疑惑地看着薛岚。
薛岚眼中一片死灰。
“没事。”薛岚低声说。
林野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话，薛岚那神情分明就是有事，还是大事，可他对此一无所知，毫无头绪。
以前他自以为已经很了解薛岚，可真正靠近才发现，人身上有许许多多难以被了解的点，那些点在流动，变化，隐匿，犹如行星在宇宙中运行。
薛岚又一次坐在书房里的电脑前，带上金丝无框眼镜，打开了一个叫学习资料的文档。
所谓的“血尿”原来不过是因为自己一直在吃含有火龙果的糕点，薛岚牵强地勾起唇角，上天还是不垂爱她啊。
手指飞舞轻落一阵，文档上多了一行字。
缆车上山——绕行北峰崖壁——千刃谷攀岩
这是文档上的第十七行字。
她会留下免责声明，把景区的责任撇清，至于不幸目睹这种事的游客，她只好说抱歉了。
那座山海拔够高，山谷够深，应该不会受什么苦。
薛岚满意的给自己鼓了一下掌。
响声过后，屋里一片死寂。
‘阿岚，我们都往前走，别回头看。’
薛岚闭上眼睛，肺里滞着一团气，浑浊不堪。
敲门声响起。
薛岚换了个文档打开，说：“进。”
林野端了个托盘进来，有鱼汤泡饭，海胆蛋羹，葡萄和蜜瓜还有冰水，如果没有猜错，泡饭仿的又是她爸的手艺。
薛岚把头搁在靠椅上，半睁着眼看林野，“下楼帮我买包烟。”
林野把筷子放在托盘右侧，“吃了饭给你买，烟又不能当饭吃。”
薛岚抬手插起对她来说相对没有特殊回忆的甜瓜放进嘴里。
“这什么瓜。”
薛岚嘴刁，但也觉得这瓜确实瓜味特别浓，和平时的不一样。
林野说：“我爸给我寄了些夕张甜瓜，我不在对面住，就拿过来了。”
北海道有个地方叫夕张，那里的甜瓜每季都拍卖，品相好的可以买到十几万一个。
这么一想，薛岚又觉得这瓜吃着味道也就一般了，配不上那个价，不过这瓜的附加价值本就高于它的食用价值。
林野插了一块尝了尝。
薛岚把果岔扔回盘里，这瓜贵在壳美，林野切成这样她也看不出品相，谁知道多少钱。
薛岚瘫回靠椅上，“你还不工作么？都这么时间了？”
你不怕公司倒闭么？这话薛岚没说。
“我跟我哥说了，什么时候追到你什么时候回去工作。”
“……”薛岚眉心微蹙，“你哥同意了？”
林野点头。
“亲哥？”薛岚费解不已，为了追女生正事不干，林野的家人到底是咋想的？
“是啊，我哥特别高兴，他之前一直以为我是gay，没直说，但我看得出来。”
薛岚笑了，合着在他们家追女生才是正事。“你哥为什么觉得你是gay？”
林野开始笑，但憋着，憋得身体微震，一只手已经开始在脸颊两侧缓移，“有回我发现你的浏览记录有片子，就去看了一眼，那个男的涂了指甲油，我就也买了一瓶来涂，涂完才发现洗不掉，被我哥看到了……”
“我他妈今天就要杀了你林野！你站着！你别他妈跑啊！老子写**小说看个gv怎么了！别跑！”
冲下楼梯薛岚顾着追林野一脚踩空，一跟头摔下去，林野下意识伸手去接。
纯洁的追杀一下子就变成了不纯洁的搂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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