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确认薛岚睡着之后，从她的额头细细的吻到眉眼，又到脸颊和唇。
每一次，他都从身到心开满了花，直到视线触及脖颈，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才没有继续。
林野躺下来在薛岚身边，将她搂进自己怀里，像抱着他的全世界。
……
这一觉薛岚睡得很解乏。
早饭是竹荪玉竹粥，梅菜扣肉烧麦，一盘白萝卜配二十年老醋，还有个不知道用什么酱画着偷瞄表情的无菌蛋。
林野坐在薛岚对面，温声问：“阿岚，你能不能跟我讲讲，怎么突然这样工作了？”
薛岚喝了两口粥，觉得格外好喝，而且是越喝越好喝，心里的惊异没显露出来，对食物满意，对做饭的人多少得给几分薄面。
“缺钱。”
林野有些惊讶，似是没想到薛岚会缺钱，但钱对他来说不是难事，于是他眼中漾开宠溺的笑，“阿岚想买什么？”
糖心蛋的熟度刚好是薛岚喜欢的，薛岚感觉自己的胃被治愈了，死变态不愧是偷窥她这么多年。薛岚说，“买房。”
“想住什……”没等林野问完，就听见薛岚说，“买和郝萌共同的房子。”
林野怔住，声音里明显扬起难以压抑的怒火，“这是她那天给你提的条件？”
薛岚瞪了林野一眼，林野面上的怒火勉强控制住，攥成拳的手背上却爆出青筋。
薛岚难得心平气和，“她卖那些东西无非是和我在一起没有安全感，毕竟我们没办法结婚。如果我和她有共同财产，共同债务，或是像跟秦霄那样一起开个公司，有共同利益，她就会觉得安定，异性恋也无非就是这样，房贷车贷孩子一捆，离都没法离。”
林野深吸一口气，将怒火控制到不易察觉，十指交叉放在桌上，“你觉得她也是这么想的？”
薛岚咽下口中的烧麦，看起来很随性的说，“她离开我也一样要找人一起生活，条件差不多的情况下找谁不是找？至少我跟她还有感情基础。”
林野看薛岚吃的挺香，她的状态好不容易这样，他不想再告诉她点什么刺激到她。
“那工作还顺利么？”林野问。
薛岚无奈地笑了一声，“设计那块儿还行，就是那天签了合同写网文，编辑总让我修改内容。”
在林野看来薛岚写的东西都很好，“你涉及敏感题材了？”
“她说我写太黄了。”
林野噗嗤一声笑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薛岚头一回见林野笑成这样，她感觉饭碗都在抖。
薛岚正色说，“情|色是一种艺术，是表达观点的工具，色|情是以直接刺激受众的感官为目的，有区别的。”
林野笑意未减，明明锋利的眼睛笑起来却像月牙泉水，“网文分级制度完善需要一个过程，会好起来的。”
林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那你改了么？”
“改个屁！”
“能给我看看么？”林野眼睛亮亮的。
薛岚没说话，挑眉饶有深意地瞧着林野。
林野眨了下眼，睫毛环抱的潭水笑起来十分纯情，“我想看。”
“滚。”
“就一眼……”
-
“岚岚，蜜月玩的怎么样？”视频电话里的张玉香在海滩上漫步，大丝巾随风飘扬，背后有几个老姐妹正在互相放飞丝巾拍照。
“挺好。”薛岚和林野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头微微向对方靠，俨然一副相亲相爱小夫妻模样。
“哎？”张玉香的脸突然变大，“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瘦了？”
薛岚说：“我开瘦脸了。”
“哦，微信还能开瘦脸啊？在哪开？妈妈也想开。”视频画面动荡起来，对面显然在研究怎么开瘦脸。
“回来让林野教你。”薛岚认真的说。
林野转脸看着薛岚。
薛岚目不斜视，小声说：“你行的。”
林野坦言：“我不行。”
薛岚：“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
林野笑着抿唇，点头，“行，行，我给伯母手机按个插件。”
“你们小两口嘀咕什么呢？”视频里出现两只大眼睛。
“没什么，林野说他困了。”
“哎呦，这才几点，平时都几点睡啊……”张玉香说完好像莫名意识到了什么，意味深长的眨了眨眼，话锋一转继续道：“岚岚，小林，你们还是再商量一下婚礼的事情，这边亲朋好友都等着参加你们的婚礼，都想看看我宝贝穿婚纱多漂亮。”
薛岚压低声音，“妈，我又不和他们结婚，我为什么穿婚纱给他们看？”
“哎呀！岚岚你怎么这样嘛，大家都是好心祝福你们，你看你冷漠的，小林，你也不说说岚岚。”
林野点头道：“伯母，我尊重阿岚的意见。”
视频里的张玉香不大高兴，“你姥姥姥爷给你攒了不少金货，我打算把城东那几间铺子给你，再把剩下的贷款清了，婚礼的时候拿房产证当嫁妆还好看，你倒好，婚礼都不办。”
“不办。”薛岚没有一丝犹豫。
“你真是！别气我了你，还有啊，小林，上回岚岚给我说了你们现在年轻人兴那什么‘两头婚，’但是婚姻大事双方父母肯定还是有必要见见的，你妈妈那边要是不方便，你给我讲地址，我上新加坡看她去。”
林野赶忙说：“伯母您别生气，不是不方便，我母亲现在的身体情况确实不适合见客，您看这样行么，今年我让我爸和我哥来这边过年。”
正在张玉香要笑起来的时候，薛岚直接把电话挂了，静静注视着林野。
林野像做错事的孩子往后边退了一些坐着，“我看阿姨生气……”
薛岚看着林野，目光冷下几分，“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
“对不起阿岚，是我没顾及到你的感受。”
薛岚盯着林野，“我妈就是这样的，你不要看她表面柔柔弱弱讲礼貌，她骨子里根本不会尊重我的。先前跟我说的好好的，只要我肯结婚，可以不办婚礼，不见父母，不生孩子，现在一个一个推翻。”
林野皱眉看着她。
“林野，你故意的是不是？就在这儿等着我呢？”薛岚笑了一声。
她叫他的名字了，但这一次林野没有窃喜，这一线联系是无尽的怨怼。
薛岚眼中泛起带着凉意的笑：“接下来呢？让我怀孕，生个孩子？她有孙子玩，你也可以捆住我？”
林野嘴唇微动，“阿岚，我刚才没有想这么多，我一着急我就……”
薛岚扬声，“从你打扮成那个样子混到我家来，到现在住在我家里，坐在我旁边，管我妈叫伯母，步步为营，你现在跟我说你没想那么多？”
林野垂下眸子，隐去深沉的眸色，“是……我承认，我想让我的家人和你的家人见面，让两个家庭有更深的链接，让我们这段关系……慢慢成真。”
“可是阿岚。”林野抬眼深深看着薛岚，“我没想过用孩子捆住你，没想过……强迫你。”
薛岚站起身，插着兜居高临下的睨他，“这不算强迫？”
林野在薛岚绝对正义的指控下抬不起头。
堂堂正正，对他来说就意味着要遵守和薛岚形婚的约定，把握分寸，尊重薛岚的意愿搬出这间房子，不再干涉她的自由。
与其做一个被薛岚看得起却看不到的正常人，不如就这样做变态，得以窥见天光，躺在阴沟里又怎样？
林野抬起头仰视着薛岚，坚定而平静，“我不放手。”
窗外夜色寂寂，秋冬时节八点天色已经黑透。
薛岚向来明白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但这一刻，她立在林野面前，还是被他眼中的坦然和强硬激得浑身僵冷。
这个世界并不存在一个全知全能的神明给正义的人及时奖励善果，给邪恶的人及时施加惩罚，又或是主宰人们的命运。
人们看不到因和果的全貌，因此道德并不能真的管束每个人，有太多人把歧路一头走到黑。
……
薛岚对着电脑坐了五个小时，脑子里不断闪现林野脸上那一瞬不容抗拒的决绝，工作一点也没动。
深夜，她进入洗手间冷不丁一照镜子，被自己吓了一跳。
好丑……怪不得被甩。
薛岚对着镜子笑起来，布满血丝的双眼不断淌下泪来。
什么都做不好。她彻底是个废物了。
郝萌能等到自己赚够钱娶她的那一天么？
怎么会弄成这样。好好的生活怎么就被自己弄成这样。薛岚撑着洗手池上埋低了头，泪水一滴一滴砸进去，为了不在抬头时又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到，薛岚一拳把镜子打了个粉碎。
“阿岚！”洗手间的门瞬间就被推开了，林野闯进来，拉住薛岚的手腕，她手上染满猩红。
他又在监视她，从她进洗手间开始，他应该就在外面守着了吧。
薛岚觉得好笑，就笑出来了。
林野紧蹙着眉，对着光查看薛岚的手，“可能有碎玻璃，下去找个灯给看看。”
受伤了么？为什么感觉不到疼？薛岚任由林野拉着手腕往楼下走，但是到了客厅，薛岚径直往保姆间走。
“阿岚？”林野本来想拉住她，又怕使力拽疼薛岚手上的伤口，便跟着薛岚一起进了保姆间。
薛岚进屋后第一个摔掉的是床头柜上的照片。
“阿岚！”
“让我猜猜看，你会把结婚证放在哪里？”薛岚在屋里踱步，笑得如同鬼魅，转了个圈对着枕头锁定了视线。
林野紧握住薛岚的手臂，眼中眸光发颤，“我们只是形婚，你没必要拿结婚证撒气，你冲我来好不好？你打我。”
“撒气？”薛岚冷笑，“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薛岚上前一步，与他面对面，“我已经试过用婚姻安抚我妈了，是她不领情，她想要我做的太多了，我不干了。”
薛岚端详着林野眼中的泪光，“离吧。明天一早就去离。我还要把郝萌追回来，已婚怎么行。”
林野开口：“郝萌已经结婚了。”
空气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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