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黑的天空~低垂~

“又来了?”护士扎针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语气熟稔得像是在问候自家邻居的孩子,“这次烧几天了?”

“三天。”他轻声回答,目光越过窗框,投向外面。冬末的阳光依旧带着不容小觑的烈度,斜斜地照射进来,在窗台上投下明亮的光斑,也映得输液架冰凉的金属部分泛出刺眼的光泽。

隔壁床的小孩因为害怕而嘤嘤哭泣,家长压低了声音耐心哄着,伴随着塑料袋窸窸窣窣拆药盒的细碎声响。走廊尽头传来轮椅轮子碾过地砖的规律滚动声,护士站的呼叫铃此起彼伏,构成医院里独有的背景音。

审鸢低下头,沉默地看着手背上的留置针,那透明的软管仿佛时间的刻度尺,冰凉的药水正一滴、一滴,匀速地坠落,汇入他的血管。他太熟悉这里的一切了——空气中挥之不去的消毒水气味,窗外那棵伫立的老梧桐。从春天到冬天,他总在一次次病中,看着它抽芽、变得繁茂、然后叶片凋零,最后在深冬覆上薄薄的雪。输液室的空调总是开得很足,冷风嗖嗖地吹着,即使裹紧了外套,他也总觉得有一股寒意从骨头缝里渗出来。

“审鸢!你怎么躲到这儿来了?让我们好找!走吧,老位置帮你占好了!” 一道清亮又带着点急切的声音打破了周围的沉寂。紧接着,一双温热得甚至有些发烫的手不容分说地牵住了他那只没输液的手。

审鸢有些茫然地抬起头,逆着光,视线有些模糊,但他能清晰地辨认出站在输液室门口那几个熟悉的身影。“你就安心养病当你的‘少爷’吧,笔记什么的包在我们身上!”左边传来带着笑意的保证。

“来来来,白惊辞你可别怂啊!这次我一定能赢你!”右边则响起充满活力的挑战。

被朋友们左右“夹击”着的审鸢,一时间只觉得那股熟悉的、带着点无奈又温暖的燥热感又回来了。左边的“学习支援组”,右边的“游戏陪护组”,再加上中间他这个核心“病患”,俨然在这苍白的输液室里形成了一幅突兀却又格外靓丽的风景线。

“他们是?”一位新来的病人看着这热闹的一小群人,好奇地低声询问旁边的志愿者。

“哦,你说他们啊,”一位中年志愿者接过话头,语气里带着些许惋惜,“我听说中间那生病的孩子是初中时转学过来的,还是审美琴的儿子。审美琴你知道不?就是那个……唉,精神方面有点问题的。那孩子一开始不是住在我们淮州市的,结果他们母子俩前几年浑身是血地被送到我们医院来……哎呦喂,当时那场景,我好几天都没睡安稳。”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结果他妈成植物人了,躺在病房好几年了,这孩子倒是活了下来,就是从那以后,身体好像就垮了,三天两头地生病,真是造孽……”

“不对吧阿姨,”旁边一个年轻的志愿者听完,忍不住小声反驳,“我听说不全是身体的原因,更像是……心病。好像有人说,他是心里受了太大的创伤,只要能把‘心’养好了,这病怏怏的状况说不定就能好起来。”

“听谁说的?”中年志愿者和其他几位竖起耳朵的病人同时好奇。

“就那边,大厅柱子旁边那个人说的。”年轻志愿者抬手指向输液室外。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门诊大厅一根粗壮的承重柱旁,还真坐着一个打扮奇特的年轻人。他戴着副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嘴角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神态慵懒中透着一股痞气,面前摆着个吃饭的碗。仔细看他屁股后面垫着的那块皱巴巴的黄布,上面用毛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大字:‘算命’、‘不准’、‘要钱’。

“流浪汉?”那位八卦的病人没看清黄布上的字,疑惑地看向年轻志愿者。

“那不是流浪汉,”年轻志愿者有点尴尬地解释,“他是……算命的。你看他身后那布……”

“啊……啊……啊……”空气中仿佛有几只无形的乌鸦拖着嘲弄的尾音飞过,众人头上都不禁冒出黑线。

“啊哈哈,年轻人,可不要搞这些迷信啊。”中年志愿者干笑两声,拍了拍年轻志愿者的肩膀。

“我没有迷信!真的!”年轻志愿者急着证明,“上次就是他跟我说,我期末考可能会不及格,结果……”

“陵游!别聊了!你妈妈找你!”远处传来一声呼唤。

“哦哦,来了!”名叫陵游的年轻志愿者应了一声,临走还不忘回头对众人强调,“我和你们说的是真的!那次考试我真的没及格!”

听到“陵游”这个名字,那位中年志愿者才恍然大悟,对着周围或认识或不认识的人解释道:“那是咱们医院陵医生家的小儿子,出了名的实心眼,好忽悠。”

周围了解情况的人都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话题这才渐渐转移开。而柱子旁那位“算命不准不要钱”的墨镜青年,则事不关己般地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守着他的空碗,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

“记得按时吃药,还有啊,如果感觉身体哪里不对劲,千万别硬扛,记得及时回来复诊。”郑医生一边熟练地打着单子,一边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遍。

输液后的审鸢清醒了不少,苍白的脸上也恢复了些许血色,他认真地点着头:“嗯,记住了,谢谢郑医生。”

刚走出输液室,早就等在门口的牧沉一个箭步上前,笑嘻嘻地一把揽住审鸢的肩膀:“可算出来了!走走走,老友们带你吃顿热乎的去去病气!”他刻意忽略了身后白惊辞那几乎要在他背上烧出两个洞的灼热目光,心虚地加快了脚步,几乎是把审鸢半拖着往前走。

“怎么,他又靠骗吃骗喝打赌了?还是这次又立了什么‘输了就在大冬天裸奔’这种根本不可能实现的flag?”江凡尘看着被牧沉带得踉跄、明显跟不上的审鸢,语气凉凉地开启嘲讽模式。

白惊辞:“哦,这次是他说输了就大声宣告自己是gay。”

墨钿挑眉,语气平淡地扔下一颗雷:“你们不是吗?”

“?”

“?”

江凡尘和白惊辞同时震惊地转过头,看向语出惊人的墨钿。墨钿则用一种“你们不也是半斤八两谁也别嫌弃谁”的坦然表情回望他们。

“被造谣了哈?别急。”在白惊辞还没完全从这爆炸性信息中回过神来时,江凡尘已经迅速掏出手机,凑到他面前“咔嚓”合了张影,屏幕上瞬间定格了白惊辞那张懵逼又扭曲的脸。

“哇,好美的表情,和刚从地府爬出来的艳鬼一样。”江凡尘用毫无波澜的捧读语气“赞美”道,顺便把手机屏幕怼到白惊辞眼前。

白惊辞看着照片里自己那奇形怪状的模样,直接气笑了:“江凡尘!删掉!”

“哎呀,已经发在大群里了。”江凡尘用着很不走心的担忧语气说道。

……

喧闹的人声,滋滋作响的炭火,蒸腾的热气混合着香料的味道,模糊了一张张鲜活的面孔。牧沉早已热得满头大汗,T恤后背湿了一片,却依旧抵挡不住香辣诱惑,抄起公共筷子就夹起一串烤得焦香的羊肉,也顾不上沥干表面那层亮晶晶的油,囫囵着就往嘴里送,烫得直抽气也不舍得吐出来。

审鸢捧着冰镇绿豆汤小口啜饮,眼神幽幽地在几个大快朵颐的同伴身上来回扫视。那目光带着某种无声的谴责和实质般的重量,让正偷偷摸摸想再夹一串烤韭菜的某人手一抖,翠绿的韭菜叶颤巍巍地掉回了盘子里。几人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最终在“彻底放弃美食”和“顶着压力享受美食”之间,默契地选择了后者——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审鸢的脸色,一边动作飞快地将食物塞进嘴里。于是,香辣诱人的气息在几人略显诡异的沉默和加速咀嚼中,反而愈发浓郁起来。

……

傍晚的风终于带上了一丝凉意,吹散了白日的黏腻。

“离我远点,一身的烧烤味,难闻死了。”审鸢皱着鼻子,嫌弃地推了推凑过来的墨钿。

“嘻嘻,别生气嘛,小鸢鸢~”墨钿双手揣在裤兜里,非但没远离,反而像一只快乐的大螃蟹,横着跳了一步,故意用肩膀撞了一下审鸢。

审鸢被他撞得晃了一下,也没真生气,笑着回推了他一把。两人就这样在渐暗的天色下,沿着人行道你推我搡,幼稚得像小学生,却乐在其中。

在回家的岔路口处,几人各自道了别。

墨钿迎着微凉的晚风,几步小跑最先冲到家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然后侧身弯腰,做出一个极其夸张的“请”的手势,捏着嗓子:

“少爷,请进——”

审鸢也很配合,端着架子,微微颔首,用一种拿腔拿调的语气回应:“嗯,有心了,王妈。”

“哈哈哈哈哈——”两人对视一眼,再也绷不住,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笑声在门关回荡。

走进屋里,窗玻璃上因为春夜的微寒,凝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朦胧了窗外尚未散尽的凉意与零星灯火。室内的暖意将晚间的清冷一寸寸融化,连带着白日忙碌的倦意和浮躁都被轻轻拂去,仿佛整颗心都沉静了下来。

完蛋写到后面又放飞自我了,可能会发现咱们这个小团体啊,性格都很活泼,但这其实都是假象啊每个人对待外人都是有一副假面的。只有在没有太多相识的人的场合才会没有任何顾忌。

某些角色描写的真的是有点多了。至于为什么笔墨这么多因为他的身份确实牵连的有点大,前期不多写的话,后期怎么描写小情侣甜甜呢?[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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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黑黑的天空~低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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