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跳啊，真无聊都多久了还不跳！”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大叔嗑着瓜子，嗓门洪亮，仿佛在催促一场迟迟不开幕的戏。
“哈哈哈，是爷们就跳才七楼而已，蹦极还省钱了！”旁边的小年轻举着手机，镜头拉得老长，恨不得直接怼到天台上去。
我收回之前说的“城市文明度高，市民素质就好”的屁话。坏人不会因为泡在蜜罐子里就变成甜心，他们只是暂时收起了獠牙，一旦有机会，吐出来的信子比谁都毒。
刚熟悉完周边地区，正盘算着晚上吃麻辣烫还是螺蛳粉的许柒，看着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热心市民”，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真想一口浓痰精准狙击那个花衬衫的脑门，再附赠一本《出生如何提高素质》。
天台边缘，那个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微胖男人，正背对众生，坐在危险的边缘。他既不像经典的殉情者那样掩面哭泣，也不像彻底的绝望者那般神情空洞。他嘴里念念有词，声音不大，但异常执着，像是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脚边放着一个半透明的白色塑料桶，里面晃荡着不明液体，在夕阳下反射出可疑的光。
“还穿着病号服，不会是那什么玉玉症吧。哈哈哈，怂狗，不敢跳就别占着地方！”拱火的声音此起彼伏，形成一股恶意的声浪。人群躁动、扭曲，像一团被惊扰的蛆虫，所有的丑恶都在这个下午找到了合法的泄洪口。
当然，也有面色苍白匆匆离去的，还有躲到一边捂着手机报警的，但这些清醒的微光，迅速被淹没在群体的狂欢里。
“我晕，怎么是他？”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十足的错愕在耳边响起。许柒侧头，看到了江凡尘那张写满了“卧槽”的脸。
江凡尘原本在看到天台那人正脸的瞬间，就像见了鬼一样，脚步后撤准备开溜。结果眼神一瞟和许柒对上了，他动作一顿，仿佛下了某种决心，一个箭步冲上来，抓住许柒的手腕就往外围猛拽。
“你干什么？！江凡尘你撒手！”
许柒被他拽得一个趔趄，怒火“噌”地冒了起来。她余光瞥见天台上的男人似乎站了起来，底下的消防车刚刚拉着刺耳的警笛赶到，消防员正手忙脚乱地准备拿出充气垫。就算你江凡尘见不得血腥场面想逃跑，也没必要拖着她这个大脑还在理解“当前状况”的人一起跑吧？
“不是，呼哧呼哧——你自己看！快看！”江凡尘喘得像个破风箱，打断她的质问，手指颤抖却坚定地指向天台。
许柒带着未消的怒气和不耐烦抬眼望去——然后，她见证了足以载入她个人史册《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篇章的一幕。
只见那位病号服大哥，以一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姿态，双手稳稳举起那个塑料桶，口中高呼一声谁也听不懂的音节，可能是某种失传的咒语，然后……将桶口朝下，奋力一泼！
没有预想中的血色浪漫，没有自由落体的悲壮。倾泻而下的，是一道气势磅礴、色泽醇厚的黄色瀑布！
瞬间，一股混合着氨气、陈年污垢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腌制过度的咸菜缸子被打翻了的史诗级尿骚味，如同无形的冲击波，以天台为圆心，悍然席卷了方圆数百米！那味道，浓烈、醇厚、具有极强的穿透力和附着性，仿佛有了实体，糊了每个人一脸。
“啊啊啊啊——！！！”
这声尖叫，不再是出于对生命的惋惜，而是源于嗅觉系统遭受核爆级打击后的崩溃。刚才还挤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像被投入了滚石的蝗虫群，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四散奔逃，一边跑一边干呕，场面瞬间从“怂恿跳楼”切换到了“生化危机”片场。
刚刚摆开架势的消防员们也懵了。那位准备冲上去交谈的几位年轻消防员，张着嘴，仰着头，保持着仰望的姿势，愣愣地吐出一句：“我的……天差点……” 差点就也要被洒到了。
“咳咳……呕……那个人，他是从城东精神病院跑出来的。据说是受了什么刺激，见着一些打扮时髦、或者印堂发黑的人就大喊‘鬼王饶命’，非说自己是九世童男，身负至阳之血……呃，是至阳之尿，必须用这酝酿了三天三夜的圣水超度那群缠着他的厉鬼……呵呵，呵呵呵。” 已经稍微喘过气来的江凡尘，捂着鼻子，憋着笑，声音闷闷地给旁边已经彻底石化的许柒解释道。他的肩膀一耸一耸，显然忍得非常辛苦。
许柒呆呆地看着天台。那位“九世童男”在倾泻完他的“圣水”后，似乎完成了使命，满意地拍了拍手，还对着空无一人的楼下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风吹起他病号服的衣角，带着一丝功成身退的潇洒。
“没想到，真给这家伙跑出来了。我服了，看管不利，够精神病院那些护工和领导喝一壶的了……” 江凡尘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又被浓郁的骚味呛得连连咳嗽。
许柒缓缓转过头，看着咳嗽带笑的江凡尘，又看了看天台上那位正在享受宁静时光的“驱魔人”。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刚才那场黄金雨中，被彻底冲刷了一遍，并且，带上了永久性的、骚气蓬勃的味道。
这里是弗罗里达吗？太神经了吧这个世界。好疯狂，澜江省文旅局这么多年都白干了。为什么能有精神病跑出来？什么鬼？我是在做梦吗？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一堆问题像是海啸一般席卷而来，简直了，许柒觉得没有赔偿一点精神损失费已经够仁慈了。她感觉自己的鼻腔黏膜和脑回路都受到了不可逆的污染，太阳穴突突直跳，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那“圣水”倾泻而下的哗啦声，以及人群崩溃的尖叫和干呕。世界在她眼前扭曲、变形，带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尿骚味。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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