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无启之国

无启之国在长股东,为人无启。

——《山海经·海外北经》

无启国又称无继国,是任姓,无继子。其人穴居,食土,无男女,死即藐之,其心不朽,百二十岁乃复更生。死而复生,同于永生,无所用其“继”,所以“无继。”

无启国位于长股国的东边,而长股国位于雒棠树的北面,雒棠树又在肃慎国境内,则无启国位于肃慎国的东北方向。

无启国大部分的气候寒冷干燥,一直以来雨水也是少之又少,几乎都是阴天,少有几日是晴天。不知是何原因,今日的天却暗的很快,乌压压的一片。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道,十分沉闷,看来该是要下雨了。

许久过去了,这雨都还迟迟没有落下来,只隐约听见远处的某个地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定睛看去,奇怪的是,这个传出声音的地方竟然没有一株植物,有的只是一片乌黑干燥的土壤。并且只有这里是没有花草的,周围的植物都很茂盛,像是土里埋了什么东西,才让这里寸草不生。

不一会儿,声音愈来愈大,也愈来愈近……

突然,一只异常白皙的手从土里扒了出来,接着便是另一只,之后头和身体就都出来了。爬出来的是一个男人,看起来好像最多只有二十五六,大约是他的皮囊面相看起来太好了,所以才会觉得非常年轻,而这个看着年轻的奇怪的男人就是无启国的任姓现族长任茕倾。

任茕倾拍了拍脸上的泥土,也将身上的泥土尽数都拍了去。他赤身露体的没有穿衣服,身上仅仅只围了一块早已腐烂的不成样子的破布,早已看不出是什么了。

他透过脏乱的头发盯着周围看了许久,眼神有些迷离和涣散,头也有些浑噩难受。他用力地晃了晃脑袋,稍微清醒了一点,便就寻着记忆朝着一个方向走了。不知道他要去哪儿,他也只是一味地走着。

他走了很久,但他知道他要去的地方好像就在不远处了。

仔细一瞧,果真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小户人家,烟囱上正冒着炊烟,屋里应是有人的。可他却并没有敲门,而是像回家一般径直地走了进去,随手拿起了桌上放着早已凉好的茶一口喝掉。

“呦,这不是我们的族长大人嘛,这给您凉的茶,温度还合适吧?”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厨房后面一人提着一壶刚烧开的茶水慢慢悠悠地走过来。

“再来一杯吗?”说完,便从他手上拿走杯子,续满了再放在桌上接着说道:“给您凉一凉,知道您不喝热茶。”

任茕倾并没有答话,而是挪了凳子坐了下来,紧接着像个孩子一样端起茶杯对着滚烫的水吹着气,因为实在渴极了,所以想要将水尽快地凉下来。

“您的筋脉是还没有完全重组恢复吗?怎么区区一小杯茶水还需得这样?”那人笑了一笑,伸手覆在了他手上的茶上,不过一会儿,茶就凉了下来。

“信之,如今外面是何光景了。”他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对着站在身旁的人说道。

“一百二十年了,早已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任信之坐了下来,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是啊,从来便是如此……与你我有关的人和事早已不复存在,我们于这天地万物又有什么联系。”任茕倾想着自己这轮回重复的生命便不禁感伤,如此命运终究是注定了孑然一身,无喜无悲。

任信之没有接话,只是笑着打趣道:“您现在这副模样,哪里还像是我们尊贵的族长大人,还是先好好地梳洗一番,换一身干净衣服罢。”而后便走进房间,拿了一身衣服放在了屏风之上。

任信之将木桶的水温兑好,再将所有东西都准备好,才退出来说道:“刚好,水也烧好了,您可以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了。”

“话说,您需不需要我为您效劳?比如像搓搓背什么的……”任信之嬉皮笑脸地问道。

“好啊。”任茕倾说话时面无表情,接着便直接把身上多余的东西都脱掉,将自己整个都浸泡在了水里。

“还是算了,我可不敢。”任信之撇了一眼他,耸了耸肩。说完,就立马走开了。

良久,任信之才继续问道:“此后可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何须什么打算,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想干什么便干什么。”说完,他整理了一下换上的衣服,将及腰的长发用一根木簪盘了起来,没有落下一根发丝,干净利落。

“既然如此,你可有想去之地,想做之事了?”任信之不厌其烦地问道。

任茕倾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端起了一杯凉好的茶细细地喝了起来,若有所思地盯着杯中的茶叶。许久,才抬眼看着他说道:“姑苏。”

“姑苏?我们从前去过,不过也早不记得了,更何况如今也不知是何变化了。来来来,快来尝尝我的手艺,看是否还如从前一样的味道。”任信之端了几道还在冒着热气的菜摆在桌上,又提了一壶刚温好的酒,倒了一杯放在他面前,一脸期待地笑着对他说道。

“嗯。”任茕倾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放在嘴里嚼了嚼,回味了好些时间,才点了点头。

“那您再尝尝酒,这可是你最喜欢的高粱酒,我可是废了好些功夫的。”任信之听了高兴地说道。

任茕倾将酒浅尝了一下,轻声笑了笑,说道:“味道还如从前一样,明日你多备些酒,漫漫长路上若是有酒相伴,便少了许多等待中的无聊和沉闷。”

闻言,任信之呼了口气,无奈道:“知道您爱酒,所以备了足份的。瞧瞧您,真是一日不喝酒都不成的”

任茕倾不愿再和他多说,只是一口接着一口地喝着酒,眼里的笑意却始终藏不住。

任信之盯着他看出了神,知道自家的大人生的俊俏,却也不曾仔细瞧过。乍然望过去,这画面倒像极了从前看过的一幅美人肖像图,浓眉星眸,肤白如雪,脸颊处因为醉意飘了两朵红云,更添了些许的温柔和风情,与之前判若两人。

任信之看他喝的开心,自己心里也很高兴,总算还能找着那么一个他喜爱的东西,既然他喜欢,便不能轻易给他丢了去,得好好供应上,让他一日都不会缺了。

如此这样,才是他真正的职责所在,也是他存在的必要和意义。

所幸,总归还不是一无是处的。

任信之起身走到了窗前,翻身坐了上去,接着双手交叉慵懒地靠在墙上,抬头望着被云遮住的月亮问道:“您想好了咱们几时出发吗?”

任茕倾放下了酒杯,侧头说道:“明日,会不会仓促了些。”

任信之了然,不再言语。而是抬手吹了几声口哨,便召唤出了一只体型极小的红毛蜂鸟,在它耳边说了些什么,它就往别的方向飞走了。

另一边一处树林中,借着微弱的月光能隐约看见两个人正在赶路,看着身型应该是一男一女。

“哥哥,我们好端端地离开白民国作什么,这是要去哪啊?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只听见女孩一直抱怨着。

“丫头,再多走几步,不久便就可以到了。”男人无奈道。

“不嘛不嘛,你不告诉我去哪,我就不走了,哼!累死了,不管,我不要再走了!”说完,女孩撒泼耍赖直接坐在了地上。

男人见不好含糊,便道:“好丫头,我们这是要去姑苏呢,你平时不是吵嚷着要去?如今是不想去了?我可是听说那里的美食小吃堪称一绝,到处都是你从未见过的新鲜玩意儿……”

果然,听见了这些话女孩便迅速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继续向前走去,一路上竟再也没有一句抱怨。

这性子也不知像谁,好在却不难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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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寒乘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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