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崇应彪自然不缺吃穿。再不受宠他也是伯侯的三公子。他爹养他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他永远留在朝歌,替他哥、他未来的侄子甚至是侄孙做人质的。这么有用的价值,他们不爱自己,也不会让他冻饿而死。

好似那个司命说,他不能死,否则北崇会有灭顶之灾。可他也不能好好活,那会害了家中父兄。

长辈亲手缝制的衣物,这是他十七年都不曾拥有过的。

他甚至不敢伸手去触碰那布包。“不……不用了。我怕弄脏。”这么好的东西,染了血可怎么办。他前天可是又跟殷郊打了一架。痛揍王孙,今年这顿鞭子他也少不了。

“穿了它,你父亲就不敢了。我会陪着你去。”

平和的语气,却不是询问而是陈述。崇应彪很诧异:“为什么?”

少年比去年长高了不少,却依旧矮了自己许多。伯邑考微微垂目,看向崇应彪惊讶的眼睛。“不为什么。”

“???”崇应彪很迷惑。迷惑到被伯邑考拉着换好了衣服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能让西岐世子给自己更衣???这算不算大不敬?!

“世,世子……怎么……”

见少年慌乱的神态,伯邑考笑道:“挺合身。我就说我预判的不会差。你本来就比发儿高大。再过一两年,就该跟我一边高了。”

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新装,质子营中百夫长们都得称呼一声彪哥的少年,脸烧的他自己都没想到。好像整个秋季的日头都照在他身上了。热得不得了。

终日训练,都是顶着日头不曾懈怠。他们一个个都晒得黢黑,只有被衣衫挡住的地方才是原本的肤色。偏巧方才伯邑考看到了一抹牙白。

还有一处能暴露少年的羞意。这孩子的手指尖都是粉红的。

平素里温良恭谦的世子爷,此刻笑的毫无掩饰。

只有他知道,人人都骂是狼崽子的孩子,他到底有多乖。

就如那天上的太阳,虽然炽热,或会让人焦躁,却日日按照既定的循环,周而复始。

无论风雨,无论赞誉还是诋毁,都循规蹈矩,日升日落。

纵使心里再多怨恨愁苦,他不一样听凭了“命运”的安排,没有行差走错一步。

可乖顺又有什么用?

它们想要灭了金乌的光,却又不敢让他真的陨落,生怕光明归位。

那些隐藏在黑暗深处的鬼魅,最怕的,便是那九天之上的耀阳。

一句捏造的谎言,一个可怜的孩子。

它们希望他一生都在阴暗中苟活。

可他们,凭什么要去按照它们拟定的轨道活着!

——————————-

伯邑考自出生那日起就与众不同。漫天紫光,将整个西岐城笼在其中。

姬昌擅占卜,对自己这位长子的身份也能窥见一二。甚至有时会因为这一两分的隐喻惶恐。

可那到底是自己的长子,除却心里的不安,他更是爱他的。

伯邑考小时候跟普通孩子没有区别。会跟所有孩子一样奔跑打闹,也会在田间滚一身泥巴回府。

姬昌觉得那时候的长子很好。真真切切来这人间活一场快乐。

可越大,他就越安静,偶尔看见伯邑考眼带的愁云甚至是隐忍的愤怒,老伯侯都担心这孩子会去做什么自己料想不到的事。

其他人眼中的西岐世子,光风霁月温良恭谦,是永远带着微笑与平和的谦谦君子。

可姬昌知道,那些表象之下,伯邑考还有着连他也无法探知的另一面。

他会在无人的时候锻炼体魄精进武艺,也会在旁人休息的时候阅遍群书。他甚至不知道去哪里求来了仙家法术。日日勤学苦练,从无一刻停歇。

他担心,却依旧为长子骄傲。

——————

崇侯虎先是看到了西岐世子,才在他身后看到了那让自己又厌又怕的三儿子。

他不理解,便问了。“世子怎么同他一起?”

伯邑考很讨厌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可教养让他不能忘了礼仪。他躬身下拜:“西岐伯邑考拜见北伯侯。”

崇侯虎很尊重姬昌。自然对伯邑考这个别人家的好儿子态度极好。“世子客气了。快请落座。不知道世子怎么与犬子相识的?”

伯邑考笑着坐下,也不忘拉着崇应彪的腕子,将人拉在自己身边。“家母为小彪做了新衣。我给他送去,正巧他要来给伯侯请安。侄今贡替父而来,理应先拜会几位长辈。”

崇侯虎很懵。他想都不明白崇应彪这个小狼崽子怎么跟西岐扯上关系的。

北崇留在朝歌的仆人也是他监视崇应彪的眼线。他们都说崇应彪跟姬昌的二儿子关系恶劣,十日里有八日都在互殴。可这样的关系,伯邑考和西伯侯夫人对他这个逆子……

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他倒是看得开。想不通他就不想。左右崇应彪一辈子也别想回北崇,他爱跟谁关系好就关系好。西岐人愿意留这个克父克兄的晦气玩意儿,他们就留着好了。他崇侯虎可不在乎!

于是客套了几句,崇侯虎又做了样子,多给崇应彪带了不少东西回营。也还是伯邑考帮着崇应彪拎走的。

说是不少,两个人没用伯邑考的随从帮忙,四只手都用不上就能拎走了。

堂堂北伯侯还挺有理。他说今年北地瘟死了不少牲畜,他不忍苛待百姓,带的东西少了些。

瞧瞧,多仁慈的伯侯啊!

就是不爱自己的小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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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邑考在送姬发进朝歌为质的时候就见过同样被送过来的崇应彪。

那时候的伯邑考还没有探知到那么多事。他只是觉得这孩子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当时的他本能地抬起头看了看天,却只见了乌云遮日。

之后他多在西岐帮父亲打理政务,又要研习术法,极少跟随父亲去朝歌拜王。只是训练雪龙驹的时候去往朝歌,他总是能看到崇应彪一个人在营房的顶上看着天。

不过那时他没有打扰过这个孩子。却也因为见得次数多了,起了了解的心思。由此不光知晓了崇家对这位三公子的态度。也隐隐探觉这孩子跟自己定是有渊源的。

第一次说话其实还是去年的此时。

崇侯虎因为太子启的一句话,说他的好儿子有勇有谋,连王孙都敢揍,崇应彪就挨了不知道多少鞭子。

被打伤之后的少年哪里敢这个样子回营房。他甚至连药铺都没去,就一个人跑去了朝歌城外矮山下的细流,他想洗洗干净就算了。他总不能带着一身血回去被其他人笑话。

伯邑考就是在那时候拿着伤药走到崇应彪身边的。

虽然没说过话,但崇应彪知道面前的青年是伯邑考,是姬发的兄长,是西岐的世子。

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被“对头”的哥哥看到,这感觉真的糟糕透了。崇应彪站起来就想跑。却被伯邑考一只手按住了。

这是崇应彪第二次感受到来自他人的威压。上一次用一只手就让自己无法起身的,还是练武场上主帅跟他们一一对战。

可主帅那是什么样英伟的人物?这位西岐世子看着一副读书人的样子,怎得这么大力气?姬发你到底是怎么使的手段,能让这么强大的哥哥输给你?你个大傻子怕不是被骗了吧?!

一定是!

看着少年震惊的表情,伯邑考轻叹了口气。放开手,蹲下身把药瓶拿了出来。“我给你上药。能好得快些。就是刚上的时候有些疼。你且忍忍。也能少些疤痕。”

知道自己抵抗不了,崇应彪也不会傻傻的犯倔。他太会看人眼色了。他就是在他人的眼色中活到这么大的。质子营中他连王孙都敢打,也不过是因为他知道殷郊不会真的把自己的挑衅当成敌意。

他……只是羡慕他而已……

见少年低着头不言语,伯邑考无声地轻摇了下头。

他知道这药粉碰到血肉会有多疼,可崇应彪连哼都没哼一声。好像失去了痛觉。“疼是可以说出口的。”

崇应彪嗤笑:“没那个必要。”

伯邑考一把攥住崇应彪的手腕,且用了极大的力气。

感觉到手腕被死死钳住,骨头都泛出断裂一般的剧痛,他很难不喊出声:“疼疼疼!”

可下一秒,温暖的感觉从自己的手腕流遍全身。不疼了,突然哪里都不疼了!“你怎么做到的?”

伯邑考笑了笑,脸上的酒窝看起来实在无害。就似方才让崇应彪疼痛大叫的人不是他一样。“记住,疼是可以说出口的。”

“……”此刻崇应彪觉得这伯邑考跟姬发果然是亲兄弟。

肯定都有点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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