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冬日正午的阳光穿透窗户，将屋里照得红彤彤的。
李木子拿出今天刚买的猪肉，切了几块肥的，放在锅里煎出油来，又切了半颗白菜进去。炉里的火熊熊燃烧，屋里也渐渐传出白菜的香味。
赵小棠趴在炉子边，使劲嗅着，真心实意地朝她竖起大拇指。
“木子，就这么几天，你的厨艺越来越厉害了。”
李木子瞥了她一眼，头高高昂起，自豪地说：“也不看看谁做的，在做饭这一方面，我成有天赋了。”
“别光趴着了，给我拿点醋，今天吃醋溜白菜。”
“OK！”她比了个手势，蹦着去拿醋瓶子。
见赵小棠走到碗柜边，李木子补充：“东屋送来的水饺也拿过来吧，我一起温。”
“哎！”
饭菜做好后，李木子便招呼楼上的周元一起吃饭。
看着慢悠悠从楼上走下来的人，李木子没忍住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嗔怒道：“喊你吃饭呐，磨磨蹭蹭的。”顺便附赠了一个大白眼。
赵小棠看着这一幕，乖乖坐好，见李木子转过头，她立马仰起脸露出甜甜的笑。
“傻笑啥呢，吃饭！”也赠给了她一个白眼。
桌上人齐了，赵小棠夹了一个水饺，仔细嚼了嚼，然后疑惑地问：“不是肉馅的吗？我咋没吃到肉呀？”
“不能吧？”周元也夹了一个尝了尝，评价：“有点咸。”
李木子尝了一个后，默默地将水饺推向周元。
周元看到这幕，差点气笑，自嘲道：“合着不好吃的都给我呗！”
其他两人也不说话了，只忙着夹盘里的白菜。周元往嘴里塞了三个水饺后，自己低着头寻思：这方老太包次肉水饺，那猪能受个皮外伤吗？
昨日傍晚，方会计提溜着一块猪肉回家，见几个孩子盯着肉的眼睛都发绿了。
他心疼地说：“娘，明天过年包顿肉水饺吧，解解馋。”
方老太喜笑颜开地接过肉，嘴角都合不拢了。
“行，正好也给你媳妇补补，她生了元宝后那奶水可少了。”心里头的后半句“可别饿着我大孙子”也知道不能在自己儿子面前提起。
转头看见跟在身后的孙女，她也不觉得烦了，笑眯眯地说：“明天给你们包白菜肉水饺吃。”
天刚蒙蒙亮，她就从地窖里掏出一整颗白菜，放在案板上剁碎了。又从昨天刚拿回来的肉上，心疼的切下两块带点肥肉的猪肉，剁细了拌在白菜里。
拌匀后，这点肉末在盆里都瞧不见了。
屋内的春花看婆母只切了小小两块肉，忍不住开口劝：“娘，一年就这么一天，多切点肉吧，也让孩子们多吃点。”
方老太刚要回头说什么，就看到窝在床上的春花掀开衣服，露出干瘪的□□。她怀里的婴儿咂了两口，随即小嘴一撇，就要哭起来。
方老太转头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随即将挂起来的肉拿下来，又切了两块。
锅里的水饺咕噜噜地煮着，旁边的铜子眨巴着眼睛等着。方老太看着她期待的模样，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额头：“小馋猫，一会第一个给你。”
见锅里的水饺煮开了，方老太夹了一个给她，铜子捧着碗斯哈斯哈吃完。过了好一会，她仰着脸说：“肉水饺真好吃啊！”
日头还未完全落下，就听见四面八方传来响亮的鞭炮声。
天刚放黑，家家户户就都热闹起来，大人正忙着祭祀，小孩则在一旁开心地蹦来蹦去。
小院因为在胡同深处，外面的喧闹声还不是特别明显，最明显的反而是饭菜的香味。
李木子做菜舍得放猪油，又喜欢用辣椒爆炒，一时间饭菜的香味就弥漫了整个小院。东屋里的大人孩子闻着这股味道，忍不住咽着口水。
铜子更是扑到自己爸爸的怀里，悄悄凑近他耳边问：“好香啊，这是什么？”
方会计看着小女儿枯瘦的脸颊，心里头泛酸：这几个年轻人的日子活得那么滋润，而他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眼看着就快养不起这一家老小了。
虽然心里忧愁，但他嘴上却只能安慰家人。
“今天我们也做肉吃。”
看着几个女儿发出欢呼声，床上的妻子也露出浅浅的笑容，方会计心里也高兴了几分。
他凑近方老太，悄悄说：“娘，这味太香了，要不我们今天多做点肉吧？”
“不行，这肉还要留下伺候客人。”
“给客人留下的少点呗。”
“娘，我想吃肉了。”
听到儿子半撒娇的语气，方老太嘴里一句话不说，手里割肉的刀却向外移了几分。
同样闻到香味的还有，西屋的东娃子。
此时，他正将今天刚包的水饺放进锅里搅拌。闻到香味后，他呆楞了一会，接着背起“望梅止渴”“画饼充饥”。
背了半天，发现传来的香味太浓根本“止不了渴”。想去问问是什么东西这么香，却又不好意思，他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他还在胡思乱想中，房门被敲响。
“谁啊？”
“赵小棠。”
一听是棠棠姐来了，他立马拿起锅盖子，将整锅的水饺盖住。
“来了。”说着他打开门。
赵小棠正端着托盘站在门口，看到房门打开，她将托盘往里一递。
“这是排骨汤和炒肉片，端来给你们尝尝。家常手艺，可别嫌弃。”
“怎么会呢？”刘秀东连忙将人让进屋里坐下，他则走去碗柜，从里面里拿出盘子和碗来。
赵小棠坐在凳子上，四下打量了一下，问：“秀东，你爹呢？”
“每年主家过年那天都是最忙的，我爹得需要去当值。”
“哦哦。”见东西已经盛出来了，赵小棠拿起托盘起身离开。
见人走回屋里了，刘秀东这才将门关上。
他看着桌子上飘着一层油花的排骨汤和分量十足的炒肉片，闻着它们散发的香味，使劲地咽了口口水。
随后将它们全都放进碗橱里，打算等他爹回来一起吃。
赵小棠刚回到屋里，屁股还没沾到凳子上，李木子就已经将托盘里的碗和盘填满了，并示意她给东屋送去。
“还是我送啊？”
李木子挥舞着大勺装作威胁。
见状，赵小棠认命地端起托盘，往门口走去。脚才刚踏出门口，就听身后李木子招呼一声。
“咋了？”
李木子端着大勺，勺里还有两块排骨，手一歪排骨就顺着力道滑进碗里。
“去吧。”
“他家人多。”
赵小棠捧着托盘，心里甜滋滋的，真不愧是她看中的女人，心地就是好。
于是她雄赳赳气昂昂地敲响东屋的门。
这家另一个年岁不大的女孩开了门，赵小棠看着开门的女孩，笑眯眯地说：“是银子呀。”
六岁的银子看到漂亮的姐姐朝着她笑，一张脸变得通红。
听到门口来客，方会计快步走了过来。
“是你啊。”
看到方会计过来，赵小棠直起身子，挂上得体的笑容。
“刘哥，这是我姐做的菜，她说今天图个喜庆，让大家都尝尝。”
刘会计急忙接过托盘，“这多不好意思啊！”说完又连忙让她进屋。
方老太听到是来送菜的，立即将锅铲递给金子，自己向这边走过来。
见托盘上放着的肉菜，她嘴角的的弧度越来越大，这菜里的肉比她包饺子的还要多。这时候，方老太完全忘记中午的时候，她还怪人家送的东西少了。
刚到门口，她就示意傻站在原地的银子，去碗柜里拿碗和盘盛东西。
赵小棠见方老太走过来，眼睛眯起来，甜甜的喊一声“大娘。”
“哎呦，你这孩子一个院住着，拿什么东西过来啊。”
“我姐说，一起吃更喜庆点。”
“那木子说的就是有道理哈。”
说着话，两人便走到了内间门口。
赵小棠不经意间一打量，就看见内间里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正坐在床上，朝着她看过来。
四目相对中，赵小棠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
方老太一看立马引她进屋，跟她介绍起来。
“这是你春花嫂子。你们搬来的时候，她正在坐月子，应该是没见过面哈？”
两人点点头。
又指着赵小棠说：“这是正屋家里头的妹妹，棠棠。”
介绍完，春花看着赵小棠不由自主地说：“真俊啊！”
听到这话，赵小棠羞红了脸，转头看着盘已经倒出来了，她连忙拿起托盘告辞。
刘会计送她到门口，临关门前还嘱咐。
“有时间就过来和你嫂子聊聊天。”
刚回家，赵小棠就将托盘一扔，自己摊在椅子上，宛如被吸干了阳气。
李木子端着盛着菜的盘子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腿，恨铁不成钢地说：“什么姿势啊，坐没坐相。”
赵小棠换个姿势，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放在胸前，双眼注视李木子。
“我跟你说，我见到了东屋里他们家的媳妇。”
一听这话，李木子也不去端盘子了，双眼里冒出八卦，扭过头对周远说：“你把碗和盘都端桌上，一会吃饭。”
周元认命的点点头。
“这都搬来一个月了，我都没见过她长什么样。”说着手里抓了一把瓜子，顺手分了一半给赵小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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