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虽然施青有心给庄白拾掇几套衣服出来，但是奈何自己也是个审美受限的人，属于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商场转了几圈之后，眼看着导购小姐都要认识自己了，施青还是没挑出来合适的。
不过施青也不是个会为难自己的人，随手抓了几件不会出错的白衬衫和黑裤子就结账出去了。
把衣服给庄白放下之后，施青出门在四周游荡。
此时已是九点多，今天经历的事情过多，到现在施青才想起来还没有吃晚饭，于是感觉自己走路越发轻飘飘，像是街上的一缕游魂。
这缕苍白的游魂游荡到一个牛肉面摊子前，双脚就被钉在了地上。
施青叫了一份面，坐下来等。这摊子是露天的排挡，抬起头来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医院。
面上来了，施青掰开筷子，顺手拨通了徐圆舟的电话，刚接通，就机智地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
喝了几口热热的汤，舒服得眼睛眯起来，施青才把手机贴在耳朵上，徐圆舟的抱怨果然刚刚有气无力地结束。
“别急，”施青无缝衔接，“待会给你带面过去。”
徐圆舟果然切了话题：“什么面？”
“牛肉面。”施青吸溜了一口面。
徐圆舟的声音更加萎靡了：“我练的法脉不能吃牛肉的，算了，你不知道，我自己点外卖吧。”
“行。”施青说着，把面条缠上筷子，说道：“何荟的情况怎么样？”
“就那样呗。没生命危险，孩子没保住，她醒过来一次，但是情绪太不稳定，打了镇定又睡过去了，想问事情的话估计得明天了。”
“行吧。那今晚怎么办？”
“安排了人来值班，我明早再过来。”
“没联系何荟的家人吗？”
“问题就在这儿，她家里一个人都没了……”
听徐圆舟那边的声音，似乎是前来替他守夜的人来了，两个人交接了一通，施青一边吃面，一边静静地等着。
过了两分多钟，施青听到那边响起下楼梯的声音，徐圆舟似乎点了一支烟，声音才再次响起：“七年前一场意外，一家人出去自驾游的时候遇到山体滑坡，车失事了，就她一个人活了下来。”
“麻绳专挑细处断啊。”
徐圆舟慢慢地呼出一口烟，“施青，现在教你第二课，干我们这行，要相信因果，但不要相信命运。”
施青皱起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没有那么多的偶然。不过这件事也等明天再说，今天先下班吧。”徐圆舟可能是真的累了，没有精力去惹人讨厌，说出来的话也就没那么让人想抽他，他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对了，庄白呢？”
“我给他订了个房间，让他先洗个澡。”
“行，酒店位置发我，我打车去接他，带他回局里宿舍。”徐圆舟说着，“你的宿舍还没批下来，可能得自己打车回去了。”
“哎，你这么说话真的很崩人设的。”施青把酒店位置发给他，笑着说道。
电话那边沉寂了一会，徐圆舟说道：“没有报销。”
施青按断了电话。
.
医院急诊部或许是最难看出日夜更迭的地方。
永远都在有新的患者进来，发热的、呕吐的、心梗的……当然还有最常见的，夜晚发生交通事故的。
今晚的急诊室仿佛比往日里更加繁忙，三间给夜班排出来的手术室不够用，手术室门口的灯一直亮着。
“大夫，大夫！”手术室的门刚一打开，一个女人就扑了上去，“我丈夫怎么样？他——”
医生摘下口罩：“抱歉，我们尽力了，您节哀。”
主刀医生无能为力，刚想说句什么，电梯的门叮的一声开了，下一个要在手术室抢救的病人已然送了过来，医生只能把到嘴边安慰的话吞下去，又匆匆忙忙地赶回手术室。
急救值班的所有医生内心都有一个疑惑：为什么今晚的病人这样多，这忙碌的夜好似永远也不会结束了。
事实上，如果有人统计就会发现，苏城今晚的交通事故率是往日的六倍。
整个苏城仿佛陷入了一场截肢式的拥堵，医院人满为患，外科医生们被电话紧急召回，医院走廊里医生护士脚步匆匆，电梯频繁地升降，太平间大门一次又一次地敞开。
咣当——
门扇闭合，护士的脚步声急匆匆地远去。
整个太平间除了制冷的嘶嘶声，一片寂静。
忽然，角落里忽然响起了簌簌的声响。
簌簌。
寂静。
簌簌。
无菌袋包裹着的一团血肉从桶内跳了出来，啪唧一声摔在地上，甩出一大片血迹，复又向前滚动。
它慢慢地滚到一具新鲜的尸体旁，一团模糊的血肉里居然露出两颗尖利的白牙，白牙陷进冰冷的皮肤里，啃开皮肉，一路撕咬，直至一颗完整的心脏露了出来。
血肉吃完这一颗心脏，餍足地舔了舔嘴唇，它已经长出了舌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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