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举长剑的古战士脸上的神情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思忖片刻后,冷哼一声,将剑收剑入鞘,面色阴沉地说:“等着。”
他转身进入山谷通传。
没过多久,他出来,对周围的下属打了个简洁有力的手势。
众下属心领神会,纷纷收起手中的长剑,整齐划一地后退几步,让出了一条通道。
“夜大人让你们进去,跟我来。”那名古战士说完,便转过身为二人带路。
慕秉持和纪遇跟在这名古战士身后,沿着蜿蜒的山路前行。
沿途他们见到了许多古战士,无一例外,全都是男性,他们身姿矫健,魁梧,眼神坚毅,身上散发着一种久经沙场的铁血气息。
慕秉持忍不住在纪遇耳边小声问道:“这些全都是男人,没有女战士吗?”
纪遇微微侧过头,压低声音回答道:“古战有严格的阶级制度划分,以及分工合作,男人负责前线战斗,而女人负责后勤和研发剑术。”
“研发剑术?”慕秉持微微一愣,脑海中快速思索,片刻后,眼睛一亮,说道:“有点像天龙八部里的那个王语嫣。虽然不会武功,但是什么武功都懂,也会指点?”
纪遇轻轻一笑,说道:“不完全是这样,但也可以这么说。”
山谷深处的石殿内,一座由岩石雕砌成的巨大王座上,坐着一个男人。
一身长黑袍沉重威严,肩膀与胸口处以黑铁点缀,腰间系着宽大的黑铁腰带,袍角垂落地面,纹路间似有暗红血光流转,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夜近赫面容冷峻,眉骨高耸,目光犀利深邃,长发束于脑后,额前一缕银丝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冰冷的光泽,增添了几分神秘与威严。
石座周围,内壁布满嶙峋怪石,石缝间渗出丝丝黑雾,穹顶高悬,岩壁上嵌着几盏灯火,摇曳的光影将整个空间映得阴森。
数十名古战士环伺四周,一身灰色铁甲在黯淡的光线中闪烁着冰冷的光,手中的长剑被紧紧握住,剑刃随时都会挣脱束缚,化作夺命的流光扑向二人。
一阵凛冽的冷气如冰刀般割过肌肤,纪遇不禁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臂,试图驱散深入骨髓的寒意,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朝着上位者的方向说道:“夜大人,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她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刻意的热络。
夜近赫原本低垂的眼眸,缓缓抬起,目光瞬间锁定在纪遇与慕秉持身上。
他的声音低沉得如沉闷的滚雷,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压迫感:“纪遇,你之前为救沈青竹,偷袭我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你自己又找上门来了。”
纪遇笑容愈发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夜大人,您大人有大量,跟我计较做什么?更何况咱们之前一起并肩作战过,怎么说也是战友了。”
就在这时,夜近赫高大威严的身影缓缓从座椅上站起。
他的动作虽然缓慢,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纪遇见状,心中警铃大作,连忙一个闪身,瞬间挡在慕秉持身前。
慕秉持骨子里带着一股倔强,他不愿躲在纪遇身后,于是挡在了她的面前。
纪遇微微歪头,盯着慕秉持的后脑勺,又急又气,一把将他用力推到一边,咬牙切齿地小声说:“别逞强。”
纪遇开门见山地说道:“夜大人,我是来找女巫的。”
夜近赫听到这话,脚步停下,他站在距离二人两米远的地方,双手悠然地背在身后,微微扬起头,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屑的冷笑:“怎么,你又要救她?”
纪遇直视着夜近赫的眼睛,说道:“很抱歉,她不能死。现在外面所有人都需要她,因为她知道如何阻止面具国王的音乐。”
“哈哈哈!”夜近赫笑起来,充满了张狂与不屑,“那与我何干?那个该死的女巫假死被我发现。我怎么可能把她交给你,去救那群跟我们无关的人类?古战士可不会因为几首音乐失去理智,只有无能的人类才会。”
他锋利的目光,落在慕秉持身上,眼底的不屑毫不遮掩。
“你……”慕秉持被这毫不留情的羞辱激怒,出于强烈的自尊,他忍不住想要反驳。
纪遇眼疾手快,立刻伸出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用力将他往后一扯,再次挡在了他的面前。
“夜大人,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今天来不只是为救人类,也是为了你们自己。因为地球要毁灭了。”纪遇神色凝重,试图让夜近赫正视这个严峻的问题。
夜近赫听闻,不屑地冷哼一声:“又要毁灭?纪遇,怎么自从你来到地球,地球就经常要毁灭?”
纪遇有些无奈地抓了抓头发,不知该如何解释这频繁出现的危机。
慕秉持立刻替她辩解道:“这与她无关。如果没有她,地球早就毁灭了。”
“是啊,”夜近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所以你们感谢她,离不开她,因为你们是废物,没能力自救。”
慕秉持气得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纪遇见势不妙,连忙一个箭步,挡在二人中间,焦急地说道:“好了好了,夜大人,我之所以来地球,是因为2025年地球会毁灭。”
她将话题拉回到正事上,避免矛盾进一步激化。
男人还好意思说女人情绪化,他们自己明明有那么强烈的暴力倾向,这就不叫情绪了?
夜近赫眉头微皱,眼神中满是审视:“我为什么要信你?”
纪遇的眼神中透出了一股忧虑:“我没必要骗你。我曾通过某种方式看到了地球的未来。生态被严重破坏,没有任何生命,变得像月球般荒芜。到那时别说人类,连你们古战士也无法存活。”
夜近赫紧盯着纪遇,冷冷地讽刺:“你确定这不是你干的?”
纪遇言辞恳切:“我不知道原因,但现在是2025年,又遇到了面具国王的事。他一直想摧毁人类,实现他的理想,这件事很大概率与他有关。我需要女巫来抵挡他的音乐,让人类恢复正常,否则地球很可能因此毁灭。这不光是帮人类,也是帮你们自己。”
“纪遇,”夜近赫突然上前一步,冷声道:“那个女巫已落在我手里,我不可能交给你。你自己想办法吧,你不是很厉害吗?”
他转身,背对着纪遇和慕秉持,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警告,“你们是自己走,还是要死在这里?”
“你……”纪遇气愤道:“你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吗?为了你和女巫的仇恨,你们要让自己灭族?”
夜近赫眸子微微一眯,转头跟下属使了个眼色。
下属立刻上前,将二人团团围住,剑尖直指他们。
夜近赫回到石座坐下,冷漠道:“别在这里危言耸听。你不过是想救人类,可惜人类的存在对我们毫无意义。这群外来入侵者自以为是地球的主人,贪婪地霸占土地和资源,破坏环境,自相残杀,就算全死光,也与我们无关。”
慕秉持和纪遇对视一眼,知道再多说一句恐怕有灭顶之灾。
就在这时,一个女声传来:“等一下。”
一名身穿褪色灰袍的女人出现,头戴兜帽,露出几缕发白的发丝。
众人见她,微微鞠躬,齐声道:“长使。”
慕秉持问纪遇:“她是谁?”
纪遇小声回答:“古战士的长使,属于宗教领袖。”
慕秉持:“古战士还有宗教信仰?”
纪遇:“是的,他们信仰战神。”
夜近赫虽未鞠躬,但面对这女人似乎也给了三分薄面,淡淡开口:“长使,有什么事?”
“我得到了战神的指引。”长使走到纪遇面前。
众战士仍用剑抵着二人,没有夜近赫的命令,他们不敢收剑。
长使转头看向夜近赫。
夜近赫虽不情愿,仍对战士们挥手。
古战士们立刻收剑,后退几步。
长使走到纪遇面前,朝她伸出手。
慕秉持警觉,立刻握住她的手腕,喝道:“你要干什么?”
一名古战士的剑瞬间抵住慕秉持脖子:“不得对长使无理。”
纪遇向慕秉持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将他推到一边,笔直地站到长使面前。
长使看起来约如人类七十岁,但具体年龄不明,因古战士一族寿命极长。
她抬起双手,捧住纪遇的脸,闭眼低念一段听不懂的咒语。
许久,她睁眼道:“你就是那个人,你终于来了。”
“什么?”纪遇疑惑地看着她,“我不会莫名其妙成了什么天选之人,或者要毁灭世界的恶魔吧?”
长使转身来到夜近赫面前,微微行礼:“夜大人,她是恶魔。”
纪遇满头黑线:“额……”
慕秉持气愤道:“胡说!如果是恶魔,她怎么会整天想着救别人?”
长使转头看向慕秉持,微笑道:“因为她也是天选之人。”
纪遇:“哈?”
那自己到底是恶魔还是天选之人?
长使的目光在幽暗的灯火下闪烁,灰袍下的身影与周围的黑雾融为一体。
她缓缓转过身,面向夜大人,声音苍老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度,“夜大人,战神之谕预言,一颗流行,半焰半灰,划破天幕。既是烈焰,将焚尽万物,亦是寒灰,孕育新生。”
她指向纪遇,袍袖轻颤:“她便是那流星之化身,裹挟着恶意前来。”
夜近赫眉峰微动,目光如刀般扫向纪遇,却未言语。
周围的古战士屏息凝神,手中长剑虽已收起,但空气中的压迫感愈发浓重。
长使继续,声音渐低:“当天穹裂痕现,大地将迎来双面之使,她手握毁灭之球,足以让山川崩塌,她亦持五光,重塑命脉。既是劫难,也是希望。古战士的血脉若要延续,需借她的手,破开面具之音,平息混乱之潮。”
纪遇皱眉,试图理解这番话,却只觉一阵迷雾在脑海中弥漫。
她忍不住开口:“长使,你是说我会带着恶意毁了世界,又能救世界?这预言也太矛盾了吧?那你说我为什么会带着恶意?”
长使转头,眼中闪过一丝莫测的光芒,似笑非笑:“命运从不以凡人之逻辑显现。战神之谕从不指明路径,只揭示结局。你是那柄双刃之剑,挥向何方,取决于你心中之念。”
慕秉持忍不住插话:“她一直在试图救人,救地球!哪来的恶意?”
纪遇也有一些不解,她有没有恶意自己心里最清楚,她对地球和人类没有半点恶意。
长使的目光扫向慕秉持,平静却带着一丝寒意:“预言非允诺,而是试炼。她若为恶魔,毁灭将自她而始。她若为天选,救赎亦由她而生。”
“夜大人,”她转向夜近赫,声音陡然拔高,“战神之谕不可违!若你拒她所求,便是拒战神之意志,古战士族群将陷于永恒的暗夜,无复光明!”
夜大人眸光一沉,双手紧握石座扶手,手背青脉暴跳。
山谷中的黑雾似乎因他的情绪而翻涌,灯火摇曳得更加剧烈,映得众战士眼神寒光闪烁。
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声音如冰:“长使,你以战神之名压我,可知女巫的罪孽?她杀我族人,污我圣地!纪遇,你要我把她交给你,可曾想过,她会毁了你的世界?”
纪遇迎上夜近赫的目光,毫不退缩:“我知道女巫的恶行,但现在面具国王的音乐正在摧毁一切!人类、古战士,甚至这颗星球,都岌岌可危!我需要女巫来解决音乐控制。如果你相信你们的战神,就该相信我能控制沈青竹!”
夜近赫起身,黑袍如暗潮涌动,气势逼人:“长使说的预言或许不假,但你若失控,毁灭的不仅是人类,还有我们!”
长使踏前一步,灰袍在幽暗灯火下微微颤动,她的声音带着让人心悸的晦涩与神秘:“夜大人,战神之谕已现,流星将至。战神于洪荒之初,立于天柱之巅,凝视裂地之焰与覆天之潮,曾留下预言,预示人类之轨迹。”
她抬起枯瘦的双手,指尖在空气中划出弧线,周围的黑雾仿佛被牵引,缓缓盘旋。
众古战士的目光愈发凝重,山谷中的灯火摇曳不定,映得她的身影如鬼魅般虚幻。
“战神曾言,当大地初醒,凡人现世,持石为刃,驭兽为伴,然其心不甘于大地,将铸铁为翼,欲与鹰隼争天。铁翼遮日,呼啸如雷,载百人于云端,瞬息千里,然其下,焦土与哀嚎相随,圆形巨云突现。”
纪遇震惊道:“她说的是飞机、战争和原子弹的蘑菇云。”
长使顿了顿,声音更低,带着一丝寒意:“战神复言,凡人将驯地火为仆,铸长龙穿山越野,吞吐烟云,载千人之重,奔于大地脉络。然,终受地脉之限,凡人欲破此限,必引天雷入地,点燃灭地之焰。”
慕秉持:“她说的应该是铁路系统,但是地火为仆,还有什么天雷入地是什么意思?”
纪遇想了想:“地火为仆,应该是地下资源,比如石油。天雷入地,应该是未来人类会引入雷电作为资源。”
慕秉持:“然后点燃灭地之焰?”
如果放在以前,他肯定不信,但是跟纪遇经历了这么多,有太多的事是他不了解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长使的眼神变得深邃,似穿透了时间:“战神又言,凡人将织光为网,掌中之铁可传音于万里,目之所及,皆化为虚影,瞬息相连。然此网愈密,人心愈孤,贪欲与争端如藤蔓缠身,终将自缚。”
慕秉持:“这是互联网和手机。”
这预言,越听越可怕。
长使的目光扫向纪遇:“黑白弦音,惑心乱魂,引众生入狂。此音非神非魔,唯人自铸,而阴邪之巫可破。”
夜近赫眉峰紧锁,山谷内鸦雀无声。
纪遇心跳加速,这些预言虽晦涩,却仿佛勾勒出人类的轨迹,从石器到飞机、高铁、手机,再到面具国王的音乐与毁灭的危机。
她看向长使:“你的意思是,战神早就预见了人类的科技和现在的混乱?”
长使微微一笑,眼神深邃:“战神之眼洞悉万年,然命运非定数,唯试炼能明。你该携女巫,面对惑音。”
山谷内死寂一片,夜近赫的目光在长使与纪遇间游移,最终定格在纪遇脸上。
他从石座上起身,声音低沉又带着一丝决然:“好,纪遇,我给你一次机会,带你去见那个女巫,跟我来。”
夜近赫袍袖一挥,转身引领二人深入山谷。
*
沈青竹仰面躺在石屋渗着寒气的石床上,她的衣襟被撕开大半,露出心口狰狞的焦黑伤口。
床边的绿袍女子指尖缠绕着绿色的藤蔓,那些鲜活的植物正顺着沈青竹的脖颈往心口攀爬,每片叶子都泛着翡翠般的光。
慕秉持小声问纪遇:“这个女人是医生吗?”
纪遇:“她是治愈系女巫。”
慕秉持:“我还以为古战士跟女巫都是世仇。”
纪遇:“他们跟原始女巫是世仇,但女巫有很多分支,古战士也不是见女巫就杀。”
绿袍女巫起身时带动的气流让石壁上的藤蔓簌簌作响,她额心的绿叶图腾格外醒目。
走到夜近赫面前时,腰间悬挂的药囊里传来昆虫振翅的声音。
“夜大人。”女巫鞠躬行礼时,发间的绿叶装饰碰出细碎的脆响,“沈青竹的心脏已经修复大半,还需时间恢复。”
夜近赫:“还需要多久。”
女巫:“大概八天。”
纪遇:“等不了那么久,只剩下两个小时,翟仲廷就会重新弹钢琴。”
她到沈青竹身边,用扫描仪从头到尾将她扫描一遍,说:“心脏已经修复大半,带她去机遇号,可以用医疗舱修复剩下的。”
夜近赫转头瞥了一眼长使,只见长使朝他点头。
夜近赫走到石床边,将沈青竹直接扛了起来放在肩上:“走吧。”
纪遇:“把她交给我就行了。”
夜近赫冷笑了一声,阴森森道:“我好不容易抓到这个死女巫,你不会觉得我就这么把她交给你?等问题解决之后,我还得把她带回来折磨。”
纪遇:“……”
长使说:“夜大人,可派下属过去看着她,您无需亲自过去。”
石屋的火焰在器皿中剧烈摇晃,光影在夜近赫冷峻的侧脸如鬼影般跳动,使他的目光越发阴沉冰冷:“不,我追杀了她三百年,只有我知道她有多狡猾,我得亲自盯着她。”
纪遇和慕秉持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默契地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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