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丰县衙。
“信送出去没有。”梁知县双目紧闭,静静地靠在椅上。
“我亲自送出去的,大人且放心。”
“你也走吧。”
“什么?我不走,大人!”梁蒙双腿落下,重重地跪在地上。
“若不是您赐我一口饭吃,我早死了!您在哪,我便在哪!”
“我啊,是没救了,你以后若是混的好,莫忘记给我家里那几口子点饭吃。”
“走吧走吧,我想一个人最后呆一会。”梁知县挥了挥手,将梁蒙赶了出去。
半个时辰前,杨天威命人将将几个黑衣人送到他面前时,他便知自己已经是黔驴技穷了。
他缓缓走到公堂,最后一次坐在了官座上。仔仔细细地将眼前的一草一木刻入眼中。
他似乎望见了曾经的自己,没有利益,最纯粹的自己。
自嘲地说道:“为官二十载,如今也算是到头咯。”
“你这官!确实坐到头了。”孙知县走到堂下,伸手指向梁知县。
梁知县见孙知县到来并未惊慌,他依旧端坐在官椅上,用睥睨的眼神望着孙知县。
“孙豫章,我有时真的很羡慕你,凭什么你的运气一直这么好,凭什么你一辈子都能骑在我头上。三年同窗,我样样比你强,你却能拜城主大人为师。”
“同一批进士你能去富饶的云溪县,我却只能守着这几方山村!我能怎么办!我来的时候这些人连饭都吃不起!若不是我,他们现在还在挖野菜!”
“是,我是倒卖火雷了!那又如何呢!我就是和眠龙寨勾结了怎么了!那徐知茵生意做的那么好,就应该交给官府,这样大家都有得赚不是吗?我有什么错!”梁知县奋力争辩。
他这席话将孙知县气地叉腰喊道:“梁楚生我都不稀地搭理你,你说你样样比我好?不是你来求我说你家中贫寒,交不起束脩。若你能够拿下第一的名次便可以免掉束脩,我这三年才甘愿屈居你之下!”
“让了你几年,你真以为你比我强了?你为何被发配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你也忘记了?不是你给人家塞银子,给人告到城主大人那去了,老师还愿意给你个官做就不错了!”
“把造反和抢劫说的这么高尚!你这脸皮确实厚!带走,带走,浪费口舌。”孙知县见他无言以对,直接让人将他带走。
“大人,您还和他有这么一段渊源呢?”沈惟熙问道。
“是啊,我和他曾是同窗,亦是同届的进士。”
“从前我们的关系的确还算不错,近几年他让这云丰县从一个难民村发展成人人富足的强村,极得城主大人赏识。”
“他便高傲了起来,相比我,确实在云溪县没做出什么惊天的大建树,现在看来他原来从一开始便一直瞧不上我。我孙豫章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在我治下云溪县百姓也算是安居乐业。”
萧行澈嗤一声:“他就是想要中饱私囊,说的这么好听为了那些村民,村里那些路都是之前徐若茵人家修的,没有人家,哪来的这酒庄,抢东西还说的那么好听,真是好大的脸。”
“还有那矿洞,如若上报城主,不说云丰县能得一批赏赐,这些挖矿的工匠自然也是要就近从云丰县招啊,这何愁山民们没饭吃啊。”
沈惟熙望着高高挂着的“明镜高悬”四字,道:“堂前高论苍生为念,转身皆是利益算计。”
江照邻虽听不太懂沈惟熙的话,但也附和地骂了一句:“狗官!”
“走!今儿个我带你们几个长长见识,我们去抄家!”孙知县便带着几人往梁知县家中前去。
江照邻望着眼前金碧辉煌的府邸:“哇,这是一个一年俸禄五六百两的知县住的起的?”
苏樾笑道:“这府邸,少说没有五万两是建不成的。”
“我就说!这狗官,真会贪哪。”
很快,梁府便被宣武军包围了,府内的人也全都被提了出来。
“阿澈,你带几个衙役去搜一搜府邸吧,看看赃款都在何处。”沈惟熙知道萧行澈想要干什么。
“好!”萧行澈立马一溜烟地带着人搜了起来。
“苏樾,我们也去寻宝!”江照邻一听也来了兴趣,带着苏樾一起搜寻了起来
沈惟熙便由着他们去了,回头接着对孙知县说道:“大人,那徐若华的家人既然没死,那应当就是被藏在在这梁府了。”
孙知县点了点头:“这徐若华也是奇怪,就算是为了陷害小澈,也没必要他亲自下场装死吧,这以后生活多不方便。”
沈惟熙亦有同感:“是,这徐若家家中有一老母,一妻一儿,而徐若茵的哥哥虽没有孩子,但也很难会有人在乎一个孩子的死活。他如此行径,更像是我们之前猜想的有人不想他活。”
“我就说这人当时在都城当官怎么就回来了,估计是在都城得罪了什么权贵,被撵回来了。”孙知县猜道。
沈惟熙转身望向梁府众人:“那便将他的家人带去与他对质吧。”
“谁是徐若华的家人?”孙知县先开口道。
无人回话。
又僵持了片刻,梁夫人不情愿地答道:“我们这没有姓徐的!”夫君之前交代了不能让别人知道徐家人活着,她定不能说出来。
沈惟熙悠悠开口:“是吗?梁知县意图造反,其家眷判随军流放!既然梁夫人确认无误都是梁家人,那大人便将他们带走吧。”
“等等!”
沈惟熙转了一半的身子又收了回来:“何事?”
一名富态的老妪扯着一名美妇抱着一个奶娃站了出来:“我们......我们不是梁家人,我们不流放!”
“哦?那你们是谁。”沈惟熙伸出手将被风吹到脸上的发丝拨弄开,一双桃花眼似附上了寒冰。
“我儿子是徐氏酒庄的东家!我喊他来和你们说!”徐若华并未告诉其母实情,只将其安置在梁府告诫一番,待风头过了再将他们接回去。
所以此时的徐母并不知道他的儿子出事了。
“蠢货!”梁夫人暗骂一声。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梁家都倒台了,他竟还指望他那个儿子。
官府都点名要他们几人了,竟还上赶着入网,梁夫人知晓自己也保不住他们了,索性由着他们去。
和自己去流放说不定还有活路,竟还敢回去......
自己做了多少亏心事还不自知?莫不是死路一条。
沈惟熙并没有将徐若华的事说予几人听,只让人带着他们往徐氏酒庄去。
“儿啊,你怎么了?”徐母见徐若华面色苍白地躺在地上:“哪个鳖孙干的!知道我儿是谁吗?把他打成这样。”
徐若华隐隐约约听见了骂声,这才清醒了几分,不成想一睁眼便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娘,你怎么在这,我不是让你在梁府不要出来的吗?”
“这梁府的人全都被抓去流放了,儿啊,娘可不想去流放。”徐母掩面啜泣道。
“大人!大人,这些事都是我一人干的,我母亲妻儿什么都不知道,你放过他们吧!”徐若华忍着痛朝着孙知县一直磕头。
“那你说说,你为何要从都城焱煌辞官回到临漳城,又为何要假死?”
“我说,我全都说......”
“我这官位......也是梁知县帮我筹谋来的,自从在千明山发现了那个矿洞,我又是整个徐家村唯一有过功名的人,他为了不引人注目地让我前往焱煌城学习火雷制造术,便给我疏通了关系。”
沈惟熙反问道:“所以眠龙寨地下室的火雷都是你做的?”
“也不全是......有时候眠龙寨那些山贼也会来和我学上一二,不过我学艺不精,损耗率太大,许多成色不好的便堆放在那边......”
沈惟熙又问道:“那你此次为何回来?”
“我......那批火雷没做好,不小心自燃了,那些达官贵人定是不会放过我的,我便想到金蝉脱壳这个方法。”
“梁知县又说我不能白“死”,便想着去抓那个月隐楼阁主的义子,毕竟我的手艺太差了......若是能够和他们合作,这收益不知能翻多少倍!”
孙知县也有些疑问:“照你这么说,焱煌城会做火雷的人不是更多,你们怎么不去抓他们?非得逮着小澈一个人抓啊。”
“因为他......看起来比较好骗啊,那些其他天才,家族里都是十几个护卫护着的,哪像他二十两银子就能骗到......”徐若华忍不住腹诽道。
沈惟熙听到他这么说萧行澈,实在是笑意难忍,只好掩面轻咳了两声。
转头一看孙知县,已经背过身捂着脸无声地大笑了起来。
好在萧行澈不在,不然非得炸毛不可。
......
“哈秋!是不是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萧行澈寻宝正寻地开心,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这老头是真能藏啊,这种地方他也能想到!”萧行澈此时正趴在梁府的灶台下扒着灰。
他用力地扯着,从灶台底下扯出几包油纸包着的黄金。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真金不怕火炼?”萧行澈赶紧拍了拍身上的灰。
这一个时辰,他们从房檐、床底、衣柜、灶房、甚至是澡堂......都挖出了数量不等的黄金。
几人在院里集合,看着满院的黄金,饶是苏樾都有些心动了。
“这得多少钱啊......”江照邻发出惊叹。
“目测,二十万两黄金。”苏樾说道。
萧行澈目光紧紧盯着黄金:“不敢想象,睡在这上面有多舒服。”
此时江照邻才注意到萧行澈,她紧紧咬住嘴唇,忍住不笑出来。
苏樾刚想出声提醒,也被江照邻制止了。
“那什么,我们去找姐姐。”江照邻没给两人拒绝的机会,抓起二人便走了。
一路上萧行澈总觉得好多人在看自己,莫非这几日自己又俊俏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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