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你们去城里报官呀!”阿月朝人群喊道。
“已经去了,早就叫人去了!”人群中有人回应。
王羡之身边,静放着那个他从苏府带出来的深蓝色其貌不扬的包袱。阿月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索性拿起包袱拆开了看,里面普普通通放了些衣物和书籍。但除此之外,在衣物里面,却显露出不少的翡翠珠钗,甚至还有几个大锭在闪闪发光。
王羡之果然是死的不冤。
还没等夏无邪制止,阿月已经将包袱抛向众人,高喊道:“这些好东西见者有份!”
“阿月姑娘……”夏无邪话音未落,就见到阿月皱着眉头,他连忙改口:“阿月,这样好吗?”
“说得也是。”阿月调侃:“我们也应该拿一些才是。可是……你看,已经来不及了。”阿月指了指那边正兴高采烈的乡亲。
夏无邪无奈的摇摇头,朝着王羡之的尸体鞠了个躬。
“王羡之并不是好人。”阿月纳闷。
“好坏之分,不由我们判定。”夏无邪说完,便带着阿月一起离开。
阿月走在夏无邪身侧,看着他坚毅的侧脸,对他又多了几分好奇。
“夏大哥,你觉得凶手是谁?”阿月追问。
夏无邪摇摇头:“能以内力伤人至此,想必此人武功不低。也正因如此,现在无法通过武器推测凶手,但凶手应该不是苏老爷。”
“为何?”
“苏老爷昨晚不是在为苏小姐忧心便是在为苏少爷打点,应当没有功夫再来追究王公子。同理,彭少侠与苏老爷有事相商,林公子与白少侠也另有目的。昨夜在苏府出现的人,应当都不是凶手。”
“嗯……”阿月道:“还有一人,王捕头。”
夏无邪没有反驳,王捕头是凶手这件事,并非毫无可能。但其实逝者已矣,追凶之事,只是为了给活在世上的人一个交代,王羡之这样举目无亲甚至可以说是身份不明的人,又有谁会在意杀死他的凶手。
夏无邪似乎渐渐认识到,世上之事确实不是非黑即白。
入夜之前,两人入住了位于影山镇的客栈。
影山镇位于绵阳与青阳的交界处,四面环山,处于一个低洼的地势,气候也较为潮湿。
他们入住的这家客栈是镇上唯一的客栈。虽说来往出入于影山镇的人不少,但大多不做过多停留,基本上都是直奔两边更大的城镇,所以影山镇并不繁荣,反而有些凋零。这恐怕与影山并不占优的地势有关,因为如此,影山镇的物资也不如其他城镇充沛。
小二上来招呼两人,说起客栈招牌,不外乎也就是些酱牛肉溜丝瓜之类,实在无甚稀奇。
再看这客栈内部,原木色的木头缺少打磨与染漆,显得廉价。二楼客人的走动,甚至引起木板发出吱吱呀呀的呻/吟声。一楼大堂的几桌客人,除了夏无邪与阿月之外,全都穿着朴素,其貌不扬,也互相没有什么交谈,只顾着吃饱肚子。
其中有一人应当是樵夫,他飞快的吃完饭后,便背上两捆柴火离开了。还有两人,像是有钱人家的短工,他们身材粗壮,皮肤黝黑粗糙,其中一人的眉毛被截断,可能是受伤所致。另外还有几桌人,都是些青壮年,并未见老者或者妇孺。
“也许王捕头现在已经摆平了青阳的事。”阿月道。
“昨日苏老爷说,南宫家一月后会举行集会,想必到时还会再见,说不定事情将会有分晓。”
“哦?夏大哥有兴趣参加?”
夏无邪点点头:“届时群英荟萃,说不定师父也会派弟子前去。”
夏无邪说得不错,南宫家身为三大世家之一,威望自是不用多说,无净山虽远离朝廷,好歹也还在俗世之中,算是朝廷认证的名门正派,紫宸真人想必也不会不给面子。
阿月心里很是高兴,对她而言,这种场面自是缺席不得的。
他们要了两间客房,客房并不宽敞,里面简单的摆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与青阳城的同道客栈相比,完全是云泥之别。
阿月早已习惯江湖的种种样子,她与夏无邪互道晚安后,便独自一人在房中休息。明月初上,窗外有一份静谧的美好,不同于青阳城热闹非凡的夜市,小镇中的明月夜也别具味道。
突然,窗前掠过一个人影。
阿月还在不慌不忙的斟茶自饮,月光洋洋洒洒照在地面,如银河落入凡间。
“进来吧。”阿月放下茶杯。
“小姐。”窗外那个人影,转瞬之间已进入了房内。
说话的人身材粗壮,皮肤黝黑,大约三十多岁年纪,左眉被疤痕截断,只好在没伤到眼睛。他双手抱拳,躬身对着阿月。
“人海茫茫,想不到你还能找我找到这里?”阿月笑问。
“属下从锦州一路相随,小姐怎会不知?”
“我以为我已经把你甩掉了。”
“小姐确实甩掉了属下,属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回小姐的线索,特在此等候。”
阿月嘴唇微微翘起,索性也为眼前之人倒上一杯清茶。
“你回去告诉我爹,时间到了我自然会回去,他不必心急。”
“敢问小姐,今日与小姐同往的那位公子是?”
“放心,他出自名门正派,是个有意思的人。”阿月话锋一转,道:“南宫家号召天下英豪,可能事关寻龙珠,你去查查。”
“是。”男人说完,便又一溜烟的消失了。
阿月端着茶杯站起身走到窗前,刚才那个男人屠秋刃已经没了踪迹。可就在这时,楼下又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林柯。
林柯换了件深灰色的长袍,背上仍背着那柄长枪,他动作利索,很快消失在了树林中。
阿月放下茶杯,跟了上去。
林柯走到了山谷的入口停了下来,他将长枪取下,双手环于胸前闭目静坐。林柯静坐的样子就如一尊雕像,周围万物都近身不得,阿月仔细看了看,见他的脸庞骨骼分明,就算闭着眼睛面无表情,都透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威严感。
阿月心里骂了他一句,若只是打坐,何必专程出来到这荒郊野岭。
她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坐下,心里不由想到夏无邪,他此刻是否在客栈安睡。
不知过了多久,大约是一整个晚上,东方亮起微光之时,林柯又再一次起身,拿上长枪继续往山谷走去。
阿月一夜没睡,精神已经不太好。早知林柯会在这种地方待这么久,自己还不如回客栈睡个觉,再叫上夏无邪一同前来。
她打了个哈欠,跟上林柯。
没走多久,林柯又停下了脚步。
“阁下跟了我一夜,还要继续吗?”林柯幽幽说道。他没有回头,但阿月已经可以感知他的冷漠。
阿月没出声。
就在这时,林柯握枪的手一紧,如疾风一般狂躁的调转方向,手中的枪便如银蛇一般,朝阿月击出。
阿月没想到他一出手便这么狠,只得奋力招架,好在自己的轻功不俗,得以腾空而起,如秋风扫落叶,正好与出击的银枪擦肩而过。
“只不过跟了你一夜,怎的下如此狠手?”阿月不服。
林柯没有回话,他继续出击与阿月周旋,他的枪灵活迅速,阿月只能勉强应对,身上的清风铃在如此近距离的攻击下,毫无还手之力。十招刚过,阿月额头上已渗出了微微汗珠。
打不过啊,阿月心里暗叫不好。
“林公子,有话好说!”
林柯仍旧不管不顾的出招,阿月为了躲避银枪,已使出浑身解数,但林柯仍在侧穷追不舍,阿月竟被逼得跌倒在地。
走江湖这些年,这回是老马失蹄了,阿月心里暗叫不好。
却是这时,不知何处飞来一柄剑,这剑直中银枪之腹,林柯竟被震得枪脱了手。
一剑一枪落到远处地上,林柯不可置信的默默看着。
“看来你们的实力,不可小觑。”他又独自说了这句话。
阿月回过神来看向远处的剑与枪,那剑可正是无霜剑。
“夏大哥!”阿月兴奋的喊出口,回头见夏无邪正朝她跑来。
阿月急忙起了身,谁知脚下一软,站立不稳,直直落了下去,好在夏无邪有力的臂膀接住了她。
阿月有种死里逃生的感动,眼下夏无邪的臂膀,可谓是安全感十足,她抬头看着一脸关切的夏无邪,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她问道:“夏大哥怎么来了?”
“阿月,你怎么样?”
“没事,就是脚崴了一下。”
夏无邪见阿月面色红润,这才心安,微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这时,山谷中传出了声音,夏无邪即刻警觉起来,他向前走了一步,将阿月挡在身后。
林柯也面对着山谷,他又上前走了几大步,随后单膝跪地,朝着山谷的方向。
第一缕金色的阳光冲破天际,山谷中的队伍也逐渐浮现出影子。阿月见到,那队伍之中,有一个身穿紫色长裙的女子,那女子气质如松柏,肌肤胜白雪,在人群中显得特别耀眼夺目,仿佛周围的人与山间诸物的颜色,都只是她的衬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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