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草鞋

这几日明月大部分时间都在家搓绳子,期间还专门烧制了草木灰,用于给陶锅陶罐上釉。

搓得手手疼,烦累了,她就去找刘婶学做草鞋。

草鞋是用稻草做的,晒干的稻杆要用水浸湿,再用石头或木棒砸软。当它有了韧性,再取来四五根编在一起。

找一棵手臂粗的树,树皮不要太糙,将编好的草绳一端拿在手里,一端从树后绕过捏在另一只手中,这样左右手前后拉扯,让草绳经过树木的磨练,使它更柔韧,更光滑,即便有毛刺也被揉软了,不至于日后穿起来刺挠。

在她亲手编好第一双草鞋的时候,农忙结束了。

风途咬着下唇,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开心还是喜悦,总之睡觉时都不肯放,要抱着,一睡睡一天。

其实明月的手艺算不得好,编织、针线这些细活她并不擅长,也好在有刘婶在旁指点着,勉强算是合格。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风途醒来突然对她说:“之前找的石头不是还没搭,我们去搭石灶吧。”

“我都搭好了。”

“啊~”风途扭扭捏捏下了床,“我好不容易闲下来。”

明月想了想,对他说:“那跟我去砍柴。”

“好啊好啊。”

明月又去借了铲,今天她要挖坑去烧她的陶锅。

风途负责砍柴,明月则在河边一处阔地挖了个坑,

把坑挖好,明月将陶罐之类的放进去,又把风途砍来的木柴围起个架,用从附近人家借来的火和稻杆埋出个火堆。

最后又用剩下的枝叶盖在上面便大功告成,接下来只要等柴火烧尽冷却下来,就有锅可以用,约莫要到明天黄昏后。

“明天晚上我们就能煮粥了。”风途看着枝叶中慢慢冒出的青烟,眼中满是憧憬,“什么时候也能吃上我们亲手的种的稻米就好了。”

有了地就有了根,风途就是个真正的庄稼汉了。

这么想着,明月忽然对他说:“我们明天去找村长,让他准我们开块地。”

当初村长跟村里人商量过,允许他们在村里住一年,若是一年后同意他们留下的村民超过八成,那之后他们就算是桃溪村的人,也就准许他们留下立户。

而今天他们又从村长那里得知,村里的地是不能随便开的,要开地得先立户才行,立了户开了地,来年就要交税粮。

了解过情况,两人垂头丧气离开了村长家。

好在他们有锅可以用,风途也领到了他的工钱:一小袋谷子。

饭桌上,风途翘起的嘴角就没下来过,明月忍不住问他:“你笑什么?”

“这虽不是我亲手种的,可却是我亲手割穗亲手打稻,亲手脱壳得来的。明月,你能明白这种感觉吗?”

风途看着她,眼光亮晶晶,既是喜乐亦是感慨,“你说,我爹娘会不会就是农家百姓?或许我幼时还曾在田间地头捉蚂蚱呢。”

他没有注意到明月僵在脸上的笑容,以及她为掩饰什么而垂下头扒饭时的故作镇定。

有一个秘密,她或许永远都不会说出口。

之前的水罐并不够大,等院子里的谷子晒好了肯定不够装,何况明月还想弄些菜秧子,要浇水得一趟趟往河边跑也是够费劲的。

明月决定得空再做些什么。

次日,刘柱从家里拿来些木架子帮忙修牛棚。

明月是想着以后日子好起来,家里能养头牛或者羊,最好能养匹马,不过就算是头驴子也是极好,故而请他来帮忙。

虽说现在打算还有些早,不过也可以先用来存放木柴稻杆什么的。

尤其要请他来看看灶棚是否结实,以防以之后出现其它隐患,再修一下菜架子,她就能种上瓜或者豆。

趁刘柱修棚的时候,风途带明月去抱了些稻草回来,要给房子和棚顶重新铺。

地里收获后剩余的稻杆一部分被人家拿回去用,一部分被烧成灰洒在地里,总有些是没人要的。两人希望可以抱一些回家铺房顶,也很快被应允了。

二人东家西家来回几趟抱了很多,当刘柱修好棚子又将家里其它地方检查加固后,差不多也到了吃饭时间,明月煮了粥,要留他一起吃。

只是刘柱想着给他们省些口粮比较好,还是回家了。

吃过饭,明月收拾了锅碗,仰头眯着眼睛看向房顶上正在铺稻草的风途,问他:“要帮忙吗?”也不等他答,一跃就上了房顶。

“别使轻功啊。”风途忙四下张望,生怕被人发现,所幸附近没什么人,“让人看见会起疑的。”

“好~”明月敷衍着,抱起身下蒸腾的稻杆。

太阳烘着热浪,晃得人眼前发昏。风途那张嫩白的脸早已在劳作中晒得黑气,明月一手挡着阳光去看,恍惚中有点想不起他是谁。

“看着我做什么?”少年走到她面前,挡住刺目的阳光,化做一团黑影,“晒吧?回去休息,我来。”

过了午后,两人拿着刘柱留给他们的旧木盆打算到那片野桃林摘桃子。

等到了地方,才发现树上压根没什么果子,还都又小又生涩,地上倒是有不少,但不是烂掉的就是被咬过扔在地上的。

风途一捶枝干,哼道:“定是那群猴子,才晚来几天就被霍霍光了,别让我遇见,必挖了它们的猴脑吃。”

明月不甘心地又摘来颗尝,涩得她直皱眉,连呸呸呸吐掉了,“还是挖点野菜煲粥吧。”

风途跳下树来,“提前说好,我不认得野菜。”

话这么说,可真到土里的时候,风途一会儿说这个根茎吃着甜,一会儿说那个草叶子嚼着辣嘴巴。不一会又抓住明月手腕,“别碰,这玩意儿一摸就起疹子。”

“我知道啊。”明月说着,捏起上面一条蹦儿虫,寻了个细签串上。

不过有一种野菜,风途怎么也不肯吃。

这东西茎覆硬毛,叶似锯齿,花开如小蝶振翅,蕾苞聚顶,看上去平平无奇。

只是挖开它的根茎,形如蚕虫,嫩白而肥美,单看着,风途便觉得万虫蠕动,浆汁迸裂,令他头皮发麻,更别说让他吃了。

“这是甜的。”明月捻起一个带着长根的地蚕,在他面前晃了晃,风途仍不配合地直摇着头。

下一刻,明月直接放进了嘴里咔嚓咔嚓咬了起来。

风途脸上的嫌弃之色溢于言表,“怎么长大的,净好吃些个稀奇古怪的。”

这话明月不爱听,“怎就稀奇古怪?我倒是想吃溜肥肠,有吗?”

两人忙活半天也没多少收获,毕竟以往虽说不是锦衣玉食,好歹也是顿顿下馆子,其实野菜认识的不多,大多是当初在荒野实在找不到吃的,一个个试着尝出来的,哪个味道好,哪个吃了闹肚子,大概有个印象。

现在能基本有个温饱,遇见不认识的便不再冒险试了。而且村里的村民也都常挖野菜回去做饭,自是剩不下许多给他们挖。

风途看着盆里可怜的一把子菜,叹了口气,“要不你还是去你柱子哥家吃,他家有菜有蛋的。”

明月抱起木盆,准备往回走,“总去也没道理,当初说了你做工期间包餐,如今你又不做工,找什么由头?况且你还想留下,总得先留个好印象,省得白吃白拿的让人厌烦了。”

你?风途察觉到,她没有用“我们”,而是单单用了“你”。

“那你呢。”他忙追上前来,“你不想留下?”

明月看了一眼盆里的野菜,没有回答。

“我没有别的意思,可你走之前总得说一声,别我还没想好怎么解释,你就突然消失。”风途说着抱过木盆,先在前面走了,“毕竟做兄长的,也得给妹子准备盘缠不是?”

倒反天罡。明月无奈地揣着手跟在他后头。

回去的路上走过田边,地里还在忙着收割的庄稼人趁着歇腰的功夫盯着他们看,看得风途心虚,小声问明月:“他们看着我们做什么?”

“怜悯吧。你之前声泪俱下的时候,他们没有这么看着你吗?”

风途冲着近处一位大婶勉强一笑,便听得对方打招呼,“小风,挖野菜去了?”

“诶,诶。”

“这是你妹妹?”

“对,对。”

“有空一起来家里吃饭。”

“好,好。”

待快到家时,风途终于松了口气。

明月抱胸看着他笑,“怎么,你也有因为说了谎而坐立难安的时候?”

“嘁。”风途撇了她一眼,赌气朝前走了。刚踏进院子,他忽然停下脚步,“要是我有什么事骗了你,你会怎么对我。”

“我这人报复心很强,你要是害怕,就不要骗。”明月说着拿过盆,往灶前去了。

要是不得不说违心的话呢?

这两日闲暇,刘柱没事来家里串门,听他们说要去挖泥,便拿着筐子也说要来帮忙。

到了上次明月挖土的地方,刘柱忽然想起什么,问她,“这河里有虾子,你知道吗?”

明月摇摇头,“没注意过。”

刘柱邀请道:“我之前在前边抛了篓,我们去看看?”

小虾子也是肉,回想到两人初来此时刘婶端来的那碗虾蛋粥,明月口水不由自主往外溢,一口答应:“好啊。”就要跟他走。

刘柱将铲子递给风途,“小风,你先挖,我带小月过去看看。”

“我——”风途刚想说什么,但见明月脸上期待的神情,又将话咽进了肚子里,有些不情愿地接过铲子,“行,你们去吧。”

两人走了,风途独自开始挖黄泥。

河边上的黄泥有一种潮湿而瓷实的厚重感,用铲子直接挖不好挖,得先捣开,将它分离出来。

刚捣下一摊,风途正要把它装进筐子里,回头一看,用来装土的竹筐还在不远处岸畔上,只好先上去将筐子拿过来,放到近处河石中较为平坦的地方,再将捣好的泥装进去,又去捣下一滩。

如此低头忙活半天,等他起身展腰时,不经意向竹筐里瞥了一眼,才发现框里的黄泥又稀又少,一看脚下,河水都被他弄成了黄汤,这才后知后觉将竹筐提起,便见稀泥顺着筐缝往下掉。

“啊呀!”他气急败坏地抓着竹筐往一旁岸上跑去,稀释的黄汤留了一道,从岸畔直往河里淌。

明月和刘柱回来的时候,见他一脸郁闷幽怨在运泥巴,表情上写满了不高兴,便问他:“你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不过看周围,也没有旁人在。

风途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仍一副倔强模样在那来回运泥。

“是累了吧,我来。”刘柱说着,就要下河去。

“不用。”风途拿着铲子背过了身。

既然没人欺负他,那就没事。明月提起鱼篓,开心地跟他说:“不只有虾,还有鱼呢!”

风途没声好气地应着:“知道了。”

小石灶 1

陶锅 1

小陶罐 1

陶碗 1

旧木盆 1

小袋谷子 1

解锁技能:草鞋编制、绳子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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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草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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