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

穿过‘门’宁询睁开眼,自己身处一个形似长廊一样的地方,墙上点着长明灯,整个长廊都是亮堂堂的,他刚捏了捏鼻梁缓了缓意识,就听见白驹的声音:“太好了,宁公子,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看到裴先生冲出去救你,我还以为你们回不来了!”

“这都死不了,就知道你福大命大!”元熙站在一边翻了一个白眼说道,“哎,我说这戏子到底什么来路啊,他怎么能打开入口?”

宁询没有回答,他抬眸看去,林洛风和那些江湖人估计已经先行一步往前面去了,这里只剩白驹和太霄宫弟子都在,包括那个钱郸,他一脸苦巴巴地被孙大彪扣着,孙大彪还不停呵斥他:“老实点,不然老子卸你胳膊!”

然后朝着宁询挥挥手,算是慰问:“宁小哥,你没事吧?”

宁询点头。

裴砚看向孙大彪:“胖子,有酒吗?”

“有!”孙大彪接下随身的一个羊皮壶扔过来。

裴砚接下,然后二话不说一把宁询横抱起来,这姿势像是个抱个小姑娘一样羞耻,宁询用手肘推了推裴砚的胸口:“别,别这样……我又不是腿断了走不了路,快放我下来。”

裴砚却是抱着宁询一脸淡然地穿过众人,走到一个较为隐蔽的角落才把宁询放下来,裴砚伸出手,大拇指低着宁询的下颚,盯着他脖子那一尺多长的伤口,血肉外翻,伤口上沾满了灰尘,脏兮兮的,看着分外狰狞,伤口顺着脖子一直延伸道领口里。

宁询推开裴砚的手,低下头,试图想掩盖脖颈上的伤口:“别看了,难看死了。”

裴砚冰凉的手指渐渐划下来,如同点火一般,宁询脖颈一片烧灼,一点一点蔓延置全身,甚至连呼吸都是热气腾腾一般,他紧握着手,掌心里全是血,是刚才挣扎自己指甲戳破的,过了一会儿,裴砚缩回手淡淡道:“不难看。”末了,又添了一句:“我只是心疼的紧。”

宁询抬眸正视着裴砚,脑中所有的思绪在那一瞬间粉碎成灰。

要命!

真要命!

居然被一个男的撩拨得心烦意乱,宁询心脏咚咚如同打鼓一般跳动,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我……我不疼的,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脱衣服。”

“!”

“脱。”

声音虽然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宁询像是如临大敌的刺猬,瞬间张开所有锋芒的刺,仿佛人一靠近就会被戾气扎成血筛子,宁询捂紧衣服屁股往后挪动:“不脱。”

“你脖颈那伤口太深了,不脱衣服我怎么帮你清洗上药,我知道你不怕疼,可是伤口不及时处理你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厥的,好了,别倔了,过来吧。”

“裴砚,我真不用上药,我休息一会就好了。”

宁询再要后退,突然裴砚俯身上前,单膝强行分开宁询的双腿,右手一把抓住他的双手举在头上,这样的姿势像是一副严丝合缝的牢笼,宁询几乎无处可逃,被禁锢在他宽厚的胸膛之中,强大的气压扑面而来,宁询有些抗拒,眉间的戾气像叫嚣的野兽张牙舞爪:“放开我!”

裴砚把宁询抵在墙上,左手中指从胸膛满满滑落,最后勾住他的腰带,凑上前,鼻尖就快要碰到一起,不怀好意笑道:“你是想要我亲自给你脱吗?反正都是‘奸夫□□’了,我也不怕坐实了这罪名。”

宁询垂下眼眸,像一个要被非礼的姑娘家家一般,紧紧捏着领口的衣服,不过宁询眼中却不是姑娘家家的羞涩,而是——恐惧,“别。”

“求你了,别看。”

宁询身体紧绷地像拉满的弓,头埋在垂下的双臂里,颈椎处轻微凸起来的那块骨节分明,这是一种自我保护下意识的动作。

像是感知到了宁询的恐惧,裴砚没有再动手,“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他稍稍离宁询远了一些,然后把金疮药和羊皮壶放在地上:“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给你处理伤口,你若是不喜欢我碰你,那你自己清理伤口吧。”

宁询只是低着头,鼻腔里发出淡淡的‘唔’算是回应。

“那我走了。”

宁询低头看着裴砚金丝勾勒的长靴,就那么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嘴巴上说着要走,脚步却未曾挪动一步,他在等待着自己妥协。

“真走了……”

宁询双手交叉叠在脖子后,头低得更深了,对裴砚的话置若罔闻,这种抗拒的姿态像是一堵无形的城墙,泾渭分明横在两人中间,一个在城里,一个在城外。

城外的人翘首以盼,城里的人孤军奋战。

过了半晌,城外的人似乎是放弃了,丝绸衣摆随着起身的动作发出摩挲声,“算了。”

裴砚转身刚要迈步,只感觉衣袖被扯住,他低头一看,是一只削瘦的手正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因为用力,暴起的青筋如盘踞在血肉的蚯蚓一般凸起,连同整个身体都崩得像一块石头。

宁询依然是低着头,也不说话,脖颈伤口的血像是放水一般浸透了整个后背,裴砚眼露不忍,他轻声一叹,重新单膝下跪的姿势蹲下:“不想让我走?”

宁询头窝在臂弯里轻轻点了一下。

不想。

“那我不走,你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好不好?”

“不好。”

拒绝的很果断。

裴砚嗤笑一声:“那你到底想要我怎样呢,嗯?”

尾音微微上扬的‘嗯’,鼻息轻轻的却是缱绻着浓厚的温柔,像猫爪挠手心,颤栗如电流汇向四肢百骸,宁询承认他战败了,所有倔强围城溃不成军。

“裴砚。”

宁询干涩的嘴唇微微张开,他抬起头来,整个马尾都松垮了,额前散着几缕碎发,因为失血的原因,脸色如白纸一般,如剑一般锋利的眼神此时也收起锋芒,他妥协道:“还是你帮我上药吧,脖颈后的伤口我手够不着。”

宁询把背后的头发拢至胸前,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开始解开高领,像是剥去厚厚的伪装,把自己难以启齿的秘密全数曝光在裴砚眼下,随着扣子一个一个解开,露出大半片胸膛,白皙的皮肤上大大小小全是伤疤,令人瞩目的却不是这些,而是脖子上那一圈黑黑的形似针脚一样的东西,仿佛……仿佛头和身体是用针线缝补连接起来的一般。

裴砚整个喉咙像是被什么咽住了说不出话来,他伸出指尖触摸那黑色的针脚,那细丝一般的线穿透皮肤,竟然像如同筋脉一般在跳动。

跳动?

这是什么?

原来他迟迟不肯脱衣服就是想隐藏脖子上这一圈缝补的伤疤。

“怕吗?”

宁询的声音轻快,带着些嘲笑的意味,他不是在嘲笑裴砚看到自己异状感到害怕,而是嘲笑自己这副破败的身子,若是一般人看到宁询脖子上的缝补的裂痕,指不定都吓得跳起脚来,大叫宁询是人是鬼,是死是活。

“蛊。”

宁询的声音冷不防响起。

“那黑色的不是线,而是无数细小的蛊虫连成的,它们密密麻麻生长在裂口如同穿针引线,我的头和身体是不是看起来像是缝补起来的一样?”

宁询口中每一个字吐出来得很轻松,嘴角还扬着似有似无的笑意:“自我醒过来,我没有记忆,不知来处,也不知归处,有时候,我脱光了衣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就在想我是不是一个被拼凑出来的死人……其实……”

其实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我这么一个人。

灰暗的空间,逼仄又寂静,甚至有点让人喘不上气来,宁询像一只鸵鸟把头低到双翅里,整个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背弯成一张弓,衣服松垮,顺着瓷白的脖子能看到凸起的蝴蝶骨,随着呼吸声,轻微颤动。

“宁询。”

声音清脆如珠玉落盘,好听极了。

裴砚噗嗤一笑,弹了一下宁询的眉间,力道不重,细微的疼痛让他稍稍抬起了头,裴砚的手滑渐渐至宁询的下颌,拇指像是无意识擦过他的嘴唇:“不管以前如何,忘了便忘了,你现在是宁询,你还活在这个人间,以后的路我都会陪着你一起走下去。”

就在裴砚手指滑落之际,宁询唇瓣一抿,无意识的亲了裴砚的指腹,这个行为像是回应了裴砚一般,“我这个人可是非常小心眼的,如果你敢食言,我一定饶不了你。”

裴砚一笑:“对你,我向来是一诺千金,决不食言。”

宁询把肩头的衣服往下拉扯,露出大半片胸膛,那一尺多长的伤口如同在身体上划出一道沟壑一般,感觉顺着伤口一掰,人就断成两截。

裴砚看到完整的伤口之后,整个脸色都变了,眉间硬生生挤成一个‘川’,他实在不能想象一个受了这么严重伤的人,怎么还能风轻云淡说出‘我不疼’三个字,眼前这个是铜铁铸的人吗?

“怎么伤成这样,你也不吭声?”

宁询故意‘咳咳’了两声表示自己吭声了:“行了吧。”

裴砚:“……”

宁询身体朝后仰靠,伤口随着胸膛起伏显得分外狰狞,他却始终都是一副不痛不痒的神态,语气带着几分挑逗:“平时,你没少对我‘动手动脚’,这次可是送上门的豆腐给你吃。”

可是裴砚却是不动声色,像是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样,拿起羊皮壶:“我要用酒冲洗一下你的伤口,可能有点疼,你要不要抓着我的手臂?”

“不必”

宁询头一撇,捋了一缕头发咬在嘴里:“来吧。”

看着宁询这样,裴砚也没有说话,打开羊皮壶塞子,缓缓冲洗一尺多长的伤口,尽管他动作已经很小心翼翼,可是当酒水浸透血肉的那一刻,本来凝固的血立刻化作红水顺着胸膛流过,脖子那整片火辣辣的疼蔓延开来,蚀骨钻心般的疼痛几乎疼的宁询快晕死过去,他弓起了背,额头冷汗淋漓,肩头也开始忍不住轻微的颤抖,即使疼到身体能承受的极限,宁询也只是死死咬着那髻头发,硬是不让自己吭出声。

“若是疼,就叫出来会好受些。”

宁询喘着粗气,紧咬的唇齿间冷冷甩出两个字:“矫情!”

裴砚:“……”

“若是不想我疼死,就快些。”

裴砚没有再犹豫,继续冲洗伤口,冲洗干净之后,开始上金疮药,就听到另一边传来钱郸的叫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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