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医护楼，凌洛星习惯性看向孟无垠的脖子，没有疤痕。
转念一想，他才十一岁，还早着呢。
“哥哥姐姐有没有给你打针？”
孟无垠摇头，“只扎了手指头。”
凌洛星松了口气，他真怕瘦弱的孟无垠会被判定体质不好。
教室里，孩子们彼此分享体检结果，有人欢喜有人忧。
凌洛星很快从体检结果中找到规律。
所谓体质不好的，都是学习成绩不好的人。
有人也发现了这个现象，出于对基地的信任就没多想。
凌洛星找到歌桦老师，向她简明扼要地说了情况。
“为什么注射的都是成绩不好的孩子？”
歌桦老师答不上来，“基地的医护老师很专业，我们要相信他们的判断。”
“有没有可能，那并不是改善体质的药物，而是……”
歌桦老师一把捂住凌洛星的嘴，“别胡说，你去基地的事情已经敲定了，别再节外生枝。”
“可是三虎他们……”
“有些事情学院自会考量，老师知道你是好孩子，最后三个月你就像过去一样好好上课，什么也别管。”
歌桦老师把他赶出办公室，紧闭大门。
孟无垠见凌落星出来，跳下石凳跑过来，“哥哥，三虎哥哥他们注射的是什么药？”
凌落星略微惊讶，“你听到我和歌桦老师说的话了？”
孟无垠老实点头，他不会对凌落星说谎。
凌落星猜测：“可能是让人变聪明的药。”
“那世界上是不是就没有笨的人了。”孟无垠天真地问。
“如果没有成功呢？”凌落星反问又像自问，“他们的归宿会在哪儿？”
他决定找基地的医护老师问清楚。
两人来到医护楼，体检过后的医护楼有些冷清。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叫明智的基地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
凌落星就纳闷了，怎么一个两个的走路都没声，歌桦老师是，这个基地人也是。
他故作镇定说：“之前的问题您还没有回答。”
“你不用担心，药方的化学结构式经过高等智能大量验算得出来的，成功通过模拟实验后，我们才会投入使用。其中的各项环节，比你想象得更严谨。”
凌洛星继续问道：“这个药真是用于改善体质吗，为什么被注射的都是成绩不好的？”
明智沉默了一秒，“严格说，它不光可以改善体质，还能增强人体各项机能，大脑也在改善范围。”
“如果不起作用，会对人体有害吗？”
“你只要知道，基地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
基地人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凌洛星不禁怀疑药剂的安全性。
他没证据，仅靠猜测胡搅蛮缠让他们给出承诺，显然不现实。
针打都打了，只能选择相信基地。
课间，孩子们缠着凌落星做游戏，凌落星领着他们在草地上玩耍，孟无垠难得融入其中。
自从高岳洪被植入基地公民ID后，也不和凌落星斤斤计较了，一年考一次一百和次次考一百，待遇也没什么不同。
歌桦老师将这幅美好的画面刻在心中，多想时间流逝得再慢些。
一声尖叫打破和谐笑语。
玖月看到其他人逃离她的身边，站在原地茫然无措，低头一看，手中的兔子玩偶不知什么时候被染上鲜血。
眼睛湿湿的，鼻子热热的，耳朵痒痒的，鲜血不知不觉地从她的五官里流出来，流得满脸都是。
她刚想说话，一张嘴，血就从嘴巴里流出来。
凌落星快速跑来，背起玖月往医护楼狂奔。
玖月想问洛星哥哥，她到底怎么了，可是很多血堵在喉咙里，只要说话就会不停地往外流。
凌落星鼓励她，“别害怕玖月，你一定没事的。”
歌桦老师冲过来，一把抱过玖月，用更快的速度送到医护楼。
凌落星紧跟而来，玖月已经被送进手术室。
他为玖月祈祷，自动手术机器人的成功率高达99%，相信基地的力量，玖月一定没事的。
其他孩子也跑来看看情况，孟无垠则走到墙角，陪在凌落星身边。
三虎神色担忧，“好端端的怎么还流血了呢。”
刚才的画面教人胆战心惊，大家还没从刚刚的冲击中缓过来。
凌落星盯着手里染血的兔子若有所思，忽然偏过头看着三虎。
三虎被他看得发毛，“我怎么了吗？”
凌落星收回眼神，“没有。”
他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情，玖月也注射了药剂，会不会……他安慰自己没有证据的事情，还不能下结论。
手术很长，天快黑了，歌桦老师打发孩子们回宿舍睡觉，她留在这里守候玖月。
一堆人坐在手术室门口起不到任何作用，凌落星起身带他们离开。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吐血了，玖月看着挺健康的。”回去的路上，三虎还在琢磨。
“洛星，你比较聪明，你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生病吗？是不是高岳洪那天骗她捉迷藏，导致她得了感冒？”
“感冒不会流血。”凌落星说。
“那是什么原因呢？”三虎托着腮帮子，陷入沉思。
“别想了，等玖月醒来就知道了。”
三虎乐观道：“也对，那我们明天早上一起去看看她。”
凌落星答应下来。
回到房间，凌落星将兔子玩偶上的血迹洗掉，晾在窗台上。
明天把兔子带给玖月，她看到一定会很开心。
伴着美好的祈愿，凌洛星逐渐睡去。
手术室里红光闪烁，和怪物闯进饭堂的那晚一样。
玖月被自动手术机器人切开胸膛，鲜血从手术台上滴下，将遗落在地上的兔子玩偶染红。
爆鸣的警铃声中，AI宣布玖月死亡。
凌落星惊恐地从床上坐起，汗浸湿头发，几个呼吸后才反应过来，刚才见到的恐怖画面只是一场噩梦。
“哥哥。”
孟无垠被凌落星的动静惊醒。
“没事。”凌落星心有余悸地平复好呼吸，“睡吧。”
窗外的天空开始变蓝，洗干净的兔子已经干了，凌落星躺回床上，再也睡不着。
一早，孩子们不约而同在宿舍大厅里集合，想去探望玖月。
去医护楼的路上，小琪拉拉凌洛星的衣角，“洛星哥哥，玖月今天能出院吗？昨天晚上她不在，我好想她。”
“等病好了才能出院，不过，你可以把思念的心情告诉玖月，她会开心的。”
“嗯。”小琪认真地点了点头。
医护楼大门紧闭，怎么也扒不开，这反常的举动，凌洛星立马察觉到不对劲。
刚想找歌桦老师问情况，老师就出现在他们身后。
“医护楼禁止进入，回去上课。”
凌洛星：“我们想看看玖月。”
“玖月由基地的医护老师们看护，都回去吧。”
“老师，您就让我们看一眼，绝对不会打扰到玖月休息。”
小琪拉住歌桦老师的手撒娇，老师最心软了，肯定会答应她。
“不行。这件事情没商量，你们以后禁止到这里来。”歌桦老师态度强硬，没有婉转的余地。
孩子们失落地离开医护楼。
凌洛星拦住歌桦老师：“老师，玖月什么时候能够康复出院，她的病是不是增强体质的药剂引发的？”
“是我以前太纵容你了，以后只管好你自己就行。”
歌桦老师语气淡漠，神情疏离，说完不等凌洛星反应，便径直离开。
凌洛星呆愣在原地。
“有些人没有特权就傻了。”高岳洪幸灾乐祸，乐悠悠地晃回教室。
三虎揽过凌洛星肩膀，“别理他。歌桦老师怕你老操心别人的事情，担心你太累。”
凌洛星谢过三虎的好意，若无其事地离开医护楼。
上课期间，又有一个孩子流鼻血，和玖月的情况很像，但没那么严重。
歌桦老师第一时间将人送进医护楼，众人不敢多问，连老师最喜欢的凌洛星问情况都会被骂，他们就更不敢问了。
这一天，一共有7个孩子被送进医护楼，出现不同程度的出血情况。
生病的孩子有一个共同点，他们全部被注射过药剂。
凌洛星再也坐不住了，他走到三虎的座位前，一脸严肃地问：“你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
三虎正和一旁的同学玩，被突然冒出的凌洛星吓了一跳，看了看身上茫然道：“没有啊。怎么了？”
凌洛星稍稍安心了些，“没事就好。”
已经有八个孩子住院，看着孩子们一个个倒下，凌洛星什么也做不了，孩子们状况如何他也不知道。
光着急也不是办法，他必须亲自看看孩子们才放心。
天黑后，凌洛星等孟无垠睡着，拿上事先准备好的工具和玖月的玩偶，蹑手蹑脚地出门。
按照设想的计划，他先查看有没有遗漏未上锁的窗户，如果实在进不去，他就一层层爬窗找到玖月，把兔子放在窗外，等她明天醒来就能看见。
有过上一次迷路的经验，凌洛星将台灯拆了，改造成手持照明灯，轻便灵巧，易于携带。
医护楼在黑暗中失去细节，高大的轮廓像一只巨兽，凝视久了，有种向他倾倒的错觉。
凌洛星速战速决，将准备好的绳子绑在腰间，每爬一扇窗，就把绳子系在窗沿的栏杆上，一连找了两层，也没找到可以进去的窗户。
爬到第三层的病房区，凌洛星一扇扇找过去，看到几个白天被送进来的孩子，他们睡得很熟，凌洛星在窗外爬来爬去都没把他们吵醒。
三层找了一圈，唯独没看到玖月。
难道玖月还在上面？凌洛星猜测。
可惜他带的绳子不够长，最多爬到三楼。
虽然没把兔子玩偶给玖月，但看到其他孩子的情况安好，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兔子只能再想办法送给玖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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