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一行人离开了岩城。
带着二十四个身体异变者。
岩城的治安局长信了曲漓的话，但没全信，他交出了所有曾在曲漓跟前露过脸的异变者，其他的一个都没有交出来。
不过曲漓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走一趟的收获，已经足够交差了。
“岩城的异变者绝对不止这么点儿，我怀疑还有更多，名单上没确认身份的至少还有三五十人，我们就这么走了吗？”
列车行驶得很慢，段珩躺在一架可以折叠的病床上，还输着液。
曲漓坐在一旁，拿着一支钢笔在纸上勾勾画画着什么，看上去似乎是在写什么文件的草稿。
他听了段珩的话，抬头看他：“我知道，但是你的病不能拖，我们要尽快赶回兰诺城。”
“你是为了我的手？”段珩提高了声音，“我的情况没他们说的那么糟糕，都是那些庸医的医术不高明，我们根本不需要赶回去，要不现在让列车停下，现在杀回去还来得及。”
说完，段珩又一阵懊恼：“早知道再把艾伦调过来，也不会让你担心成这样。”
曲漓不这么认为。
“艾伦医生的医术是不容置疑的，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先进的医疗设备和新药，很多治疗方式也无法使用。再怎么说，还是身体最重要，不能因为一次任务，就让你断送了军旅生涯啊。”
“可我……”段珩的话说到一半，就不再说下去了，反倒变了一种思路，“其实这次的收获也不小，小三十个异变者，说不定上下议院还得表彰你呢！大不了，等我的伤养好了，再来一次，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总之，先养好伤是首要的。”
谈话期间，曲漓很少抬头，手下的钢笔也没停过。
段珩好奇地问：“你在写什么？”
曲漓大方地拿起桌上的纸，展示给他看。
上面被勾勾画画了很多内容，删减，修正，抹除……
“你在……准备修订《异变者临时管理法则》？”段珩睁大眼睛，“这东西颁发几十年了，只增加过法条，还从没删减过。”
“是啊，所以我想改变一下，将法则中不利于异变者生存的内容删减一些，如果做不到，最起码也修正部分内容。”
曲漓的话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了，不用问，他是要拿这次最新抓捕的二十几个异变者当作谈判筹码。
但抓捕逃脱的异变者是曲漓的职责，也是他将功补过的惩罚，做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情，亦或者是承担惩罚，本就是分内事，议会怎么会同意这样荒唐的要求呢？
不过上次，他就顺利用芭芭拉的神经毒素争取了带异变者出外勤的机会，那件事本身也已经很惊世骇俗了。
“这不一样。”段珩提醒道，“让异变者出外勤，其根本目的还是为了抓捕异变者，这就确立了普通人和异变者之间的敌对地位，你这么做，是在挑战这种地位，否定之前法则中对异变者的决策，议会肯定不会同意的。”
曲漓沉默了几分钟。
这几分钟里，他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法则草稿，但没有看进眼中。
他不是在斟酌修订法则的内容，而是在思考，该怎么和段珩解释这件事情，尤其是在段珩的身份是异变者的情况下。
“所以，我做这件事情，只会有两个结果。”
最终，曲漓还是决定说出来：“第一，我据理力争，法则顺利被修订，或者不顺利，无所谓，我只要最后的结果。第二……”
他顿了顿，再次看向段珩，那种眼神，让段珩忽然觉得后背有些不明的凉意。
“第二，我据理力争，议会反而被我的胆大包天不知所谓给激怒，收紧对于异变者的限制，在人类世界中处境更加艰难，寸步难行。这时候，我代表研究院，登报宣传研究院将成为异变者最后的容身之所，我会承诺善待他们，让他们都到研究院来。”
“这种情况下，我在议会上为他们争取权益的事情应该已经传出去了，而且不止一次。我相信，聪明的异变者会选择最适合他们的归宿。”
曲漓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只是简单做着planA和planB，平静陈述着尚未发生的事实，可内容却是涉及到异变者切身利益的重磅炸弹。
段珩几乎不需要过度思考，就知道这不是一场豪赌，而是一场必败的局。
议会不会被曲漓说服，只会使事情发展到第二种可能。
或许，曲漓是在借着前者的皮，去实现后者的目的。
他在履行自己的承诺，在行使自己的权利，这根本……无可厚非。
段珩有些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空气中的氛围有些窒息，于是他说：“把窗户开一点吧，我有些喘不上气来。”
曲漓照他的话打开窗户，关心地问道：“是车上的空气有些不好吗？”
片刻后。
段珩摇摇头：“还是关上吧，又有些冷了。”
曲漓没多说什么，又把窗户关上，然后给段珩压了压被角。
他察觉到什么：“段珩，你是在发抖吗？”
段珩没说话，他的眼睛闭上了。
曲漓以为他是不想和自己说话了，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对劲。
“头怎么这么热？不对，你的全身都在发烫，段珩，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床上的段珩没什么反应，回答曲漓的只有一双紧闭的双眼和微微颤抖的身子。
曲漓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得看向段珩正在输液的药瓶，他一把将连接管拔下，闻了里面的液体。
是异变者镇定剂！
不是研究院制作的，更像是小作坊生产的劣质品，很浓的异变者气息残留，应该是没有分离出杂质。
这种东西如果被输入异变者的体内，会发生什么事情！？
曲漓不敢再想下去，立马吩咐道：“小白，先给他降温，七姐去车头，告诉列车长，全速前进，尽快赶回兰诺城，再联系研究院，马上准备实验室，就说段指挥官被人恶意注射了大量的异变者镇定剂的劣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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