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坠落的雨珠在天地间织出琉璃珠帘。
三花侧躺着,蜷缩在窝里。
经水冲刷、绿意更盎然的山黎大学校园歪歪斜斜地映入她眼底。
从清晨到下午,雨片刻没中断,潮湿的气息氤氲在几乎每个角落,但她的窝一如既往干爽。
自从两年前学校把校内猫咪的小木屋换成如今的住处,她们便再也没因阴雨天犯过愁。
现在的窝外观仍是小房子模样,但不知用了什么材质,下雨天不仅不潮,还减轻了雨滴砸落产生的噪音,到了晴天,睡在里边也并不会闷。
沁凉的风丝丝缕缕地飘进来,被哗哗雨声模糊的广播声碎成一段一段,也飞入窝里。
“……山黎大学建校七十周年……”
几者叠加成助眠利器,三花眼神逐渐失焦……
——醒来啦!
意识跌入的虚无里响起喊声。
三花耳朵无意识地动了一下,睁开眼,与一双圆溜溜的蓝眼睛四目相对。
“小橘?”她双眼迷蒙,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
橘猫把脑袋缩回去,坐在猫窝门口,语调上扬道:“快出来呀。”
三花还迷糊着,下意识听从她的话,伸个懒腰,钻出去。
刚挨着橘猫坐下,橘猫眸间闪过一丝狡黠,接着便歪头顶了一下她的脸颊。
三花本来就没坐稳,被这一下顶得身子轻微晃了晃,她也不生气,只是在稳住后,也用脑门蹭了蹭橘猫的脖子。
“你怎么这么乖啊。”橘猫的语调与人类遇见小猫时发出的如出一辙。
三花不好意思地偏开头。
西瓜味空气吹拂,赶走大脑的混沌。
琥珀色眼珠缓缓转了转,云由灰变柔软的白,薄薄的浅金色光线洒落其上。
天晴了。
“我们去礼堂吧?”橘猫在她耳边说,“听说有个大人物要来,好多人聚在那儿。”
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靠近,橘猫抻长脖子张望,三花略微侧头。
一大群人,有男有女,说说笑笑地路过。
三花背上的毛微微炸开,不动声色地往橘猫身边挪了挪。
交错移动的腿令她眼晕,即使没走近,她也仿佛闻到了独属于人类的气味,同时想到他们的掌心。
那块柔软的皮肤既可以轻轻抚过猫咪的脊背,也能钳住她们的腋窝,将她们摔到地上。
三花又往橘猫身上贴了贴。
嘈杂渐远,三花浑身松懈下来,回到原来的位置。
橘猫兴奋地转过头,“你听见了吗?他们也要去礼堂。”
“我们也去吧!”橘猫再次提起这件事,“肯定很热闹。”
三花嗫喏着想拒绝,平时她都是能离人类多远就多远,实在不想凑上去。
看出她的犹豫,橘猫加码道:“听说我们现在的窝就是那个大人物出钱换的,每天给我们送吃送喝的人也是那个人雇的。”
“他是个超级大好人,你不想见见吗?”
话说到这份儿上,再不去好像白眼狼。
就算她知道人类最是表里不一,做好事并不一定代表他是好人,但她还是答应了。
橘猫兴高采烈地跳起来。
三花打商量,“我们找个地方远远看着好吗?”
橘猫完全沉浸在雀跃中,也没问为什么,欢欢喜喜催着她走。
三花四平八稳地迈步,橘猫迁就她的步伐,慢悠悠地走。
礼堂门口铺了长长的红毯,红毯两边立着围栏,学生们拥在栏外低声交谈。
橘猫带她藏到礼堂门口的柱子后面,一边听附近的学生窃窃私语,一边等待大人物出现。
“学校竟然把鹤迁请回来了,那可是乐鱼的总裁啊!”
“我家猫全套用品都是乐鱼的,今天可算能看看我家猫主子花的钱都进谁的兜了。”
“哈哈哈哈不过乐鱼的产品确实好用,怪不得销量年年断层领先。”
“咱们学校的流浪猫其实都是乐鱼在出钱出物地养,同样都是山大男生,鹤学长怎么那么优秀。”
不多时,一道难掩激动的女声道:“来了!来了!”
学生们躁动起来,齐刷刷望向红毯尽头。
三花随之投去目光。
黑色商务车停稳,车门匀速开启。
一条包裹在西装裤里的长腿先进入视野,鹤迁微低头,乌黑的额发掩住了眉眼,骨节分明的手虚抚着车门边缘,略一矮身,下了车。
本平平常常的动作,因他的优越身型和全黑装束,显得矜贵又冰冷。
等候在两侧的学生爆发出掌声欢呼,鹤迁淡然地点了下头,嘴角勾起几不可察的弧度。
校领导迎上前跟他握手,鹤迁笑容不变,一行人寒暄几句,走向礼堂。
被身居高位的年长者围绕,鹤迁的气势不仅不输,相反隐隐压了领导们一头。
经过石柱时,鹤迁不经意瞥来一眼,深潭似的眼眸本就威压感十足,偏他还生着浓眉,再加上高眉骨和深眼窝,天生一副上位者的模样。
三花不禁往柱子后缩了缩,转头想跟橘猫说离开,只捕捉到橘猫上升的尾巴尖。
乌泱泱进礼堂的人中,两个女生发现了她们,一个抱起橘猫,另一个弯腰要来抱三花,三花连思考都没思考,瞬间跳开。
“小三花从来不让人抱。”抱着橘猫的女生对同伴说,变魔术似地从帆布包里掏出猫条。
三花眼见橘猫收回意图挣扎的动作。
同伴又看了看三花,遗憾地直起身。
两人并肩进门,橘猫趴在女生怀里,舔着猫条,含混不清地冲三花喊:“我马上出来,你等我——”
“那……”三花努力提高音量,但效果不佳,落在别人耳朵里,依然是小猫的咕哝声,“那你快点!”
喧嚷潮水一般退去,三花板板正正坐在石柱旁,响了一天的广播终于停了,风送来泥土香。
她百无聊赖地遥望,天际线不知何时泛起水蜜桃粉,粉色像被滴进水中的颜料,慢慢朝整片天扩散。
三花瞧得出神,被礼堂内突然炸开的掌声吓了一跳,然后想起橘猫——她怎么还没回来?
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脖子,三花慢悠悠挪下台阶,决定走两圈活动活动腿脚。
沿礼堂墙根绕了大半圈,听见一声轻笑,她戒备地驻足,循声抬头。
男人半蹲着,白衬衫收进西装裤,掐出劲瘦的腰,一只瘦长的手耷拉在膝头,另一只轻轻抚摸花猫的脑袋。
花猫蹭蹭他的手背,顺着他的胳膊往上爬,沾着湿泥的爪子踩脏了男人的白衬衫,男人没展露半分不悦,还主动抱起花猫,站了起来。
三花认出这张侧脸。
是鹤迁。
鹤迁单臂托着花猫,一下下捋顺猫咪脊背的毛。
眼下鹤迁虽跟三花方才看到他时一样,一语未发,笑意清浅,但周身却没有了侵略性。
三花定定望着他。
天空铺满粉色的云,还掺着烫金般的金色光线,不知是不是因为鹤迁站在了这油画一样的背景里,温柔梦幻的光落在他侧脸,他唇边的弧度竟似乎有几分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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