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作强势、语气又重，医生愣了下。
“没事，”他想抽回胳膊，结果没抽动，只能解释，“你别急，我在做实验。”
叶沉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默了几秒，这才松开他。
“力气不小。”医生揉了揉手腕，开完笑似地说。
“我以为你在吸d。”
叶沉心想自己真是累了一晚上，竟然觉得医生能干这种事。
“不至于。”医生重新放下袖子，仰头用一个更放松的姿势躺在沙发上，像是要休息。
“实验怎么样了？”
叶沉没有如他所想地就此揭过，而是拖了把椅子过来，坐到他对面。
“……”
哪壶不开提哪壶。
医生不擅长伪装，察觉反常的叶沉眯了眯眼：“还有事瞒着我？”
把滑下去的毯子拎到一边，他动了动下巴，迂回地提了一句：“测试仪效果不好。”
“熬了几个大夜了，”叶沉听到是因为这破机器，放心不少，“不差这一晚上。”
“在你的记忆里，我做出过这个东西吗？”他侧了侧脸，却没肯跟她对视，只盯着地上的空注射器，就像那点玻璃高光有多吸引人一样。
“没有，”叶沉说，“死亡变异不可控，你要是能做出来，那才骇人。”
医生听完这个回答，就不再说话，像是在发呆。
叶沉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这里边绝对有事情。
“怎么了？”
她往前拖动椅子，刮过木板地面，发出一声有点刺耳的动静。
医生隐忍地吸了口气，又慢慢吐出。
叶沉还没放弃：“《医患关系手册》说我们要相互信任……”
医生打断她：“我给你抽的那管血，在冷藏柜。”
叶沉依言拿回那管血，有些疑惑：“有点分层了，还能用吗？”
“没事。”医生平静地指挥她，按步骤把血样放进检测仪。
之后的等待像是延迟的死刑，钝刀子伴随着时间流淌贴近脖颈，灯光带不来温度，但黑暗会扼住呼吸。
他闭着眼，抬手捏了捏眉心。
“十分钟了。”
叶沉原本十分好奇检测仪的效果，但受莫名沉寂的氛围影响，竟然也有点踌躇不前。
“看显示屏。”
叶沉看到结果后，没有第一时间发话。
医生在她身后仿佛已经跟沙发融为一体，然而过了会儿，还是没声音，他终于睁眼，看到叶沉在摆弄那台机器。
“多少？”嗓子有些沙哑，无形暴露了他的情绪。
“……零？”
叶沉在思考，这到底是机器的问题还是她的问题。她完美错过了医生眼中闪起一点光，甚至，这让他稍微坐直了一些。
“零？”他重复。
“嗯，”叶沉摸了摸胳膊，转头问，“你给你自己测的，多少？”
“……零。”这个答案轻飘飘的。
他纠结了几天的事情，突然从铡刀变成了羽毛。
啊？
无形中的阴云似乎散去了。叶沉稍微一想，立刻抓住了个中关节：“所以，你是给自己测了很多遍都是零，然后觉得是机器有问题？”
“我觉得是我有问题。”医生说，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
“你能有什么问题？”叶沉说，“让别人试过了吗？”
医生无声地看她一眼。
叶沉懂了：“你没敢。”
医生终于舍得从那台破沙发上站起来，平日里板正的衣服上印满了错杂的皱褶，正像他不平的心绪。
叶沉让开一点给他看检测结果，摸了摸下巴说：“所以前两世，你也不是没做出来。”
——他只是没拿出来。
医生口吻平淡：“没有你，我多半不敢把这东西拿到明面上。”
“人类很擅长针对‘非我族类’的东西，”他卸下空管，“虽然我的职业是医生、责任是救死扶伤，但这台仪器没有任何治疗作用。我不会把它公开，私下里又没有其他的样本做实验，可能你记忆里的我随手一丢，就成了它的命运。”
“原来是这样，”叶沉思索了一下，“听起来好像确实没什么用。”
“非常鸡肋的仪器，”医生疲惫地搓了搓脸，“按照检测程序设置，同一个人过半小时取两管血，可能都会得到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
“所以你扎了自己一胳膊。”叶沉说。
医生叹气：“是。”
看他实在是精神不济，只比刚刚萎靡颓废的状态好了一点，叶沉没再折腾，推着他走出地下室、上楼睡觉。
“到底是机器问题，还是我们两个的问题，明天取其他人的血试试就知道了。”
叶沉一把将他推进卧室，“晚安”说完，就顺手带上了门。
医生在门里站了会儿，半是自嘲半是解脱地轻笑一声。
*
“小叶这个猫咪煎蛋锅，”刘玉梅皱着眉毛，“不好用啊。”
岳云：“但是很可爱，会让人有食欲。”
“一口一个小猫脑袋？真的会吗？”刘玉梅不解但尊重，又煎了两个蛋，“欧阳醒了吗？”
“我去看看，”岳云溜出厨房，“她们三个好像都熬夜了。”
三个人稀稀拉拉地下楼，餐桌旁一时哈欠连天。
叶沉清了清嗓子：“那个……”
“吃完饭再说。”刘玉梅无情打断。
饭后，五人围坐一桌，中间摆着摊开的公证书。
“邵乘月死前要求公证单位监督圣火，如果用到了邵家的材料配方，就必须对外公开成果，”叶沉说着，转向欧阳，“公证单位是联盟直属，高级材料配方也是这样被联盟拿走的吧。”
很久之前她想，圣火的作风像个慷慨的财阀，看到公证书才明白，慷慨的部分属于邵乘月，财阀的部分属于欧阳风。
欧阳脸色呆滞，显然是没缓过来：“高级合金配方是在低级配方基础上研究出来的，如果所有的材料突破都参考了邵家的实验记录，那按道理，都应该公开。”
“联盟跟公司高层沆瀣一气，”叶沉说，“高级配方给出去的时候，公司收钱了吗？”
“……收了。”欧阳艰难地说。
很大一笔，这是他知道的。
“所以这份文件如果有效，是能倒逼联盟放开高级材料配方的，”刘玉梅眼睛微亮，“给外围区一点时间，自制武器的质量就有保证了。”
“联盟监守自盗，我们只能靠大众舆论。”叶沉说。
“你要把公证书发到网上吗？”刘玉梅看了一眼欧阳，“这消息发出去可就没有回头箭了，直接是要跟联盟对着干。”
叶沉摇头：“不是现在，再等等。”
“欧阳辉煌死前说了‘圣火’和‘红星’，”她拿出随身携带的黑色硬盘，“这是红星里的东西。圣火的话，指的是圣火项目。”
“硬盘解读不了？”
“试了，不行，插口特殊，需要特殊设备。”
欧阳开口：“凭我对我姐的理解，她不会给我留下没用的东西。硬盘里最有可能装的是公司档案库的密钥，运气好的话，可以找到【圣火】的项目书。”
如果真如他所说，那这是个好消息。
刘玉梅皱眉：“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圣火这个项目，明明投入了那么多，但是它的存在感一直很弱，没有宣传，也没有成果，要不是我们在Q基地看到了那些交易记录，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有这个东西存在。”
“就像是开了隐身。”岳云说。
“是很奇怪，不知道内容也不知道工作地点，”叶沉说，“目前确认的知情人士只有欧阳风、欧阳辉煌。连欧阳大强都不知道的话，手底下的员工肯定更不知道。”
欧阳默默地垂下头。
“我们下一步去哪？”刘玉梅问。
叶沉提起当时欧阳说过的地方：“圣火工厂，找设备解读欧阳辉煌的硬盘，然后翻译陈平大脑的加密程序。”
“那万一F区真出现兽潮怎么办？”岳云问。
欧阳说：“我提醒了谢勋，但他……”
叶沉打住了他的话头：“伤亡不可避免，我觉得最好兵分两路，一路守基地，一路去工厂，快去快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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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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