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声音打断了余星尘的思绪。
房子的铁门被打开，是顾阳焰。
顾阳焰甩了甩头发上的雨水，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放到一旁，他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余星尘看着他，“我们谈谈。”
顾阳焰身形一顿，但也没反对，“什么？”
余星尘盯着顾阳焰的脸，“你认识我。”
顾阳焰没有立刻回答，他下意识避开余星尘的视线，整只虫靠在了窗边，“不。”
余星尘并没有抓着问题不放，反而提起了一个名字，“顾月白。”
顾阳焰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疑惑地看向余星尘。
余星尘在心里嗤笑，装得跟真的一样。
他已经想到面前这虫是谁了，在原文中，仅占一句描写。
余星尘目露嘲讽，“顾月白早死的哥哥，顾阳焰。”
顾阳焰面无表情，身体有一瞬变得僵硬，“谁？”
余星尘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他心里涌现出烦躁。顾阳焰一直给他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一切都很怪异。他对身体的变化掌握得过于熟练，系统对他的生死过于关心。
越发看不清的形势让余星尘对一切未知都竖起尖刺。
他起身往前，一把抓住顾阳焰的脖子，把他狠狠怼在了墙壁上，“你是非要和我打一场，是吗？”
余星尘银白的触角第一次高高立起来，它们在空气中微微发颤，尽心尽力地显示它们主人的怒气。
顾阳焰双手顺势揽上余星尘的腰，他的黑尾勾偷偷摸摸往余星尘的后颈探。但在快要碰到时，银白色的尾勾瞬间绞
上。
黑色尾勾想蛮力挣脱，却在感觉到一阵刺痛后骤然停下。原来，那条白色尾勾不知何时，用自己末端的小尖勾勾起了对方的鳞片，硬化的小尖勾就这样透过鳞片的缝隙，伸进了下方柔软的组织。
可能因为余星尘在末世时，异能就和毒有关，到了虫族虽然异能没了，但尾勾却拥有了毒腺。
他们几乎鼻尖碰鼻尖，余星尘能清晰地看见对面那双黑色眼睛里复杂的情绪，他不清楚是什么，可余星尘能确定。
这虫绝对认识他。
高河提着垃圾走进客厅时就是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两只壮得跟堵墙似的雄虫抱在一起，尾勾互相纠缠，脸贴脸，恨不得融成一体。其中一只虫的触角更是激动得竖起，笔直得都成天线了。
高河不理解，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这画面多少限制级的同时还不太被社会接受。起码高河出生到现在16年来，从未见过雄雄恋。
虽然他连雄雌恋都没见过。
最后高河选择干巴巴地说：“出去做，这是我家。”
听到声音的俩虫霎时间愣住，余星尘更是直接忘了火气，只剩下尴尬。他进退两难，退也不是，进也不是，不管怎么选都显得他欲盖弥彰。
他的触角慢慢垂下，藏回红发中，自以为别虫看不见，在发丝里尴尬到发抖。
“噗……”
顾阳焰在发出声的那一瞬间就立刻用手挡住自己的脸，但很可惜，余星尘看得一清二楚，甚至那黑色尾勾的瞬间泄力都是无可争辩的证据！
被打断的对峙再也进行不下去了，余星尘松开顾阳焰，用力往他腹部揍了一拳。
“嗯！”顾阳焰被这一拳打得闷哼一声，变回那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他用手去勾勾刚刚威胁他的白色小尖勾，用只有余星尘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没到时候。”
余星尘没理他，那条白色尾勾用力一甩，在顾阳焰手上留下一道红印子。
一直被迫围观的高河表情变得一言难尽，像是牙酸，又像是没眼看。
余星尘假装没看见对方的表情，试图把刚在的尴尬当没发生，“余星尘。”
顾阳焰在一旁跟着说道：“顾阳焰。”
高河看着疑似爱侣吵架的两虫，最后还是选择和平共处，“高河。”
——
“等等，你心脏停跳是因为你的种族基因里有假死？？？”
余星尘瞳孔地震，他不理解，这种基因居然没有被进化掉。要知道，他那里，三岁小孩都知道杀人要补枪，心脏三枪，脑袋三枪。
此时房子里的三虫氛围祥和，跟小女生的茶话会似的。
高河说道：“其实很多虫的基因中都有这个，所以战场上大家都会补枪。”
余星尘把心里的吐槽说出来，“居然没死绝吗？”
顾阳焰面无表情地说：“因为活着的虫都用不到这个。”
余星尘：“……”
高河：“……”
余星尘选择换个话题，“你之前说的尸体怎么回事？”
顾阳焰说道：“就是从垃圾运送船上抛下来的尸体，雌虫雄虫都有。不过看上去都是低等。”
高河说道：“这个我知道，那些是被玩烂的。”
顾阳焰看了眼高河，“你怎么知道？”
高河顿了顿，“你别管。”
他转移话题，“你们怎么回事？这破地方我都生活十年了，我在这儿还是头一回见到活着的虫。要知道这破地方可是名副其实的废星、垃圾场。我在这的食物来源基本都是尸体和过期营养液。”
余星尘有些无奈，“感谢你撑了这么久，我们算是倒霉，路上被虫炸船了。”
高河眼睛都瞪大了，“哇哦，听上去可真刺激！”
余星尘没多说，他反问道：“你呢？怎么会被困在这破地方？”
高河沉默了一会儿，“也没什么。意外。”
余星尘耸耸肩，“我们得出去，总不能真就一辈子住垃圾场。”
余星尘是一定得出去的，一辈子住垃圾场，那任务也不用做了，可以直接暴毙。
这时，系统回来了。
系统的情绪平稳了许多，显然它调整得挺好，“宿主，这颗星球不远处，存在一颗未被联邦录入，但却有虫员活动的星球。”
余星尘对系统说道：“等会儿聊。”
高河长叹一口气，“你以为我不想走吗？我们连星船都没有，拿什么走？就算我能手搓星船，你们会开？”
不是高河看不起余星尘顾阳焰俩虫，主要是雄虫在他这里刻板印象是点满的，虽然眼前的两只多少有点刷新他对雄虫的印象。
顾阳焰的尾勾莫名地甩了甩，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地用眼角去看余星尘的反应，“我会。”
高河只感觉自己不应该在这里，他就像个多余的物件儿。他起身走到一堆杂物前，用力扫开，扬起一片灰尘，紧接着露出一个勉强能通过一人的坑洞。他回头看了后面俩虫一眼，“跟我来。”
说完就跳了下去，消失在余星尘俩虫面前。
余星尘和顾阳焰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下面是一间不大的地下室，整个空间被无数屏幕占满，一堆电线交错杂乱的缠绕，屏幕下方是让虫眼花缭乱的按钮和线路板。
一张看上去是用无数铁皮拼接的桌子摆在中间，上面堆着一堆试剂，还有一张全是补丁的椅子。
只见高河在那一堆线路板那里弄了一下，其中一个屏幕的画面突然改变，不同于外面的垃圾山，屏幕中的画面是一艘大型军用星舰！
高河表情紧绷，“你们看这。”
屏幕中的画面骤然放大，是那艘星舰的舱门，透过舱门能隐隐约约看见里面。过了许久，画面不见一丝变化。
余星尘刚想发问，高河就打断了他，“快了，仔细看。”
一抹黑影划过画面。
下一刻，一只巨大的复眼占满整个镜头。
紧接着画面变成了雪花屏。
摄像头被破坏了。
余星尘皱眉，刚刚他甚至没有看清是什么，“那是什么？”
高河的声音冰冷，似乎压着怒火，“是精神暴动后的雌虫。精神暴动后，雌虫会变成最原始的形态，没有理智，只有强烈的攻击性，他们会攻击视线中所有会动、有温度的东西。”
余星尘一下子愣住了，他接收到的常识里不存在这个，“可是我听说是会选择自杀……”
高河的眼神打断了他的话，那是被怒火和悲哀填满的双眼。
高河的声音有着少年的稚嫩和清朗，“他们没有选择！”
“他们从来都没有选择！”
顾阳焰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跟随的低等雄虫呢？这种等级的星舰每一次出发都要配备一只雄虫。”
高河没有说话，他把其中一个屏幕画面转换，示意顾阳焰去看。
那是一具白骨，尾椎后延伸出一条长长的尾骨足以证明他的身份。
高河说道：“雄虫保护协会提供给军部的精神稳定药剂根本就不够，每年大批死去的雌虫压根就不是死于和星盗的战役中！他们是死于精神暴动，死于联邦的放弃！”
“所谓的配备雄虫只是在安抚那些濒临崩溃的雌虫，让他们心甘情愿去参加所谓的围剿！”
余星尘冷不丁突然出声，“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看上去甚至是个未成年。”
高河瞬间噤声，过了许久，他冷硬地说道：“信不信随你。想要离开就只能拿到那艘星船。”
他微微低头，发丝隐隐掩盖住表情，他快步越过余星尘两人，离开了地下室。
余星尘对顾阳焰说道：“你怎么看？”
顾阳焰从始至终都很平静，“有概率是真的。雄虫保护协会确实有可能会这么干，军部人员过多会抢占更多资源，在议会上说话的分量也会增加。”
“而这么做也确实可以有效地解决上面的问题，也能保证自己的权力不被撼动。”
余星尘来了兴致，“那军部统领，就是那个元帅时兰，就真由着雄虫保护协会这样干？”
顾阳焰的尾勾轻轻晃动，“如果只是雄虫保护协会的压制当然不会，按照那位元帅的性子，假如只有雄虫保护协会，他早率领亲兵踏平对方的总部了。”
“那是为什么？”
“商会作为第三方也在压制军部，军部一家独大对于另外两方来说都是不愿意看见的。再加上近年新上任的元帅时兰，比往届的都要更狠辣直接，护短更是出了名。”
顾阳焰顿了顿，“他在雌虫中的声望可谓是空前绝后的高。”
余星尘看着那堆屏幕画面，几乎覆盖半颗星球，他不紧不慢接上顾阳焰未尽的话，“所以对军部的压制，也是多方势力共同的决定。”
余星尘转过身，看向顾阳焰，“那你又为什么这么清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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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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