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大理(34)

钟芙得了无崖子三十年的内力,除了练功之外,她还潜心向无崖子请教医术,她的毒术从来都是高于医术的,在制毒解毒这一道上,她可以说傲视群雄,可要说怎么治病救人,钟芙却不敢自傲了。

尽管她曾经在童话世界做过医生,甚至还将阿黛尔也教成了一位出色的医生,可仅仅只是那些是不够的,她还需要更加系统、多方面的学习。

大师姊天山童姥医术不凡,师兄无崖子在医道上也颇有见地,门下甚至还有一个享誉江湖的神医,钟芙想要钻研医术,对她而言,遍地都是好老师。

九天九部在钟芙看起医书后的第十日赶来,九天九部中全是女子,这些女子对天山童姥头脑忠心耿耿,连带着对着钟芙也是矢忠不二。

当日在天山分开时,天山童姥就已经任命钟芙为灵鹫宫的下一任主人,当日所见不过是灵鹫宫的部分门人,却不如眼下齐全。

灵鹫宫中九天九部,外加梅兰竹菊四剑,都在眼前。

当日钟芙在无量山中与云中鹤手相救的一群姑娘,那姑娘正昊部中人,如今也随着一起来了。

九天九部以昊天部为首,首领俱是五六十岁的年长女子,这其中又以昊天部首领余婆年纪最高。

余婆见了钟芙,立马双膝跪地便要磕头,钟芙用内力将其托起,余婆感激道:“主人怜恤,属下感激不尽。”

她从袖中掏出信笺:“这是主人命属下给小主人的信件。”

她继而说道:“怕扰了小主人清修,各部只抽调十人上山,其余人等分散在山下待命,还望小主示下。”

钟芙边拆信边问:“九天九部俱至,那灵鹫宫何人值守,我师姐怎么样了。”

余婆说道:“小主人容秉,属下下山之后,上山之路的陷阱已全然部下,眼下天山飘雪,正是难以上峰之时,便是旁人有异心,却也决计上不了山……”

余婆说到此处像是颇有些尴尬,不过她马上调整语气,继续说道:“山上的陷阱本来是为了提防西夏高手,如今主人与其师妹重修旧好,这些陷阱便用来对付其他心怀不轨之徒,原先西夏高手闯不过来,更遑论三十六洞、七十二岛那些猫猫狗狗,便是他们有异心,那也决计伤害不到主人半分。”

天山童姥早已经解决了八荒**唯我独尊功的三十年困厄,这天下中已经少有能与她为难之人,再加上李秋水,两人联手,纵横江湖,无所不能。

只是钟芙担心李秋水之前走火入魔,虽然天山童姥来信中表示并无大碍,但钟芙仍然不能全然放心,她收起信对众女说道:“师姊身旁不留人,我始终不能放心。钧天部回宫把守,若有敌人来犯,即刻来讯。”

钧天部首领当下应声,率领众弟子向着钟芙拜别即刻下山,其余部众岿然不动,可见纪律严明。

钟芙颇为欣慰,灵鹫宫的这群属下身上并没有被种下什么毒药要挟,但纪律严明,忠心耿耿,可见师姐治人是恩威并施,这正是治军的门道,这样的一只人马,正叫钟芙捡了个大便宜。

钟芙想了又想,叫其余八部分批进入大理国内,路上尽可能不要与人起争端,进入大理国中后,便就地潜伏,等待门中暗号召集。

八部领命而去,梅兰竹菊四剑却留在钟芙身边。

这四剑乃是一母同胞,样貌相似,语调相似,四人说话,如同一人。

小主人居住在擂鼓山上,她们也便一同住在山上,至于山中为何住了一个小和尚,她们四人心中好奇,却从不开口多问。

阿紫倒是笑道:“世间事因缘奇妙多,本来该是这小和尚当掌门,如今却是钟老大继任掌门之位,本来是小和尚当灵鹫宫宫主,眼下也是我们钟老大当宫主人。”

小阿紫嘁了一声:“这又不是钟老大自己抢来的,因缘际会,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是的,确实是因缘际会。

如果不是钟芙为了提升功力去天山捉冰蚕,也不会遇见天山童姥以及来寻仇的李秋水,若不是三人险些在山崖上丢了性命,也就没有天山童姥和李秋水后来的化干戈为玉帛,乃至钟芙之后拜入逍遥派门下。

说来世间缘分当真奇妙。

钟芙在桃花岛上翻出丁春秋写的几本残本,以那为契机使自己拜入逍遥派门下,谁说这不是一种缘分?

她在朱九真处习得残本的一阳指,到了此界因此被段延庆瞩目,才有了后来两人谋事。

也许昨日的因是今日的果,今日的果有可能是他日的因。

世间轮回的道理是谁也说不准的。

……

八月十五,正是阖家团圆之日。

有两对父子也在少林寺里团圆,这其中一对是萧远山、萧峰父子,另一对却是慕容博同慕容复。

慕容博本该去世多年,可在姑苏的坟就是一座假坟,真实的慕容博并没有死,却隐藏在背后搞风搞雨。

去年江湖上沸沸扬扬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之案,各门各派都怀疑是慕容复所为,慕容复为此东奔西跑洗刷冤屈,甚至还在背地里暗骂到底是谁将脏水泼到他的头上。

如今真相大白。

这泼脏水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父亲慕容博。

慕容博为了复兴大燕,三十年前故意挑起中原武林同大辽的纷争,希冀蚌鹬相争,渔翁得利,只是他没料到萧远山用情至深,见到妻子儿子死去,心灰意冷,跳崖殉情。

三十年后慕容博为复国,看中了柯百岁家中的财宝,打着据为己有的念头,那柯百岁的师弟崔百泉以及弟子过彦之因此找上燕子坞,那也不算冤枉了慕容复。

除了柯百岁,乃至少林玄悲之死,也是慕容博为了挑起大宋同大理之间的争斗,只是无论三十年前还是三十年后,他的阴谋都没有得逞,阴谋没有得逞,血案却已累累,慕容复心知肚明,此后中原,再无他的立足之地。

慕容博希冀以性命交换萧远山父子支持慕容氏复国,只要萧远山能支持大燕,慕容博愿意自裁与萧氏父子眼前。

他信誓旦旦道,若是能复兴燕国,到时大燕和大辽可以联手瓜分大宋,可他没有料到的是萧氏父子根本不屑慕容博的提议。

前路尽断,大燕复兴似乎无法走通,中原再无慕容氏立足之地,慕容复浑浑噩噩下得山来,此时忽有一面目狰狞之人,手持双拐立于他身前。

……

少林寺不许女子踏入山门,这条不成文的规矩,在钟芙眼中却什么也不是。

他们做不到阻拦,甚至也瞧不起钟芙已经上山。

等钟芙上山时,山上的这一场大戏已然到了结局。

钟芙单独约进了萧远山,对萧远山开门见山说道:“萧老先生如今是要在少林寺做和尚么?”

萧远山直言道:“我不做和尚,在少林寺面前了却过往的一笔勾销,峰儿怎么办?他毕竟是契丹人,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便是他从未在中原做下一件坏事,可只要人人敌视他,背弃他,他便永无安宁之日。如今有少林寺作保,过往恩怨一笔勾销,至少江湖人不敢在明面上与他为敌。”

钟芙松口气:“我还真以为萧老先生要放下屠刀,一心成佛了。”

“难道一心成佛不好吗?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止在这一步,峰儿便能安稳一些。慕容博这老匹夫止在这一步,慕容复的日子也能安稳一些。”

他又道:“说到放下屠刀,其实也并不是一句空话,我这些年为报仇,也做过不少错事,尤其违背了当年对你师父的承诺,思之愧极。”

“那老匹夫比我更好不了多少,慕容氏复国的野望到他那一辈已是末路,他那儿子却还有些看不透,若要在一条歧路上走下去,下场难说。”

“萧老先生倒还有功夫担心别人,恕晚辈直言,既已知道中原容不下大哥,大哥还能往哪里去,只能是往契丹而去,依萧大哥人品才能,在契丹出头只是早晚的事,大辽与大宋迟早会有一战,那时大哥夹在两国之间,一边是生恩,一边是养恩,依老先生看,大哥会如何抉择?”

钟芙幽幽地道:“老先生竟还有心思来担忧别人子弟下场,怎么不先担心担心大哥的性命会终结在哪一日?”

只听咔嚓一声,两人中间的方桌已被萧远山掰下一角,萧云山虎目圆睁,森然地瞧着钟芙。

钟芙调侃道:“萧老先生这是要告诉在下何为金刚怒目?”

萧远山说道:“还请姑娘指点迷津,不知有何种办法能解我儿之困。”

钟芙霎时来了精神,既然知晓萧远山并不是真心皈依我佛,有半数是因为时下无奈之举,那就好办了,接下来要说服萧远山,或许就不用太费力气。

“如今的大辽皇帝耶律洪基并非雄主,他任用奸臣,使人心涣散,又在民间大肆建立佛教劳民伤财,萧老先生,何不趁此机会重新回到大辽?老先生是主和派,若是能够再次回到朝中,那是利于两国的好事,依照萧氏的威望,难道他日还会陷入两难之境?”

萧远山默然不语,半晌盯着钟芙:“你是想叫我把持朝政?”

“有何不可?”

若钟芙是萧远山,她甚至会踹开耶律洪基,自己做大辽皇帝。

“钟姑娘,”萧远山摇摇头,“你的目的绝不只是为了峰儿的安全,开门见山,咱们坦诚地谈一谈。”

把自己的底盘全交付出去,这一局也别玩了,钟芙支持萧远山把持朝政,要说她自己一点私心也没有,那也绝无可能,可也绝对是公心大于私心。

萧远山见她始终不谈,只好说道:“我毕竟离开大辽多年,想要重回中心,何其艰难。”

钟芙说道:“先生可知耶律重元?”

耶律重元是前任皇帝兴宗耶律宗真的弟弟,当日,耶律宗真曾说,日后会将皇位传给弟弟,可他死前背弃诺言,将皇位传给了自己的儿子耶律洪基。而今大辽的南院大王意图作乱,想要拥立耶律重元为帝。

耶律洪基很是吃了一亏,前世时是萧峰在危急时刻保住耶律洪基性命,才有日后的南院大王之位,既然萧峰能成,凭什么萧远山不能借此机会重新回到权力中心?

便向段延庆当日劝说钟芙一样,钟芙如今也一样劝说萧远山重回中枢。

她也知道,萧远山一定像自己一样慎重考虑,也一定会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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