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胆识,竟然不躲开。”
寒光与月色清辉相映,拂落肩头花色。
执剑之人的面容逐渐从阴影中显现,佩戴着的银纹面具在月色映照下,看起来有些阴森。
而徐霄言却毫不在意架在他肩上的那柄剑,眼里笑意不减,只是双手环抱而立,没有一丝讶异地,从容地望向他。
“我还当是谁,”梁知焕慢悠悠地将剑收起,不甚在意地笑着说,“原来是师兄,失礼了。”
那笑容却让徐霄言觉得分外的阴湿寒凉。
“日落时分才见过,梁师弟应该不会不知道是我。”
“师兄这话说得,入夜之后灯火稀疏,难免会令人难以视物,我若早知道是师兄,就不会做出如此无礼的行径了。”
“那可说不准。”徐霄言的声音冷了下来。
他听见梁知焕笑了一声,也不知道那笑到底是是嘲弄还是气急。
“既然师兄如此不依不饶,那么我也不再绕弯子了。”
“我不管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怀着什么想法来到风吟剑宗,”梁知焕的神色逐渐变得冷洌,“离阿毓远点,他不是你可以肖想的人。”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徐霄言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解梁知焕为什么会说出这段奇怪的话。
“你最好不是在装傻。”
“我装什么了?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听闻你是沧州人士,父母皆是散修,不久前双亡。”梁知焕将他的话打断,目光阴冷,“沧州可是极寒之地,人烟罕至。在那种地方连灵脉都会迟滞受阻,可你却灵脉活跃,丝毫不受影响,这可能吗?”
“炎青淬火所显现的灵脉等级,蓝色是为最优等,红色次之,白色为最末,若是黑色则说明毫无修行资质,我虽不知为何你的灵脉会显现为紫色……”
梁知焕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了距离,手中的长剑指向了他。
“但我知道,你在说谎。”
徐霄言的心神变得紧绷起来。
入夜以后他就发现梁知焕一直暗中跟随着他,只是梁知焕并未有任何动作,所以他才放任不理。
方才向他袭来的那一剑,并未带有任何杀意,而是收敛了锋芒。
他笃定梁知焕并不会对他动手,所以并未躲避。
如果说刚才只是恶意的嘲弄,那么现在梁知焕的眼中,是真的有了杀意。
“那我的灵脉天生就是这么活跃,我有什么办法呢?”
徐霄言的解释虽然有些苍白无力,但相较于人族而言,魔族的灵脉更加稳固,不易受外物影响。
他的身世虽然只是信口胡诌的,可入冬以后的魔界的确和极寒之地的沧州没有什么差别,甚至还更为寒冷,所以徐霄言早已习以为常。
“可能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吧,在绝境之中磨练心性,所以灵脉才如此稳固。”徐霄言索性也不解释了,直接胡说八道。
他看见梁知焕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花言巧语!你就是这样蒙骗阿毓的吗?!”
呼啸的风声中,泛着寒芒的长剑向徐霄言刺来。
看着向他刺来的长剑,徐霄言觉得这次必须要躲开了。
“你等一下!我没有武器啊!”
“我管你有没有武器!”
凌厉的剑影袭来,徐霄言只能不断闪避,他虽身法敏捷,可那剑势却愈发猛烈,丝毫没有退让的势头。
“你来真的啊?!”徐霄言不可置信地望着那直逼他要害而来的长剑,若不是躲避及时,锋利的剑尖几乎要将他的衣袍划破,“我只是不想伤你,你不要逼我动手!”
梁知焕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少虚张声势了,你以为我会是荆景笙那种草包吗?!”
又是一势剑招,长剑疾刺而来,如芒银辉于剑锋流转。
“你不是很会躲吗?我看你这次往哪躲!”
徐霄言眼见无法再避,在那柄长剑刺向他颈间之际猛然侧身,剑招扑空之际梁知焕有些重心不稳,而他出剑的速度太快,力道又猛,一时间收束不住,来不及将剑抽离。
徐霄言看准时机,抬手猛地击他腕间,梁知焕还没反应过来,剑已从手中脱离。
他眼疾手快先梁知焕一步将剑接过,挥剑而下,如虹剑气化作一阵长风,疾直向着梁知焕袭去。
肃杀的长风逼得梁知焕疾退数步,面具也被击落在地,而他惊慌失措地转身,抬手遮住了自己的脸。
“你的脸……怎么会……”
徐霄言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场景,有些震惊,一时不知该作何言语,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长剑。
梁知焕的脸上交错着狰狞的疤痕,有些地方还泛着红肿,甚至有些嵌入了皮肉中去,在他白皙的脸上更显得触目惊心。
虽然只是一瞬,徐霄言却看得分外明晰。
“还给我!”梁知焕捂着脸,语气依旧强硬。
“哦……”
神色茫然了片刻后,徐霄言才回过神来,将手中的剑扔给了他。
梁知焕面色阴冷地接过剑,将掉落在地上的面具捡起,但却没有立刻戴上。
“这下我们扯平了,我会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徐霄言轻轻拂去衣袍上沾染的尘土,不想再和梁知焕多作纠缠,便要转身离开,“回去睡觉吧,我是真的困了。”
“我没说你可以走了。”梁知焕冷冷道。
背后有寒意袭来,徐霄言即刻闪身避开,旋即转身回望,看到的便是梁知焕身后的梁知焕,向他挥舞着寒光四溢的长剑。
“又来?你烦不烦?!”
见梁知焕再度挥剑,徐霄言正要徒手拦下,须臾间一道素色身影稳落于他身前,用剑鞘拦下了梁知焕的剑,隔在了二人中间。
“打什么打?还嫌今天闹得不够难看吗?!”来人严肃道。
“你别拦着我!”梁知焕还想动手,手中的剑却被死死抵住。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宵禁?又想挨罚了是不是?”他见状直接抢过了梁知焕的剑,顺手丢在了一边,而后转身望向徐霄言,目光一直落在他腰间的玉佩上,“师兄别和他见气,阿焕这小子就是这样的,小孩子脾气。”
“……你是?”徐霄言看着眼前温和有礼的少年,似乎对他并没有敌意。
“我叫萧霁安,是宗主座下的亲传弟子,是这小子的师兄。”
“你到底是谁的师兄?!”见他们二人不再管顾自己,梁知焕气急了,“萧霁安,如果有人把你的面具打落了,这你忍得了吗?”
“那我当然忍不……不对,我也没戴面具啊。”萧霁安闻言仔细端详着梁知焕脸上的疤痕,“你这张脸哪里见不得人了,虽然第一眼看上去有点丑,但是看多了感觉还是挺像人的,我看不戴正好。”
徐霄言没忍住笑了一声,却迎面对上了梁知焕恶狠狠的目光。
“我只是担心……会吓到阿毓。”梁知焕垂眸,神情和语气都变得柔软了起来。
徐霄言只是浅笑着摇摇头。
他可比你想得大胆多了。
“我更担心的,是风吟剑宗会不会混入了身份不明的家伙,怀着不轨之心”梁知焕再度抬眸,话中意有所指,“师弟心思单纯,难免会被蒙蔽。”
梁知焕那道敌意的目光,即便是隔着萧霁安,徐霄言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寒意。
可徐霄言却丝毫不惧,甚至眼中含笑地面对那道目光。
“原来你是在怀疑的师兄身份啊?”萧霁安笑得有些无奈,“今日我刚回宗门,师父就派我去沧州查证,师兄的身世……”
“和他所说的完全一致。”
梁知焕有些讶异,但徐霄言比他更为惊讶。
不过是他胡编的身份而已,萧霁安如何能够查证是真实的?
唯一的可能便是姚卓卿暗中替他铺好了一切。
徐霄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刚办完师父交给我的任务,正准备回去休息呢,就看见你们俩剑拔弩张。”似乎是觉得梁知焕还有忧虑,萧霁接着说道:“师父怎么可能放任来历不明的人拜入宗门,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是我思虑不周,冒犯了师兄。”梁知焕偏过头,声音变得很小,“对不起。”
“你要大声点师兄才能听见啊,我离你这么近都听不到。”
梁知焕的脸涨得通红,硬着头皮又重复了一遍。
“不碍事的。”徐霄言也不想再追究下去,“都是同门师兄弟,我也没什么好记仇的。”
可徐霄言仍旧不解梁知焕那股敌意的来源。
认真思索了一番后,徐霄言终于得出了结论。
梁知焕从一开始就看他不顺眼,可能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了。
徐霄言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对了,我回来的时候带了这个。”萧霁安从乾坤袋里拿出一袋东西,打开之后是一排排白色的糕体,还在冒着热气,“尝尝吧。”
“这什么东西?”梁知焕拿了一块,一边嚼一边问,“还挺好吃。”
“是桂花糕……师兄也尝尝吧。”
徐霄言也拿了一块放入口中。
这些日子颠沛流离,还没好好地尝过一次人间的食物。
入口的桂花糕很软糯,也很甜。
是真的很好吃,还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可不知怎的,他却总是想起那股似有若无的兰香。
“现在你们俩都吃了我的东西,要答应我以后不许再打架了,师兄弟间就该要情同手足才对。”
在萧霁安的注视下,徐霄言点点头。
梁知焕无精打采地应答道:“知道了,萧师兄。”
“这就对了。”
萧霁安的话音刚落,庭院中便有黑影掠动,像是有什么人,在黑暗中悄悄靠近他们。
“坏了,难道是禄长老?现在可是宵禁,被他抓到就惨了……”萧霁安的神色变得慌乱起来,将那一包桂花糕都塞到了徐霄言的怀里,“都给你了,师兄!”
“等等……这么多都给我了?”
还不等徐霄言从疑惑中回过神来,二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刚刚还信誓旦旦、牢不可破的师兄弟情谊瞬间崩塌无存。
“不是吧……”
正当他不知所措时,一只黑猫从树丛中蹿了出来,跑到了徐霄言脚下。
“原来是你啊黑鹰,又让我虚惊一场。”徐霄言很是欣喜,“你又想吓我,是不是?”
看着亲昵地蹭着他脚边的黑鹰,徐霄言的心中有了一个想法。
“你能带我……去找你的主人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