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真相的重量

夏言隅的心猛地一沉。他以为隔绝得很好。

“你…知道了?”

“猜的。”沈郁低下头,看着自己放在琴键上的、依旧苍白的手指,“你的表情…林泽的表情…还有…”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的感觉。很重。”

夏言隅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平视着他的眼睛:“是很糟。但也有很多人在支持你,在为你加油。”他拿出自己的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但缓存了那条微博),点开,只给他看那些刷屏的 #守护沈郁#*和温暖的留言,“你看,有这么多人,在等着你好起来,等着你回来。”

沈郁的目光落在那些滚动的、充满善意的文字和表情上,久久没有移开。他伸出手指,轻轻划过屏幕上一个粉丝画的Q版加油图,指尖微微颤抖。一滴温热的液体,毫无征兆地滴落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一小片模糊的光影。

“对不起…”他哽咽着,肩膀微微抽动,“都是因为我…连累了你…连累了大家…让你…被骂…”

夏言隅的心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伸出手,这一次,没有犹豫,将沈郁颤抖的身体轻轻揽入怀中。沈郁的身体瞬间僵硬,随即像找到了依靠般,将额头抵在夏言隅的肩膀,压抑的啜泣声终于泄露出来,滚烫的泪水迅速浸湿了夏言隅肩头的衣料。

“不是你的错…沈郁,不是…”夏言隅收紧手臂,下巴轻轻抵着他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坚定,一遍遍重复着,像在念诵抚慰人心的咒语,“你没有连累任何人。是我选择了站在你这边,是我选择了说出真相。被骂,被威胁,我都认。只要你…好起来。只要你还在,Eclipse就还在。我们…一起扛过去。”

怀里的身体从僵硬到微微放松,啜泣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间。沈郁没有挣脱这个拥抱,反而在夏言隅一声声坚定的“一起扛过去”中,找到了溺水般窒息中的一丝氧气。他闭上眼睛,放任自己沉溺在这份带着泪水的、坚实而温暖的依靠里。这一刻,风暴依旧在门外肆虐,但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两颗伤痕累累的心,在绝望的压力下,以一种未曾预料的方式,前所未有地贴近了。

2

沈郁在夏言隅怀里哭累了,加上药物的作用,渐渐沉沉睡去。夏言隅小心翼翼地将他在床上安顿好,盖好被子,看着他即使在睡梦中依旧微蹙的眉头和眼角的泪痕,心头的沉重和怜惜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走到窗边,拉开一丝窗帘缝隙,看着楼下医院门口依旧蹲守着不肯离去的记者长枪短炮,眼神冰冷。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那个“危机处理小组”负责人的号码。他直接按掉。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不是护士那种规律的敲门,而是带着一种克制却不容忽视的力道。

夏言隅皱眉,以为是林泽去而复返或是公司的人。他走过去,警惕地拉开一条门缝。

门外站着的,是沈郁的母亲。

她依旧穿着得体,妆容却似乎有些匆忙,不如往日精致。最让夏言隅意外的是她此刻的神情——没有了之前的强势和冰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疲惫、焦虑,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她的目光急切地越过夏言隅的肩膀,看向病床上沉睡的儿子。

“他…怎么样了?”沈母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种夏言隅从未听过的、近乎卑微的关切。

夏言隅心中的警惕并未消除,但看到她眼中的血丝和那份真切的担忧,还是侧身让她进来,同时低声道:“刚睡着,情绪不太稳定。”

沈母放轻脚步走到床边,低头凝视着沈郁苍白的睡颜,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昂贵的皮包带子。她伸出手,似乎想触摸一下儿子的脸颊,却在半空中停住,颤抖着收了回来。

“视频…我看到了。”沈母没有回头,声音很轻,却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你…都说了。”

夏言隅站在她身后,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背影。

“那些骂他的话…那些…猜测…”沈母的声音哽住了,肩膀抑制不住地抖动起来,“他们…他们怎么能那样说我的儿子…”

夏言隅有些意外。他以为沈母是来兴师问罪,指责他公开了“家丑”。

“你…不怕吗?”沈母突然转过身,泪眼朦胧地看着夏言隅,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公司要告你,前途可能毁掉…为了他,值得吗?”

“值得。”夏言隅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因为他值得。”

沈母怔怔地看着他,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年轻人。他眼中的那份坚定和毫无保留的守护,像一面镜子,映照出她过往的冰冷和失职。巨大的痛苦和悔恨瞬间攫住了她,她猛地捂住嘴,压抑的哭声从指缝中泄露出来,身体摇摇欲坠。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她靠着墙壁滑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泣不成声,精心维持的优雅形象荡然无存,“是我…是我把他逼成这样的…是我把他…锁住了…”

“锁住?”夏言隅的心猛地一跳,立刻抓住了这个关键词,联想到沈郁崩溃时的呼喊和医生的诊断。他蹲下身,平视着崩溃的沈母,语气严肃而急切,“沈夫人,您说什么?什么锁住?沈郁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沈母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看着夏言隅,眼中充满了痛苦和挣扎。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痛苦地闭上。过了许久,她才像用尽了全身力气,从皮包里颤抖着拿出一个看起来很旧的小小的丝绒盒子,递给夏言隅。

“这个…是当年…从他钢琴房…锁住的抽屉里…找到的…”沈母的声音支离破碎,充满了悔恨,“我…我不知道他一直留着…我以为…我以为他早忘了…”

夏言隅接过那个小小的、带着岁月痕迹的丝绒盒。盒子没有锁,他轻轻打开。

里面没有珠宝,只有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泛黄的纸。纸上,是稚嫩却工整的铅笔字迹,画着歪歪扭扭的音符——是《隙》最原始、最粗糙的雏形旋律片段。在旋律下方,写着一行同样稚嫩却力透纸背的小字:

“妈妈,我不想只弹钢琴。我想像太阳一样跳舞,在很多人面前。”

—— 郁,十岁

盒子的底部,静静地躺着一枚小小的、已经有些生锈的黄铜钥匙。

夏言隅看着那张泛黄的纸,看着那行稚嫩的愿望,再看看床上沉睡的、眉宇间依旧带着挥之不去阴郁的沈郁,又看向眼前崩溃痛哭、悔不当初的母亲…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被这把小小的钥匙和这张承载着沉重童年的纸,彻底串联了起来。

那些被锁住的,不仅仅是童年渴望自由舞蹈的梦想,更是被母亲的期望和严苛训练强行禁锢的灵魂。而沈郁反复弹奏、不断修改的《隙》,那挣扎、那苦闷、那对微光的渴望…正是他十岁那年,被强行锁进钢琴房时,内心无声的呐喊和永不熄灭的求救信号!

真相的重量,如同千钧巨石,轰然砸在夏言隅的心上。他终于明白,沈郁那深不见底的痛苦根源,那无法摆脱的“被锁住”的恐惧感,究竟从何而来。

他看着那把小小的、生锈的钥匙,又看向病床上在睡梦中依旧不安稳的沈郁,一个清晰而坚定的念头在心中成形。

是时候,真正打开那把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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