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二楼，顾宁房间门外围了一圈人。
是从各地闻讯赶来的记者朋友们。
顾宁正在午睡中，被外面闹哄哄跟蚊子叫一样嗡嗡嗡的讨厌嘈杂声吵醒。
他还带着起床气，一把拉开了门，“谁吵——！”
还没将小发雷霆的话吼出来，先被怼上面门的摄像头和闪光灯给晃懵了。
顾宁瞪着眼连连后退，门又被“砰！”地一声关上了。
他后背抵着门，脑瓜子嗡嗡响，头脑显然还没跟上清醒的节奏，眨了眨眼，下意识顺了顺胸口直打鼓的心脏，给自己压压惊。
“谁？”
床上被子里一大团东西蛄蛹了一下，伴随着老木床的吱嘎声。
从被子边缘露出来一颗头，明松钦缓缓睁开眼看向门口的顾宁。
刚从黑暗中钻出来，他还不大适应外面的光线，微眯着眼睛，“外面怎么回事。”
顾宁终于被他的声音拉回了现实。
他搓了搓脑袋，茫然看着眼前的一幕，愣怔道：“你这么在这儿？”
随着记忆的回笼，一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又一一涌现，他给自己脑门上来了一巴掌。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他边说着，边急匆匆走到床边，把明松钦往外拽，“你赶紧去躲躲，外面一堆记者。”
明松钦跟扎根了一样，纹丝不动，不疾不徐坐直身，从床头柜上拿了眼睛架在鼻梁上。
“就这点儿空间，一眼都望到头了，你让我往哪儿躲。”明松钦摊开了手，不以为意道：“再说了，就以现在这幅模样？”
顾宁视线下移，落在他光裸的上半身上，虽然肌肉练得很好，应有尽有，其间还点缀着些红痕，可以这幅模样被抓到，还真说不清。
顾宁从自己行李里随便拽了几件衣服塞进他怀里，烦躁道：“我管你藏哪儿，被人发现我还要不要做人了。”
“你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反正别呆我这儿。”说着，又要去拖他起来。
明松钦把他团成团的一大坨衣服一一展平，又一一叠好，不慌不忙放在了床头。
“不穿，”他扫了一眼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这都不是我的风格，你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之间有点什么？”
“再说了，”他顿了一下，“就你这些尺寸，我一会儿再给你撑爆了。”
他说得是实话，语气也就正常，可听在顾宁耳朵里，瞬间就成了**裸的挑衅。
“去去去，谁跟你有关系了，少套近乎。”顾宁烦躁道。
明松钦往床头一靠，说什么就是不肯动，急得顾宁一脑门子汗。
房间里酒精的味道已经淡了很多，但依旧能闻到，更要命的是，明松钦信息素的味道夹杂在其间，一阵一阵往顾宁鼻子里送，要命得勾人。
简直是对顾宁节操的考验。
顾宁咬了咬牙，垂头点了支烟，想用烟味盖去那该死的味道。
尽管几乎是徒劳无功。
要想要盖住那味道，他估计一次性得点一整包，到处熏熏。
可聊胜于无，多少能麻痹一点神经，哪怕是他自己的。
烟雾缭绕间，顾宁越过朦胧去看他，忽然嗤笑道：“不就是酒后乱性，多大点儿事，又不是第一次了，你至于吗？”
他发起恨来连自己都咬。
明松钦松散的神情忽地一僵，“你再说一遍。”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
“我说错了吗？”顾宁嘴角噙着抹不屑的笑，“多大点儿事，你就像上回那样，直接走了得了。”
“省得双方纠缠不清，麻烦。”最后两个字他故意加重了语气。
明松钦微眯起了眼睛，刺他，“我可不像某人，那么没节操。”
顾宁夹烟的手指一僵，心里冷笑了一声，却还是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是啊，所以麻烦您不要靠近没节操的我，省得污了您光风霁月明总的名声。”
明松钦面色阴沉，拳头在身侧紧了紧，最终还是松了，重新调试好笑容，“那不行。”
他视线下移，停在了顾宁腰间，抬手在他屁股上轻拍了一下，“我要是走了，顾总的幸福可怎么办。”
“你！”顾宁丢了烟，指着他破口大骂，“你tm臭不要脸！”
明松钦非但没生气，反而笑得比刚才还变态，长臂一展，直接揽住了顾宁的腰，将人一把捞到了跟前。
捡起顾宁丢在烟灰缸里燃了一半的烟，猛地吸了一口，单手扣着顾宁的脖颈将他的脸硬生生扣到自己面前。
然后将那口烟尽数散在了顾宁脸上，笑得得意又坏，“这是还你的。”
没等顾宁再骂，就压着他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在顾宁的目瞪口呆中，轻咬上了他的唇瓣。
任顾宁拳打脚踢都没用，他就跟块□□的磐石一样，任打任踢。
于是顾宁也不示弱，牙齿顷刻就磨上了他的脆弱地带，在他舌尖上狠狠一咬。
直到血腥味蔓延至神经中枢，明松钦才意犹未尽地松开了手。
他疼得眼眶都泛红了，却还是笑着的。
眸子里星火闪烁，像是棋逢对手，一半欣赏一半沉迷，啐出半口血沫，抬手抹了唇上的血色，嗤笑道：“行啊。”
说着，直接拽了顾宁的白t拭去剩下的血迹，挑眉看着他。
顾宁眉心微皱，扫了眼自己纯白t上那抹突兀的血痕，盯着明松钦看了许久。
突然轻笑了一声，嘲讽道：“装什么情场浪子，痴情纯爱是假的，放荡不羁也是假的。”
“像上次那样，直接走了不好吗？”顾宁五官皱缩，用力地挤了挤眼，缓缓凑近明松钦，“还是说，你打算对我负责？”
此话一出，空气瞬间凝结了好一会儿，两人都没说话，气氛一度尴尬。
明松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方才的神情凝在了脸上，只有呼吸的起伏提示着人还活着。
顾宁也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吓了一跳，可紧接着就是莫名的期待，再然后，期待被寂静点燃，燃烧成灰烬，风一扬，就什么也不剩了。
“算了，”顾宁垂眸自嘲道：“你走吧。”
他支着床沿从明松钦的禁锢里起身。
半压在床上的腿刚一撤离，力量失衡，下沉的床垫迅速回弹，以一种几不可查的力度轻轻震了一下床上的人。
顾宁一条腿刚挨地，另一条还没跟上，就又被突入其来的力量猛然拽了过去。
他猛然向前一扑，瞬间又落回了熟悉的怀抱。
明松钦宽厚温暖的手掌按在顾宁的背上，不同以往，这次他用力很重，像是要将顾宁按碎了揉进身体里。
他略带薄茧的手心在顾宁枯瘦的脊背上来回摩挲了一下，嗔道：“怎么这么瘦，多吃点儿。”
“你tm有病就去看病，”顾宁彻底被他激怒，推着明松钦的肩膀，咬牙切齿道：“别太过分！”
紧接着，耳边就传来了及轻的一句，“嗯，我负责。”几乎与顾宁的话音同时而出。
“你，说什么？”顾宁微愣，一时竟忘了挣扎。
明松钦又揉了揉他的背脊，贴在他的耳边重复了一遍，声音轻柔，“我说，我会对你负责。”
顾宁双手撑在他肩膀上，将两人隔开，然后看着他的眼睛，不可置信道：“你再说一遍，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明松钦轻笑一声，粗粝的指纹抚平了他眉心的褶皱，说笑道：“这个年纪就耳背了，你以后可怎么办。”
顾宁当然没被他的玩笑逗笑，但也没被激怒。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从不相识的陌生人，眼神里的探究意味丝毫不亚于看一个全新的物种。
明松钦收了笑，拉起他的手，在他腕上的疤痕上落了一个吻，然后郑重宣誓一样，说：“我没在开玩笑。”
“顾宁，我喜欢你，这次是认真的。”
“可你不是……”顾宁的声音瓮声瓮气，轻如蚊吟，好似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明松钦顺着顾宁的手腕一路往上，直至唇印在了后颈的贴布上，他顿了一下，合目哽了一下，“之前的一切都……对不起。”
我反应太慢，意识到时已经太晚了。
顾宁后颈上那块皮肤被贴布遮得严实，本应没有任何感觉，可当明松钦的鼻息和唇抵达时，却像是被烫了一下。
在他冰封的心上烫了个大窟窿，血淋淋的，令人害怕，又提醒他清醒。
他忽然意识到明松钦的忽然转变是因为什么。
信息素的契合果真能让人意乱情迷，甚至失了理智。
他理应高兴，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得偿所愿，可用“邪魔外道”走捷径得到的东西，多少有些膈应，让人一时难以适应。
顾宁后知后觉捂着后颈，推开明松钦，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你酒还没醒吧，都胡言乱语了。”
“我认真的。”明松钦继续说。
他视线落在顾宁后颈那块贴布上，指尖隔着顾宁的手背，在同一位置上方轻轻摩挲了一下，继续说：“哪怕没这东西。”
顾宁瞪圆了眼，手僵在原地，迟迟不肯松开，“你……知道？”
“我想说的是，”明松钦叹了口气，拉下了他的手，“我并不是因为信息素的契合才喜欢上你的。”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他低垂着头，盯着顾宁腕上的疤痕，神情复杂。
移植腺体前，需要先在手腕上进行第一次“预演”，他都不用问顾宁疼不疼……
顾宁吃过的苦明松钦感受不到，问也只是徒劳。
他只恨自己没能在顾宁做出这种傻事之前意识到自己的心意，没在那之前好好传达给他。
而现在再追问他的感受的话，就像毫无意义的马后炮，不过再一次让人掀开伤疤满足自己恶劣的好奇心一样。
明松钦低垂着头，没将眼底的心疼泄露出来，所以顾宁发现不了，等再抬眼时，他已然换上了新的完美笑容，哑声道:“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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