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藏无可藏

“彭清手上的疤哪里来的?”柏苟问。

乐澄平淡开口:“小时候为我削苹果被刀划的。”

柏苟眼里的血丝更深,声音愈加阴冷:“你十六岁才被彭千文收养。你说的小时候是多小?”

浴室里一时静谧无声。

“你就这么喜欢打探别人的家务事?”乐澄突然夺过他手中的刀,几乎没有犹豫地插进他胸口,冷声道:“是不是我动手杀你,你就满意了?”

也不知是不是他受伤了,竟然没躲过。

刀扎扎实实捅这一下,他本就泛红的胸膛霎时流血不止,长条的疤痕下又多了道心的口子。

乐澄无动于衷,刀口又朝里进了一分,“这一刀是你该的。杀父杀弟之仇,即便是杀你一百遍,你也还不了。”

柏苟却笑得莫名,笑声在空荡荡的浴室里显得格格不入:“你没想真的杀我。”

他忽然伸手握住刀柄,冰冷的手一连握住她的手,往里更进了几寸:“这样才算是杀人。以你刚刚那种杀法,不说死一百次,早死一万次了。”

他岿然不动,顿了顿,又道:“你以为杀了我,还能安然无恙出去?”

闻言,乐澄利落抽刀,猛地在左胳膊上深深地划拉两下,登时本就伤痕累累的胳膊又多了两条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柏苟面上终于划过一丝诧然,但稍瞬即逝。

“是我小看你了。”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不大不小,却足够他们听见。

有人来了。

乐澄迅速将小刀丢到血泊里,之后便将柏苟重重地扑倒在地。

她全然没有要护住他背部的意思,反倒是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仿佛恨不得将他压得窒息而亡。

她期期艾艾地带着哭腔呼唤着:“救命!有没有人!快来救人!”

柏苟被她压在下面,气息愈发沉重:“别喊了。浴室门开着,谁眼瞎了会看不见两个死人。”

乐澄没理会他,继续哭喊着,十分真情实意的模样。

“啪嗒”一声响起,门外有人被吓得坐到地上,颤颤巍巍道:“柏,柏哥!快来人!”

他连滚带爬地向外奔去,寻人去了。

乐澄在心里盘算着,果然,不到片刻功夫,就有人急慌慌地来了。

见有人提着医药箱来了,她仿佛见着了救命稻草,拉着医生的裤脚,哭哭啼啼道:“快,快救救柏苟!他浑身都是伤!医生,你快救救他!”

医生忙放下药箱,探了探柏苟的鼻息,眉头紧锁:“不是简单的减压症。柏先生一向平稳,怎会突然犯病?”

眼前的女子哭得梨花带雨,满脸都是泪珠,看起来我见犹怜,浑然想不到就在上一秒她还把刀插进这人的胸口。

“就在刚刚,我不慎掉进海里了,是他……他是为了救我……我没想到他——”

柏苟许是没什么气力同她纠缠,出人意料地没有反驳她,只是闭着眼,犹为虚弱的样子。他皮肤上不规则的泛红又多了好几块,在灯光下显得更加瘆人。

她跪坐在一旁,又开始哭泣,胳膊上的伤也非常应景地流着血。

医生自然也看见了她的伤,立即对身后两人道:“你跟我将他扶回医务室,你,扶下这位小姐。”

*

医务室。

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点滴的声音在医务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医生正在为柏苟诊治,一道帘子旁隔着乐澄。

其他几人大气都不敢出。他们大约都听过柏苟的名号,生怕没给他或是他女人治好,反手就被他杀死。

这简约的帘子也只起到一个简约的隔绝患者的功效。根本拦不住乐澄。

她三两下就下床,掀开帘子,满脸担忧地看着病床上的人。

“医生,他这病是怎么回事?”

闻言,医生眉头紧锁,道:“柏先生来这的时候就有减压症了。在海里泡久了,就容易发病。只是他身上还有这么多伤口……是不是自己划的?”

乐澄猛点头:“对!我刚看到他,他就一直划伤自己,甚至还逼我给他来一刀!我哪里忍心!我很快就把刀夺过来了。”

医生疑惑道:“那你身上的伤?”

她面色不改胡诌道:“我心疼他,宁愿他拿刀割我,也不愿他伤害他自己。”

柏苟闭着眼,仿佛没听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他不说话的样子,跟他说话时简直是两个人。

旁边几个小弟纷纷侧目。

他们没想到这女人竟如此呵护柏哥,不由对她另眼相待。

医生又看了看柏苟的伤口,神情复杂:“他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我们都推断他是创伤性后遗症。不过他不和我们说,我们也不知道他以前经历了什么。或许你知道吗?”

他把问题抛给她。

乐澄摇摇头。

医生便没在搭话了,给他挂上点滴,又去药柜里挑拣了些药,拿给她:“他往日里发病,是吃这种药。小姐,该怎么称呼你?”

“乐澄。”

“乐小姐,我叫陈文,你叫我陈医生就行。他一天要吃三次这版药,冲五百毫升纯水吃。另外这版颗粒一天吃一次,一颗就行。别吃多了,药性太强。大约吃个三四天,他身上的红斑就能散差不多了。

他拿着纱布的手顿了顿,又道:“至于他身上的伤口,我先简单处理一下,柏先生不喜欢包扎太厚,不然起来又要生气。”

乐澄一面听着,一面点头。这医生还挺尽职尽责的。

陈文又说:“你的伤,郑枭已经帮你处理好了,每天上三次药,问题不算很大。”

郑枭是他的副手,刚刚一进来就在为她包扎、上药,手法也很娴熟。

他一声不吭,也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很闷。

乐澄对他点头致谢。

他只微微点头,没搭话。

乐澄倏地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陈医生,如果他突然又控制不住,狂躁地想伤害自己或者别人,需要做什么特殊处理吗?”

陈文手上动作一顿,镜片下的眼神有些锐利:“特殊处理,乐小姐想说什么?”

乐澄又随口道:“有没有药性强一点的抑制药呢?我听说好像有些做冰糖这种生意的,就会安排药师研制这种药,以备不时之需。”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位医师脸色都不大好看。

陈文讪笑道:“乐小姐这消息是从哪来的?话可不能乱说,小心让有心人听见了。这里是没有你说的那种药的。我们在这纯粹只是为船上的人医治。”

郑枭冷不丁开口:“有什么不能提的?死人没法开口说话,就当不存在吗?”

“郑枭!”陈文出声阻止他,眼神警告。

郑枭冷哼一声,看也没看房内人一眼,顾自提起药箱就出去了。

乐澄奇怪道:“刚刚刘副手是什么意思?”

陈文顾左右而言他:“乐小姐,柏先生这个病症不会像狂躁症那样。一般来说,他最多只会伤害自己。加上我给你说的这个药物治疗,不会有什么大碍。林先生要过问他的情况,我们先走了。”

顷刻间,屋内又只有柏苟和乐澄两人了。

乐澄转头看去,果然见柏苟睁着眼,全然不是虚弱的样子。

他不声不响地看着她,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乐澄忽然笑了,说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突然问抑制药的事?”

“不好奇。”柏苟挪开眼。

她收敛了笑意,拨开挡着脸的发丝,用最甜蜜的语气说着狠毒的话:“你就算好奇,我也不会告诉你。就算你哪天被折磨得要死了,最好也祈祷没有这样的抑制药救你。”

柏苟突然问:“你到底来这里什么目的?”

乐澄恍若他在开一个了不得的玩笑,乐得不行:“不是你们把我抓来的吗?”

柏苟没接话,在床榻旁一件干净的西装口袋里摸了根烟,点上。

窗户的玻璃上缓缓浮现一圈烟雾。

他从乐澄手里拿过刚陈医生给的药,放到柜子上。

“等下了船,你就带那小孩走,别回来了。”

“如果我说我不走呢?”乐澄说。

柏苟又吸了两口,把烟抵在柜上熄了,烫了个洞。

他抬眼看她,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你之前不是很想走吗?怎么,老子让你走你又走不动了?嫌命长是不是?”

他急了,连老子都挂嘴边了。

乐澄偏偏就喜欢看他急的样子,兴致来了:“本来是想走的,但我仇没报完,还不想走。”

柏苟气笑了。

“报彭千文和彭清那两个狗东西的仇?你他妈自己心里没数?”

乐澄淡淡说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仇。”

他沉默了。

又过了半晌,他道:“老子不管你是谁,从来哪从哪回去。”

很快,他又以不容拒绝的语气道:“明天一早船就会停靠。去北郊的也会发船,你带那小孩立马走。船票明早我派人给你。”

乐澄说道:“你是师傅吗?凭什么管我。”

也不知道是这句话里什么字眼刺痛了他,他突然噤声。

乐澄语气平淡:“卫城在北郊山岳孤儿院呆过,你会不知道?”

柏苟低垂着眼眸,看着柜子上的药片,不知在想什么。

她冷眼看他,仿佛想真正看透他:“想杀我灭口吗?前北郊缉毒刑警队队长,秦圩。”

“你认错人了。”柏苟语气平淡。

乐澄把医生刚捡的药一把甩到床单上,恨恨看着他的背影:“你没见过我,我可见过你。你以前来孤儿院找人犯了病,是我师傅救了你。凭什么我师傅救了人却死了,你杀了人,背叛了战友,成了林洵的狗,竟然还能活着!”

柏苟一手拿起药,面无表情地朝门外走去,身影消失在灰暗的走廊里。

乐澄追上去,冷声道:“你不告诉我他怎么死的,就别想甩掉我。”

“随你便。”他淡淡丢下一句话,在远处听不清晰。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走廊尽头。

“乐小姐,柏哥说你的房间在四层,我引您过去。”

服务员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许是看她脸色不太好,他踌躇了半天才开口。

乐澄最后沉沉看了远处一眼,随后点头,示意他带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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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藏无可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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