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苟停下摩挲扳指的动作,好整以暇地靠回椅背:“你期盼什么?”
乐澄看着他,问出盘旋在她心口很久的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杀威城那些人?”
她站在光影下,冷冷审视着椅子上的人,目光却很专注。
“我杀的人太多了,记不清了。”柏苟说。
“少装傻。”
柏苟没有搭话。
乐澄知道他不会坦白,索性脱了外衣,去浴室。
这房间只有一张床,所以她不可避免地只有和他睡一起了。
但她不意外也觉得无所谓。总归她也不会吃亏。
浴室的推拉门也是半透明的磨砂材质,让人见了不免暧昧。
乐澄脸不红心不跳地开门,脱衣。
浴室传来细细簌簌的声响。
柏苟的视线微微偏离,折向窗外。
“我不是什么好人。收起你那些没用的心思。”他的声音透过玻璃门淡淡传来,在氤氲的水汽里显得极为虚无缥缈,似有似无。
乐澄用力擦着身子,几乎把手臂搓得通红。
但无论她怎么洗,都洗不掉那股雪松味。不过是蹭上一点,就萦绕了这么久,让人心烦。
她当然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他早就不是秦圩了,只是柏苟,半月的一条好狗。
*
次日清早,门外就响起连续的敲门声,三声连成一次。
其实乐澄在听到第一声时就醒了,但她没有起身。直到听到有节奏的三声,她才起身去开门。
果然是奇奇。
一张因为紧张变红的脸巴巴望着她,又小心翼翼地朝她身后瞥一眼,生怕看到不想看到的人。
他身边还站着昨天那个服务员。
看来是他把奇奇送来的。
乐澄对他点头示意,以表感谢。
“姐姐,那个大坏蛋呢?”奇奇拉着她的衣袖,朝她身后看了看,奇怪问道。
乐澄揉揉他的脑袋,说:“你不是怕他?还关心他在不在。”
奇奇嘟囔着小声说:“我怕他欺负你嘛。”
乐澄想着昨夜的情形,有些失神。
她洗完澡上好药后就上了床。本以为柏苟冲完澡出来也会上来——他却没有。
柏苟裹了条浴袍,有几缕头发还是湿润的。他在落地窗前站了许久,然后到沙发上去了。
不过,他两条腿有大半都搭在外面,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她醒来时,房内只有她一个人,却还能依稀闻见若有若无的雪松味。
桌上的药片还剩一半,杯里的水已经凉了。
他吃了药,早走了。
“怕什么,谁能欺负我。”乐澄又揉揉他的脑袋,“走,去吃早饭。”
服务员心神领会,带她们去餐厅。
听闻华开酒店早在几年前就达到了康城酒店的业内顶尖水平,自然餐厅的水准也不容小觑。
但她没什么胃口,就让服务员上了个班尼迪克蛋和松饼。
奇奇看到琳琅满目五花八门的美食,早已开心得不行,当下就撒丫子跑远了,一鼓作气拿了好几盘椰子千层蛋糕,南瓜土司和什么薯饼。
他兴高采烈地一盘盘端到她面前,取过叉子准备开吃。
一道不怎么和谐的声音在隔壁桌响起,“你是没吃过饱饭吗?拿这么多吃得完吗?”
说话的小男孩穿着合身的小西装,打着精致的领结,一双小皮鞋也擦得铮亮。
他神情不屑,像是觉得他坐在奇奇他们旁边是多么大的耻辱似的。
“我,我确实好久没吃过饱饭了。”奇奇低头看看自己又脏又旧的衣服,拿着叉子的手有些局促。
“你!”那男孩像是没料到他真是很久没吃饭了,一时吃瘪,涨红了脸不知说什么,只闷闷地走远了。
乐澄正想把他叫住,同他理论一番何为礼貌,就被奇奇拉住了衣摆:“姐姐,我没事。我们一起吃早饭吧!”
他眼里并无不快,拿起叉子猛吃,似乎毫不在意刚刚被那样对待。
乐澄看着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扬手唤在一旁候着的服务员,对他低声说了几句,眉头才舒展了些。
看着奇奇大快朵颐的模样,她嘴角慢慢上扬,似乎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
大约在他解决完最后一盘椰子千层蛋糕后,他忽然发现眼前多了个精美的袋子,疑惑道:“姐姐,这是?”
“给你的。”
奇奇忙把手擦干净,取出袋子里的东西,不可置信地看看乐澄,惊喜万分:“这是给我的衣服?”
一套崭新的运动服和一双运动鞋。
乐澄嘴里却有些别扭:“还不快去换换。我可不想又有人说你。”
奇奇眼睛有些湿润,乖乖去卫生间换了。
过了一个钟头,奇奇已换了身行头和乐澄一起出现在屋顶花园,看海边潮涨潮落。
“姐姐。”奇奇忽然语气迟疑,低声说,“我感觉你对那个大坏蛋不一样了。我们会一直和他们呆在一起吗?”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刚刚吃饱饭又换上新衣的兴奋不复存在。
乐澄侧过头看着他,有些好笑:“你不是早饭吃得挺开心的吗?怎么还会想这些问题。”
奇奇忧心地垂下脑袋,看上去很失落:“如果只是为了能吃上饭,就要和那些坏人呆在一块,我,我宁愿以后不吃饭了。”
“瞎说!怎么能跟吃饭过不去!”乐澄给他额头上叮咚来了一下,淳淳教导他:“小小的年纪怎么在操心的大人的事?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只担心自己什么时候吃得上饭。能吃饭的话,我哪都能去,啥事都给办。”
闻言,奇奇专注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又拍拍她的后背,神情作安抚状:“姐姐,那你小时候一定过得很不容易。”
她捏捏他的脸蛋,没有说话。
晨曦洒在不远的海面上,浮光掠影很是美丽,只是隔着太多集装箱,被遮挡了很多视线。
她蹙起眉头,想要将一隅高耸的灯塔看清楚,却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花我的钱,你倒是很痛快。”柏苟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他站在一棵桦树下,面容被阴影笼罩着,看不清眼下的情绪。
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
闻言,乐澄转身,不卑不亢道:“现在外面都传我是你女人。你女人花你点钱怎么了?”
柏苟仿佛只是路过,随口一说:“除了这些,别拿我的名头做其他事。”
他也没怎么再同她多话,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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