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理不懂,为什么痛恨自己看错人就不愿意给自己多一个眼神的安迩维,失忆后好像连脑子都丢失了,说出的话完全和以前不一样。
他认为是说话向来漂亮的安迩维,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甜言蜜语。
安迩维被他盯得眼神发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张口就是这种肉麻的话,你别嫌弃,我只是觉得一定要说给你听才行。”
加西亚喝着牛奶,站在一边幽幽地说:“好啦。再在一边说我听不懂的话孤立我,再秀恩爱,就留下来别走了。孩子要是生下来,正好可以多两个爸。”
从这里,到达第三区,最近的路线需要横跨四个不同的城区,东盟没有民用飞机,只能靠陆地上的交通工具。
三人在午时出发,安迩维把早上调查到的信息给了谢理,谢理很快做出一条合适时间里横跨四区的攻略,前往临近的第九区,一周有一趟火车,正巧是这日发车。
加西亚急着处理孩子,还是被他们的行动力吓到,“二十三区是很贫瘠,你们表现得也太嫌弃了吧。火车一周一趟,可是还有别的工具,真不多留几天吗?”
他摇头:“我一上午已经把这个村落转完了。”
通过询问村民和安陆,他得知他之前只在这个村落待过一个月,加西亚和巴伦给了他一碗饭吃,他也帮夫妻俩建起了两层小屋,故地重游一番。
那张战火焦土残骸上拍的照片,他也得知了它的来处。
第二次出门是因为离火车发车还有一些时间,谢理想出门看看,安迩维陪同着,在村民的瞩目中,没话找话:“转了两次,大家都像这样看着我们,感觉他们其实还是挺在意新来的人留下的。”
没有人留下,二十三区的建设都是空谈。谢理:“他们都没有认出你吗?”
安迩维添油加醋地说:“我打听了,‘安陆’跟着加西亚他们的时候,一直是个野人造型,要不是干活麻利,他们都觉得加西亚收留了个干事的傻子。”
谢理不知道这种事哪里好笑。从他身边冷漠地走开。
他们一道去的是二十三区的旧战场纪念地,大半可开垦的土地已经改造成居住区和农耕地,每个村落之间都保留一处旧战场遗址,像是社区间的大型商场,节庆日都必须来此处祭祀祷告,人流量不小。
安迩维就是在村落旁的那处遗址拍摄的照片,似乎还是偷偷拍的——路过那里的人神色匆匆,宛若神灵居所,庄重肃穆,安迩维掏出的仪器又放回去。
安迩维:“送加西亚回来的时候,我们晚上来,补一张合照吧。”
这张照片,用于弥补被那个安迩维割舍下的谢理。
谢理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摇头道:“没必要。”
“故地重游,有没有想起什么?”
他的问题,夺走乐呵乐呵的安迩维的闲适笑容,“总会想起来的。”
那就是没有想起来。谢理恹恹道:“走吧。”
原路返回,夹道的村民依旧顶着一样的脸,热情地注视着他们。
这样的热情在他们曾见过的欧盟群体里,是很诡异的,安迩维挤到谢理身边,“我已经知道他们为什么不需要注射稳定激素了。”
谢理抬眸看他。安迩维指着天上凝聚的乌云。
谢理在他之前开口:“第九区是东盟环境最险恶的黄沙区,第九区以东就是我们身处的二十三区,也是极度缺水的一个大区,需要定期人工降水,所以,是人工降雨后下的雨水有问题么?”
谢理说话时安迩维总喜欢和他对视,目光总会因为他的话语而改变,他没觉得自己的风头被抢,只觉得谢理聪明。
“我记得人工降雨需要往云层中施加催化剂,在催化剂里动手脚,就能保证稳定激素功用的雨水参与地面水循环,沾附当地人身上。”
谢理猜想他定是一早就知道了,他们刚落地,这处村落才人工降雨过,这种人工用的外激素,再怎么藏,在安迩维面前伪装荡然无存。
他没什么精神,轻声说:“投入在雨水的外激素,对新人类的稳定作用微乎其微。”
安迩维笑了笑,看不出褒贬:“如果‘信使缺失综合征’是真实存在的基因缺陷,基因编辑合法的东盟,或许已经解决了这种基因突变。”
“你能分辨出新人类的生理机能的不同吗?”谢理觉得他可以。
安迩维点头,“东盟的新人类比起欧盟的几代新人类,只接触外激素,身体、精神就很稳定,我在想,是不是东盟人本身就和其它地方的新人类不一样……不过二十三区的新人类没有参考性,毕竟她们能接触到的水源都有问题。”
心中有了一个想法,但还需要求证。
谢理说:“去其它区域看看,应该有更多的发现。”
安迩维走了两步,又说:“所以把激素药物看作耻辱的东盟人,并不知道东盟上级正在接触腺体仓。看来基因编辑技术炉火纯青的东盟,也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腺体仓是自动化的激素水平控制器,他们提到激素类药物就认为是耻辱。
“真不知道,到时候要怎么让他们接受把罪犯的标志佩戴在身上。”
谢理:“用在他们身上,他们不一定要知道那是什么。”
就像这特殊定制给二十三区平民的雨水一样,当做恩泽感恩戴德。
外来者入二十三区的规定也好,如今多出的分区考试也好,为的都是绝对安稳的管制。
东盟内的分区考试开启的时间,正好是安陆来到东盟后,也是东盟计划引进腺体仓技术之后。
东盟的当权者自建立之初,可能就有这样的想法,谨慎控制各个区域的人口流动,不仅方便23个区域的自然环境不同的资源分配管理,还能稳定控制任何有暴乱倾向的人。并不是道德、稳定水平不高的人,不能在发达区域生存,而是因为这类人激素水平不稳定,难以控制自己,就需要加强管理和控制。
加西亚不客气地把手中的手提箱给了安迩维,因为安迩维问起了考试的事,她边走边说:“换区考试啊我不行,我是没法出二十三区了,政府人员本来就看不起我这种偷渡者的后代,哪怕我只是被偷渡者领养的也不行啦。巴伦那家伙就不一样了,他父母是技术人员,分配过来‘开荒’后死在反应堆边上的,他自己也是很守规矩的冷淡样的……诺,就和你的小男朋友一个调调……”
上了火车,加西亚坐下来说话还是风风火火噼里啪啦的:“巴伦这样的人就活该去第三区那样的地方生活,真是的,本来就是第三区的人,换区考试也过了,非要留下来,老娘缺了他会死吗?”
“跟安一起穷游,也就是为了度蜜月啦。说要带我去第三区看看的,人就消失在那里了,他是有资格留下的,只有我到期被遣送回来了。”
“越想越气,什么狗男人!浪费我的大好青春!”加西亚怒骂,谢理和安迩维默默听着,很难开口安慰。
骂了半天,她自己也累了,喝了口水,叹气道:“我倒宁可他丢下我跑了,定居第三区,也不要出什么意外啊,我这么好的姑娘,善始善终,不是对不起我就一定要死的。”
加西亚年纪不大,其实就比两人大一岁,精力十足,安迩维和谢理因为心虚并不接话,她没法自说自话,没多久就在车厢里唱起歌来。
火车只有五节,后四节是货运车厢,唯一载客的车厢里的位置大多数都是空的,她的歌声足够动听,并不会被人当作噪音。
谢理和安迩维坐在加西亚的对面,谢理临窗,火车在日暮时分驶入黄沙区,打开相册比对,正巧是第二张照片上的风景照。落日余晖挥洒在无尽黄沙之上,行驶过程中的抓拍,使得照片中静止的画面变成一条挥动起来的纱巾。
谢理又想到了巴伦,原来他们三人的下一站也是第九区。
“加西亚。”这是他第一次喊女孩的名字,加西亚有些谨慎地看向他。
“我应该给你一个交待。”谢理说。
法律惩治不了的,道德可以,谢理本没有多少道德,不过他没办法再在三人之间沉默,不因愧疚,也不担心败露。
他没有共情过其他人,以至于加西亚说刚刚那些话的时候,焦灼翻腾起的胃,不断想起过去一年找寻安迩维记忆的大脑,都没让他领会,这就是一种触动。
车行驶在看不到尽头、一成不变的景色中,总要有什么变化,才不会让灵魂迷失、溺毙其中。
不知为何,未到站点,车缓缓停下,窗外的风景定格。
谢理作为罪魁祸首,作为知情人,对加西亚的等候和寻找,无法无动于衷。
“其实巴伦……”
一只手把谢理搂进了怀里,他仰头看见安迩维紧绷的下颌,他的另一只手护住了加西亚,声音压得极低,让加西亚赶紧到他们中间来。
“有危险人物要上车。”
下一章在周二
谢谢收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13.雨水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