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涂忽然捂住她的嘴,硬是拖回了屋内:“好了好了,大王的私事咱们别再过问了。大王,趁着夫人还没睡下,你快去看看她吧。”
“真是的你们俩。”姚复嘟囔了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丢给新涂,“韩夫人配的伤药,你往身上抹抹吧。还有,咱们既以兄弟相称,你也不必像外人一样……多生疏。”
“是,是……”新涂笑着接过药瓶子,一手捂着应琼半张脸,迫使她整个人只好随着新涂的手臂动作摇晃,两只眼睛透着十分绝望。
见着姚复掀开应瑕的营帐进去,新涂才叹了口气松开应琼的脸:“姑奶奶,可改改这话篓子的毛病吧,可别哪天说了不该说的话。”
应琼翻了个白眼,新涂扭头一看,才见着她雪白的小脸上赫然多了几道掌纹,活似挨了打。新涂登时急了眼,马上放下帘子把她拉进屋里上药去了——明天要是让应瑕见到,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应瑕坐在一豆烛光下,她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坐着,一双眼睛直直望着烛架竿子上的阴影——为了防止失火,这烛架比平常的高好多,因而那长长的腿上有一段照不到光亮,隐没在阴影里。
姚复掀开门帘,维持着屈膝半蹲的姿势,看着灯前的应瑕出了神。她就像是一幅泛黄的美人图画。一袭白衣,半张美人面,就构成了所有美丽传说中的仙女。
“进来吧。”应瑕转过身子,拍了拍自己的被窝。
姚复恍然回神,小心翼翼地进了屋子。应瑕此时褪去了平日里那身狠厉决绝威严凌厉的气质,反而显得眉眼恬淡了不少。
“你来做什么?”应瑕的脸在灯光下,半明半暗。
姚复跪坐在她床前,闻言挑眉轻问:“我就不能只来看看你?”
“哼。”应瑕冷笑一声,“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是从定州回来了没死找我邀功?”
“我没去定州!”姚复几乎是下意识地嘴硬,第一时间试图瞒住应瑕。
他的反应也是挺真实的,从表情到衣着都无可挑剔,就连略快的心跳频率都能归为被误解后的急切——
应瑕半垂下眼睑,又抬起眼睛定定看着姚复:“好好,没去最好。所以你来到底什么事?”
“唉就没什么事,我也不是专程来找你的……”
姚复说了一半发觉自相矛盾,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旋即便听到应瑕一声轻笑。姚复用余光瞥见应瑕拿袖子掩着唇,整张脸染着愉悦的柔光,又觉得好像不算太亏,干脆闭了闭眼,又抬起头来,索性破罐子破摔:“对,我就是想你了,想你怎么了,丈夫思念妻子不是天经地义吗,难不成你不准我没事来看你……”
“现在想我了,当时为什么叫我跟着去赣州啊?”应瑕罕见地挂着柔和的、纯粹的笑容,将掩唇的手也放了下来,两只手撑着地板,半带调笑地问道。
姚复再次有些尴尬地低下头,一时不该说什么。应瑕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了指甲——她从前是不染的,这颜色与应琼手指上的如出一辙。姚复忽而想起自己还带了胭脂,便着急地从袖子里翻出那些礼物,郑重递给应瑕:“在长沙买的,成婚快三年了,我也未曾给你准备过什么礼物……”
应瑕接过那木头盒子,在底下找到一行小字:“胭脂芙蓉记,满周南第一。”
禁不住笑了笑,落在姚复眼中又成了另一番光景。她很满意,很喜欢这礼物。
应瑕决定先不与姚复计较偷偷去定州打周南,还扯谎来骗她的事,毕竟晓得准备礼物,也算是朽木可雕了。
“好了,我听说屈郢放火烧了启封城——父亲他们怎么样?”应瑕把胭脂藏进被窝,换了个话题。
“前些日子在章陵碰见他们了。”姚复一拍脑袋,“我忘了,赣州消息不通达,皇帝前些日子不知道疯什么,竟然在舍命追杀我爹他们,害的他们背井离乡,也算因祸得福了。这破事传到章陵都要十天半个月,定州也算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应瑕坐直身子,往里挪了挪,给姚复让出一点位置,垂着眸子说:“那你……讲讲这个月的事吧。”
姚复受宠若惊,应瑕从前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趣,今日竟是心血来潮,不过他并未多虑,便开始絮絮叨叨的讲起来,讲去常陵游玩时如何遇到了姚老头和司空谷他们,讲解臻上兵伐谋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某处土匪作乱,讲司空谷去长沙爬山见他师父至今未归疑似已经跑路了,又讲张娘子怀了孩子云云。
“咦,你说他们的孩子生下来,与我们的孩子定个娃娃亲如何?”姚复早缩进了被窝,趴在枕头上问应瑕。
应瑕躺在枕头上望着尖尖的营帐顶部,有些无奈地说:“不太好。要生孩子也得等你称帝,现在这个情况,小孩就是累赘。”
“嘿,那句诗叫什么来着,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跟我想一块去了。”姚复笑着打趣。
应瑕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皮动了动,翻身过去背对着姚复。跟他想一块去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在定州的事情上,比起两个人心有灵犀,应瑕只希望姚复能乖乖跟着她的步子走。
虽然这样显得她控制欲太强。
“你明天跟我回长沙吧。”姚复忽然说,启封城全权交给桥虹和解臻也不失为良策。
应瑕攥紧被子,复而松开,才长长呼出一口气:“罢了。你先行回去吧,新涂的计策不如韩玉笙,我还是得督军。那什么大小天王真是难缠的紧……”
姚复不说话了。其实应瑕拒绝了也好,偷偷打仗这种事还是瞒着她更为稳妥。
迄今为止没见过应瑕发火,但直觉告诉他惹应瑕生气没什么好果子吃。
还有那个应琼……真是奇怪啊,可是是哪里奇怪呢?
姚复想不太明白,应瑕的态度很奇怪,应琼也很奇怪,这两个人都有一种极其别扭的感觉,她们不像是至亲姐妹。
这些复杂的东西真是让人睡意横生。应瑕耳边不多时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随后她也闭上眼睛,将意识沉入一片纯白的天地。
姚复要去打定州,必然是要出事的,她必须要早作打算,寻个故人帮姚复一把,叫他好歹不至于殒命于故土。
大家都想落叶归根,可是桑梓地又不是埋骨地,启封埋了十万人,不能再往下埋了。
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李商隐《无题·来是空言去绝踪》)
东汉时刘晨、阮肇入山采药遇二仙女,邀至家,半年乃还,后来再去寻仙人时却再也找不到了。后来以此典指艳遇,本诗表示与对方远隔天涯的感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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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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