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彻在赵府门口被赵寻欢喊住,得知她那个好“表妹”说他公务繁忙替他来了。
周九在一旁惊讶得很,从来没有人敢借自家主子的名号,这位道仙姑娘倒是艺高人胆大。
“我带公子进去吧。”赵寻欢并没有因为那日的事情而表现出丝毫的羞耻和记恨,反而显得十分亲切。
李彻自然没有拒绝。
他今日来不单单是祭奠。
走了将近一刻钟穿过庭院花丛,便看到不远处的女子一脸神采奕奕,和他记忆中相差无几。不过身后跟了个从未见过的生人,两人言语间,那年轻的男子笑眼弯弯盯着女子。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两人,将方才的闹剧也瞧去了大半,不过他对这些女人之间的争斗是半分兴趣都无。
直到赵寻欢上前阻止,同女子说了点什么,就见她脸色突然一滞,抬眼碰上李彻的眼神,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慌乱。
她硬着头皮:“表哥,你怎么来了?”
闻言她身后的男孩也看过来,温润的面庞顿时警觉。
“你不是还有公务要忙吗?”
李彻冷笑:“公事随时都有。”又弯腰在她耳边低语,“但今日若是不过来,又怎么见识得到表妹打着我的名号在这里作威作福?”
“怎么会。”卫青弦呵呵两声。
在赵寻欢面前演戏是因为案件还要继续调查下去,方才挑衅这些人也只是看不过她们骄横欺人。
“形势所迫,形势所迫呀。”
“再说了,我这叫惩恶扬善。”她又笑了笑,带着讨好,希望李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能叫作威作福呢。”
李彻气场逼人,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贵女们也看出此人非同寻常,是个久居人上的主儿,也全都识相地闭上了嘴。
独独邱叶不畏惧分毫:“赵姑娘,我先进去了。”
她也是刚来的,还没去大堂祭拜,就被她们围在这里欺负。
赵寻欢点点头。
她不喜欢这群没有脑子的女人,也十分同情邱叶。
邱叶家境清寒,从小被父亲卖到吉祥楼,被训练成一只供人观赏的斗兽。后来和赵寻见两情相悦被发觉,赵让定然不会同意两人的私情,竟然将邱叶强行纳进赵府当自己的填房。赵寻见气愤又碍于父纲不敢反抗,邱叶备受压迫又伤神于赵寻见的软弱。
赵寻欢看在眼里。
她和哥哥不同,她不认为这个世界上的规则一定要被遵守,三纲五常四书五经都无聊至极,只是为满足上位者的利益对底层人的压迫,两情相悦的人要被可笑的身份束缚而无疾而终,地位低下的人就算再怎么努力也被人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而看不起。
大部分人在规则里按部就班,既束缚自己也要求别人;少数人看出不对一味呻吟,以为众人皆醉我独醒;还有人窥探到真相,明白有所取而有所不取。
赵寻欢不愿为了好名声无端蹉跎岁月,她想什么做什么从来都是只取悦自己,既然明白了这一点,也就能够心平气和地接受旁人站在框内的指摘。
“卫姑娘和李公子今日住在府上如何?”
卫青弦正想着怎么留下来好验尸,赵寻欢冷不丁地就给她解决了问题。
自然是满口答应:“好好好。”
于是便一人安排了一间屋子。
等到夜里,赵府的仆人三两退去,只剩下赵寻见一人独跪灵堂,冷风呼啸而来,推动火焰不断摇晃,映照着男子的脸忽明忽暗。
卫青弦和温听躲在门外。
“按照我们白天说的。”
“你假装迷路让他带你走,我趁机过去查看。”
温听点头。
卫青弦偷摸摸地躲到桃花树下,只见温听走进灵堂,从里头传出说话声,很快便出来两个人影,朝着他们住的东厢房走去。
她连忙跑进灵堂。
果然空无一人。
“赵大人莫怪,小女子要替您找到真凶,不得已出此下策,冒犯了。”她站在棺材面前飞快地拜了拜。
然后一只手按在盖子上使劲。
嗯推不动?
她又用了用力气。
不对劲。
这才发现棺材盖被几颗巨大的钉子钉死了。
一定是赵寻见的手笔,他从始至终都在隐瞒着内情,大概是因为一些丑事,所以干脆把一切都尘封。
人死不能复生,查明真相只会牵扯出旧事,而这些旧事会破坏他吉祥楼的声誉。
在这个门第高深、礼教为上的时代。
声誉比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更为重要。
卫青弦得想个法子把棺材盖揭开。
“谁!”感觉到身后有人,她猛地给了一个肘击。
却被那人牢牢握住胳膊。
熟悉的气息自身后传来,卫青弦抬头碰上那人下巴,凌厉的眼睛直直地看进她眼底。
“倒没想到你还有这种身手?”
下山前,因为担忧她的安危,师兄特地找人教了她一些防身之术,只是她这方面实在是毫无天赋,学了好一会儿也只学了个壳子。
感觉到胳膊上的抓力越来越紧。
“大人!”她吃痛道,“你抓疼我了。”
李彻并没有立马放了她。
“你来这里做什么?”
“大人来这里做什么,我就来这么做什么。”这话不假,赵府现在能够吸引他们来的,只有赵寻见拼命掩护着的赵让的尸体。
李彻的眼神在卫青弦脸上逡巡,这个女人在他身边阴魂不散,他早就该把人杀了。
“周九。”
能够明显感觉到面前男子的杀气腾腾。
卫青弦也不管什么礼义廉耻男女有别,反手抓住李彻的手臂。
“大人饶命。”
她眼珠又大又黑,有什么情绪都能被轻而易举的装进去。两人又隔得很近,故而李彻充分地感觉到了女子此刻的紧张惶恐。
周九从暗处出现。
“属下在。”
“大人。”卫青弦真的急了,她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我还有很多用处的,你就这么把我杀了,你会后悔的。”
“呵。”李彻面无表情,也从不知何为后悔。
“把盖子打开。”
周九领命:“是。”
他们白天借着祭奠的由头便查看了一番,发现这棺材盖被人用钉子钉住了。
周九拿着一个撬钉子的工具非常利索地把钉子全都撬了出来。
李彻这才放开她。
三人几乎同时看向棺材里的男人。
已经换了一身干净华服,只是眼睛瞪着大大的,嘴唇发紫,面部狰狞,显然死得猝不及防,即使人早就没了气息却能让人感觉到莫大的冲击。
“他中了毒!”
惨烈的刀伤自然而然让人以为这就是死因。
那日尸体很快就被赵寻见封了起来,所以他们并没有看到赵让的嘴唇变紫。
“这里有东西。”
卫青弦注意到此人稀疏的头上有些许的异样。
手往赵让头上一探,居然抽出来一根极细极长的银针。
这针看着眼熟。
周九也想起来了:“大人,那日在凤娘家中发现的,似乎就是这种银针。”
“是凤娘?”卫青弦皱眉,“不对。”
周九掀开他的衣服,露出横七竖八的刀伤。
李彻一边查看着伤口,一边分析道:“此人死得突然,如果凶手是她,那她必然需要找准机会才能出手,但是一个疯子连人都认不全,怎么可能如此缜密。”
卫青弦心中大呼。
“宋谦!”
也对,赵让杀的不仅仅是疯婆的孩子,更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宋谦也是有可能怀恨在心的!
“但是这些刀伤。”
“不是同一个人。”李彻说得肯定。
他指着心脏处的伤口:”这里是致命伤,不过那个时候赵让应该已经被毒死了。”
然后又指了指其他的伤口,卫青弦仔细辨认了一番,却有不同。后者伤口浅,像是被人横着拿刀子刺得;而前者伤口深,竖着刺进心脏,显然用力极大想把人一击毙命。
“这前前后后。”周九道,“似乎是三个人。”
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三人对视一眼,将棺材盖恢复到原位。
卫青弦回到自己的房中,便看到温听乖顺地蹲在门口,瞧见她便立马迎了过来。
“姐姐,你没被发现吧。”
卫青弦摸了摸他的头,尽管温听长得比她高,但还是很配合地弯下腰。
“没有。”
想到自己差点又成了李彻手下冤魂:“出现了一点小问题。”
“不过没事。”
温听从来不多问什么,卫青弦说什么就是什么,眼下自然也是如此。
第二日他们就离开了赵府,加急往凤娘家中赶。
迎面碰上从里头出来的周九,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李彻从后头慢悠悠地走出来。
他们方才在家中找到了这把匕首,上面还残留着血迹,显然就是那把杀人的刀。他们昨日就比对过伤口,尽管刀人的手法不同,但依旧能看出是同一把刀。
不同的人,却是同一把刀。
应当是前一个人没来得及带走,凤娘看到并泄愤后,便带走了。
“去查一下城里哪个地方卖这种刀。”他仔细查看过,这刀看着小巧,似乎是女子的式样。
卫青弦上前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大人早上好呀。”
李彻看了她一眼,又看到她身边的温听。
一般想接近他的女子,被恐吓过一次便避而远之;而对他另有企图的人,也不会表现得如此稚嫩。
这个女人明明看出来他会杀了她,还天天凑上来惺惺作态,倒真让他有几分好奇她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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