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瑶看着卫青弦这一系列操作，心中既惊讶又紧张，她虽不曾见过李彻，但卫青弦如此反常，让她隐隐觉出些不对劲。
或许卫姐姐和这个男人认识。
脑海中冒出这样一个想法后，孙瑶变无端生出一些底气，直到男子提出要将她们全部带走，虽然觉得离谱但也生出几分希冀。
休屠王愣住半晌，当即觉得李彻没把他放眼里，转眼又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这几个舞女原本就是许凯晨迎合他的手段，他若还遮遮掩掩不愿送人，岂不是坐实了和叛军勾结的名头？
全送走了好，脱个干净！
大手一挥，还送了一辆马车，洋洋洒洒把他们送出军营。
还在外头焦急候着的士兵，看着自家监军安全回来了不说，居然还顺带捎走了这么多美人，瞬间惊得张大了嘴巴，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招呼。
卫青弦拉着孙瑶的手，下意识扯开李彻的车帘想坐进去，男子冷着神情看过来，孙瑶吓得后退一步。
“姐姐，我和她们坐一起吧。”她勉强露出一个笑脸。
卫青弦哪里能让她受着委屈，当即提着裙摆转身：“那我跟你一起去。”
“上来。”身后传来男人的死亡命令，那声音听得好像片刻就要杀人。
毕竟是李彻将她们全部救了出来，卫青弦也怕他突然反悔又把人全部送回去。
“姐姐，你快上去吧。”孙瑶觉得这男子阴晴不定，但是似乎不会伤害她的卫姐姐。
“那待会见。”
卫青弦自知没有反抗的余地，看着孙瑶上了后来的马车，这才提着裙摆再次掀开车帘。
“大人，多日不见，您怎么还是这么。”这话都还没说完，男子一个眼神警告，卫青弦识相地闭上了嘴。
“多日不见，卫姑娘倒是多了门技艺。”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叫她卫姑娘，从前总是一脸瞧不上，如今正儿八经喊她，倒生出几分别扭来。而这言语之间，调侃她多了门技艺，分明是拿她当舞女逗乐。
真是恶劣至极。
卫青弦在心中腹诽，不知翻了多少个白眼，表面上还要装作听不懂。
皮笑肉不笑：“让大人见笑了。”
李彻却又突然阴沉着脸：“不会笑就别笑。”
卫青弦想骂娘。
马车内突然陷入一种古怪的沉寂，坐在车帘外赶马的士兵也是心惊胆跳。
卫青弦靠着车壁，全身却难得放松下来，也没精力再和李彻鬼扯，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眼睛，车内只听得到少女微弱的呼吸声。
“到了，大人。”
“嗯。”男子应了一声，好一会儿却没有反应，士兵还在纠结是否要再叫一声，就只看到车帘被人从里面破开，少女被男人稳稳当当地抱在怀中。
孙瑶下了马车就看到如此景象，内心惊骇又觉得古怪。
男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把她带进去，其他人遣散了。”李彻看到孙瑶和卫青弦关系不一般。
女孩们起初看到如此俊美的男人，心中难免都有些小鹿乱撞。她们和卫青弦孙瑶不同，都是家徒四壁被家人发卖给了人伢子，早就走投无路，
能有一个好归宿都谢天谢地。眼看就要被打发了，全都鼓着勇气堵在前面。
“大人，您还是收了我们罢。”
“对呀，大人，您行行好，收留我们罢。”
“我可以伺候大人的。”
她们埋头哀求，流了泪又擦掉，却丝毫没注意到，男子越来越难看的脸庞。
李彻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聒噪。”
一旁的士兵自然懂意思，连忙把人全部拉起来。
卫青弦迷迷糊糊被吵醒，就看到男人起伏的胸膛，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被李彻抱在怀中。他们走进了一座宅子，庭院里全是喝粥或者躺着的平民，眼下也被他们吸引到注意，全都好奇地看过来。
“大人！”少女花容失色。
她意识到自己大概是在马车里睡了过去。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还不知道李彻要把她带到哪里去，总之她这副样子绝对不能让人看见。
见男人熟视无睹。
“大人，你快放我下来呀！”卫青弦扯了扯他的衣领，态度不再客气，甚至有些蛮横。
男子这才扯了下嘴角，将她放在地上，孙瑶连忙扶过来。
“卫姐姐，你怎么了？”
卫青弦实在不好意思说是自己睡过去了。
只道：“可能太累了。”
又注意到她身后空无一人：“其他人呢？”
孙瑶一愣，看了眼李彻，不知道怎么开口。
李彻呵了一声：“遣散了。”
卫青弦则哦了一声，她也不是先天圣母，能救出她们已经是极限，李彻也不可能把人留下，只是没想到李彻动作这么快。
总之只要孙瑶留下了就好，她拉住女孩的手。京城离这里很远，她一个人赶路，不知道会碰上多少危险。不如跟着他们，等事情全部处理完，再送她一起回京。
“三弟。”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人，一只手就这么搭在了李彻肩上，看到陌生的女子也是一愣，“这二位是？”
“路上捡的。”李彻瞥了眼。
卫青弦呵呵尴尬地笑着，这时候周九好巧不巧赶过来，看到卫青弦的瞬间惊喜十足。
“卫姑娘！”然后又看到自家大人，“大人，您怎么找到卫姑娘了？”
李煜看看这里，又瞧瞧那个。
不对劲。
自家三弟是个什么性子，他是知道的，方才远远看到三弟抱着女子，这才想着走近些看仔细些，没承想开口就说不认识。
很不对劲。
眼看着男子神情千变万化，卫青弦适时打断了他脑海中千万种猜想：“大人，您不介绍介绍？”
李煜嘿嘿两声：“你是三弟的好友罢。”给她找了个身份。
卫青弦也只能点头。
男子又看向她身边的孙瑶，眼神又刹那的停顿，然后笑得更加灿烂了：“我是彻儿二哥，我叫李煜。”
“二哥好。”卫青弦跟着喊了一声。
孙瑶则客气些：“二公子。”她看得出面前两位男子身份尊贵。
“周九，你带二位妹妹安顿下。”对于自家弟弟的得力能手，李煜用起来也是丝毫不客气，“我和三弟要同父亲说些事情。”
周九看了眼自家大人：“是。”
卫青弦二人被带走，李煜的神情瞬间严肃起来，兄弟二人走进李明儒的书房，成天埋在地图和各种情报前的男子早已恭候多时。
“斥候方才来报，叛军从东北方向过来，大约五万人，有五千骑兵，按照速度估计明早就会到。”
李彻看了眼地图上被李明儒画的密密麻麻的标记：“休屠王那边没有问题。”虽然这么说，但毕竟没有白纸黑字，若是他们战场连连失利，休屠王毁约是分分钟的事情。
大军起码还要两日才到，他们必须挡住这一波进攻，才能以灵武城为据点，展开持久对抗的战术。
“事不宜迟，赶紧下去布置吧。”李明儒明显用脑过度，年仅四五十岁的年纪，却半边头发都是花白，眼角褶皱横生横生，俊美的脸庞写满了倦意。
“父亲，你也要注意休息。”李煜担忧地看着自己这个鞠躬尽瘁的父亲。
李明儒摆摆手：“下去准备吧。”他重复着这句话，却显然没了底气。
李彻问道：“我们现在还有多少兵？”
“一万步兵，五千弓箭手，骑兵只有一千。”李煜是上前线的，对灵武城现在的虚实十分清楚。
“火药呢？”
“从内地运了一些，暂时不缺。”
“粮食呢？”
李煜顿了顿，面色凝重：“不足一月。”
李彻皱眉：“北武军的粮食还没送到？”
“送到了。”李煜道，“可是士兵要吃粮，灾民也要吃粮，这点粮食怎么够。”
这就是他们现在的处境，兵力不足，粮食不够，只占了个地形优势。
李彻转身：“走了。”
“等等我。”李煜跟在他身后。
他有话要问他：“三弟，那姑娘到底是你什么人？”他虽然性子粗大条，可是有些方面比寻常人还要敏锐。
料到了李彻当作没听到，李煜丝毫不受影响，自顾自地嘱咐着：“三弟，你要是对人家姑娘好，就赶紧把人送走，我们这里现在看着无事，明日一过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你这就没信心了？”李彻扫了他一眼。
“我这个叫平常心你懂不懂，盲目乐观在战场上，十回百回都不够你死的。我是不怕死，就是苦了这方圆百里的百姓，怕是也是跟着受罪。”
李彻语气十分笃定：“不会让你死的。”
“这么确定？”李煜来了兴致，“那你告诉我，你和那姑娘是什么关系？”
李彻面无表情：“没关系。”
“行，没关系。”李煜也懒得逼他，这明日一场恶战，他得回去安排安排，再睡一两个时辰。
卫青弦和孙瑶被带到客房，因为府上都是逃难的流民，实在找不出第二间房子，便只能安排她们挤在一起。
她们二人倒是十分乐意，这样出了什么事情都有个照应。
只是不知道是在马车上睡了太久的缘故，半夜卫青弦却清醒地过分，抓着被子翻来覆去，最终还是怕吵醒孙瑶，选择起床穿好衣服，踩着满地的碎银推开房门。
远处的天空突然升温，伴随着马蹄声、嘶吼声，刀剑声，整个府上瞬间沸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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