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有人来了。
是福伯。
他带了盏照明灯和饭食。
墨宇没大没小:“喂!老头,你们到底要把我们关到什么时候?”
福伯不搭理他,放下东西就走。
宋清起身,抓住栅栏:“福伯,劳驾,我要见丞相大人。”
福伯侧身:“老爷事务缠身,暂时没空见你们。”
宋清垂头思考,福伯抓了他们却没有立刻杀掉大概他们还有用处,以姜府的尿性绝对不是好事。
他朝走远的福伯大声喊:“福伯,我要见丞相是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他,事关重大您一定要把话带到啊。”
没人理他。
不要紧,福伯肯定听到了,他相信他会传达。
日升日又落。
窗口投射的光明明灭灭。
破败的土墙一板一眼刻了个‘正’字。
四人在不见天日的地牢待到了第五天。
-
进入深秋后,昼短夜长,傍晚时天气阴沉沉的,似乎又要下雨。
刚下朝的姜韫正伸着胳膊等待丫鬟替他换上常服,福伯恭敬的立在旁边:“老爷,那四个人已经在地牢关了五天了。”
姜韫神情漠然,国字脸不怒自威:“宴会是被他们搞砸的,就由他们弥补吧。”
福伯心领神会,走之前转达了宋清想要见他的事情。
姜韫不置可否。
宋清几人被带去沐浴更衣,一看到汤池,他有种不好的直觉,难道姜韫还打算再来一次盛宴?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宋清绝不想再经历一次**被人围观,戴面具也挡不住大庭广众下裸奔一样的羞耻感。
更何况那些人也不是单纯的想要吃菜,就是想要吃他,十几双筷子像阴冷的毒蛇般在他身上游走,那一刻他的鸡皮疙瘩全体起立,汗毛倒竖,比死了还难受。
八个仆役把他们带到厢房便要离开,昱珩出手如电掐住其中一人的脖子,口气冷冽:“都别动!我们要见丞相,现在!”
墨宇附和:“对!我们要见丞相!现在!立刻!马上!”
石榴也是奇女子,明明吓得要哭了还是抱着自己大声说:“我们要见丞相!”
七个仆役戒备的盯着他们。
宋清身着白色中衣温和劝说:“各位,我们见丞相是有要事相告,并无意为难你们,只要照我说的话去做大家都不会有事,否则……今日必将鱼死网破!”
被扼住咽喉的仆役呼吸困难,面色红得发紫,有眼色的仆役立即禀告了福伯,丞相大人屈尊降贵的来了一趟。
【叮!隐藏任务已开启,宿主任务:回归姜家。】
宋清愣了:【回归?怎么回归?】
系统将子秋的资料传给他。
子秋原名姜鸿文,姜韫正妻范氏所生,十七年前失踪,当日六岁的姜鸿文趁奶娘不注意独自跑出家门玩耍。
路过的小偷在外徘徊一天一无所获,偶然发现落单的姜鸿文,恶从心头起,他谎称姜鸿文是自己的儿子,以一吊钱的价格卖给了人牙子。
人牙子把姜鸿文卖给了银月城一对无法生育的夫妻,他拥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子秋。
第三年这对夫妻生下一个儿子,他们便将子秋再次卖给人牙子。
几经辗转,子秋前前后后共去过五户人家,最后一对养父母死后,十五岁的子秋开始了流浪生涯。
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清晨,冻得瑟瑟发抖的子秋被以捡垃圾为生的半瞎眼婆婆捡回了家,七年后婆婆去世,子秋去牙行打算卖掉自己,在那里他遇到了昱承。
子秋长相不俗,昱承一眼就看中了他,用五百两银子带他回了家。
后面的事情,宋清大体了解了,他心情复杂:【姜鸿文这坎坷的上半生……。】
系统:【后面还有呢。】
宋清接着往下看。
姜家这边痛失儿子,范氏整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
彼时的姜韫刚考中进士,步入仕途,官职低微的他目睹朝官结党营私、排除异己后深感无力,一腔报国志全用来逐利争名了。
儿子失踪后他多方打听,派人寻找,寻了两年均无结果。
同朝为官且与他十分交好的大人看他整日愁眉不展,问清楚缘由后带他去了一场宴会。
姜韫在那场私密的宴会上见到了十来个大约六岁到十岁年纪不等的小孩子,男孩女孩皆有。
昔日朝堂上光鲜亮丽,满口之乎者也、仁义道德的文官武将们,在这里脱下了人皮,他们是四肢爬行的动物,是面目丑陋的禽兽。
小孩子哪里懂得那么多,他们将它们当作玩具,会喷水的玩具,在恶劣的大人的怂恿下张嘴喝下了脏水。
禽兽们兴奋的喘息声、嬉笑声充斥在阴暗扭曲的地下室里。
姜韫满心骇然,他无法想象自己失踪的儿子正在经历什么,浑浊的空气使他感到窒息。
经历的多了,人就开始麻木,从恶心、排斥到接受也不过三、四年的时间。
这也是姜韫笼络人心的方法之一。
齐、楚两王之争,他又站对了队伍,从此在官场上如鱼得水,职位也水涨船高,曾经需要他仰望的人如今在他面前也要点头哈腰。
可他心里有个缺口,那就是他失踪的儿子。
姜鸿文后腰左侧有块梅花胎记,失踪时脖子上还戴着祖传的玉佩,那玉佩可以打开,里面有姜家祖上刻下的家训。
六年前,他私下里遣人寻找后腰有胎记的十七八岁的男孩,探子以为丞相喜欢,便到处替他搜罗那个年纪、类型的男孩。
一开始他大发雷霆,后来他把那些搜罗来的孩子当作礼物送给了各位大人。
彼时还是人牙子的昱承遇到了戴面具的贵人,开启了不一样的人生……
信息量过大,宋清一时间不知该从哪里开始震惊,他取下脖颈上的玉佩:【就这块吗?】
999正色:【是的,宿主。】
宋清正待说话,姜韫推门而入。
他抬头审视国字脸、不苟言笑的四十多岁的男人,这就是子秋的父亲吗?
“听说你有要事想告诉本官?”姜韫背着手站在门边,嗓音毫无起伏,上位者的压迫感却扑面而来。
“是呢,想见丞相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宋清握着底牌,说话都硬气不少,他也背着手,笑眯眯的说,“丞相大人日理万机啊。”
不要怪他说话夹枪带棒,他被关五天吃的是剩饭,睡的是稻草,出了地牢就是洗干净等着被人享用,这待遇换谁都会生气愤怒的吧。
姜韫能坐到丞相的位置,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在话下,他缓步走进,压低声线:“你见本官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昱珩上前半步挡在宋清前面,戒备盯着姜韫,只要他敢对子秋不利,他就立即扑上去撕烂他。
宋清拍怕他肩膀示意自己不会有事,甚至悠闲的坐下倒了杯冷掉的窨花茶,他也不喝只是举到眼前仔细观察。
“丞相大人何必如此着急?您不想见见丢失十七年的儿子吗?”
此话一出,别说姜韫了,就是墨宇石榴也惊的嘴巴都合不上,两个人缩在角落,尽量降低存在感。
焚着茶芜香的房间静得出奇,袅袅香烟自金色香炉中升腾。
“子秋?”昱珩诧异之下喊出了声,似乎怕他说出更加惊悚的话。
姜韫惊疑不定,双手按住檀木桌,身体前倾:“你…… 你此话何意?”
宋清泼掉冷了以后口感微涩的茶水:“就是丞相大人听到的意思。”
“他在哪里?”
“丞相大人不是拿失踪的儿子招待过贵客吗?今日不是还打算让他再献身一次吗?”
石榴、墨宇怀疑耳朵出了问题,眼珠子要脱框而出了。
昱珩胸口急促起伏,双手握拳。
事情发展出人意料,在场众人陷入难言的沉默,茶芜香味道太浓了,熏的人头昏脑胀。
姜韫手指颤抖,进门时的从容被打破:“你…… 你休要口出狂言!可有证据?”
宋清丢下空杯:“自然是有的。”
哒!
那枚椭圆形祥云瑞兽佩轻轻落在檀木桌上。
墨宇伸长了脖子想要看得更清楚些,石榴暗地里拉拉他衣袖,示意他不要好奇心旺盛。
姜韫慌不迭的拾起玉佩,翻来覆去看了数遍,他摸着瑞兽微凸的眼睛连按三下向上一推,玉佩果真打开了。
姜家家训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姜家祖上当过高官,家道中落后社会地位和待遇才没那么优越了,即使如此家底还是在的。
这块玉佩是御赐之物,姜韫的曾祖父把玉佩给了最爱的孙子,姜韫把它给了最爱的儿子,一晃十几年不曾见过了。
他紧握玉佩,嗓音颤抖:“你当真是鸿文?那你…… 那你身上可有梅花胎记?”
昱珩瞳孔放大,他熟悉宋清身体每一寸肌肤,当然见过那枚暗红色梅花胎记,他不仅见过还亲自感受过它的温度,它的触感。
宋清也不废话,直接除下中衣,左侧后腰果真有梅花胎记!姜韫嘴唇颤抖,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冷。”天气一日日转凉,他穿着中衣待了这些时辰身上早就没有热气了,系好腰带后,他重新落座,自顾自又倒了杯窨花茶。
“来人!取四套衣服过来!”姜韫扬声吩咐下人,激动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料子要最好的!再来壶热茶!”
门外侍从立即下去准备东西了。
他在房里原地转了好几圈,停下时有些头晕目眩,这一切太不真实了,像在做梦,这个场景他不止一次梦到过。
丞相大人一身气势早已丢失,眼下的男人是寻到失踪儿子的老父亲,他坐在宋清对面,竟有几分不知所措,“鸿…… 鸿文,这些年…… 你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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